章三二 統戰學堂
作者:且看昨日風華      更新:2020-05-10 22:11      字數:4444
  對於高鋒要修改統帥部的作戰計劃,李明勳並沒有多大的意見,畢竟他也是合眾國的一員宿將,且提督陸軍全軍,但統帥部作戰處卻是提出了異議,高鋒與作戰處進行了長達兩個時辰的爭辯,終於定下新的章程。

  主力繼續在登州登陸,向西進攻,而留下陸軍、陸戰隊和炮兵各一個營,開辟膠州戰場,南北並進。

  實際上,這是把原有的計劃進行了主次反轉,膠州方向由主要作戰方向變成了次要戰場,由此,北洋戰區的大規模戰鬥提前了至少一個月,導致物資和兵力都有些不足,但是幸運的抓住了山東的空虛機會。

  高鋒很想集中力量在清軍主力尚未到達之前取得戰果,所以不想分散力量到膠州方向,但是其最終敗給了作戰處的專業素養,作戰處用數據證明登州港口的吞吐能力根本無法支持高鋒計劃中的軍隊數量,即便是最終計劃中的一萬五千兵力,也要從山東本地大規模籌措物資。

  當然作戰處如此堅持,還有更重要的原因,維護統帥部作為合眾國最高軍事權力機構的權威,而不能輕易讓兵種一家獨大。

  類似的官僚遊戲在合眾國體製內越來越頻繁出現,雖然會造成效率下降,但權力之間的製衡讓上層不至於發生重大失誤。

  李明勳對於北洋戰區出現的爭執處於樂見其成的狀態,雙方鬥而不破也是他不願意表態的原因,李明勳希望高鋒能獨立承擔起北洋戰區,以讓自己解放出來。

  八月下旬,當北洋戰區不斷傳來勝利消息的時候,李明勳在濟州參與了統戰學堂的創辦儀式,統戰學堂,全稱統一戰線軍事與政治學堂,學堂下屬兩個係,軍政係和政法係。

  統戰學堂的教官來自大本營的陸軍部和行政體係,而學員則沒有對合眾國內部開放,統戰學堂的學員主要來自占領區和解放區,包括民間抵抗力量、開明士紳、新投效的商人階層,以及合眾國目前的盟友、準盟友。

  統戰學堂各係特色鮮明,軍政係都是速成班,政法係也是學用並行。

  統戰學堂的第一批學員就有六百人,之所以有這麽大規模,在於這個學堂早就開始籌備了,目前,軍政係的學員來自於明國各派係官將子弟,特別是那些藩鎮軍閥,一邊在合眾國訂購燧發槍、火繩槍和野戰炮,一邊派遣子侄幼弟前往統戰學堂學習這些武器的使用和戰術。

  而政法係的學員來源比較複雜,一部分是明國各政權的勳貴、官僚的後代。其中以粵西為主,當初統戰學堂剛剛籌備,林士章預定了一百個名額,如今已經抵達濟州,參與了開學典禮,雖說這批學員在粵西已經總有生員甚至舉人的‘文憑’,但已經打破了明國的官僚選拔傳統。更不要提,後續的學員士紳比例在降低。

  而更大比例的來自解放區,政法係中一半的學員是從濟州大量的官奴隸中挑選出來的,濟州的奴隸比較特殊,濟州島是朝鮮政權流放地,因為忠明和仕清之間的矛盾,而從仁祖反正開始,朝鮮這不到三十年的時間裏,發生不下十次的政變,大量的官僚貴族湧入濟州島,淪為奴隸,這可能是世界上文化程度最高的奴隸,而且大部分人都熟練掌握漢語和漢字,正是被統戰使用的最佳對象。

  這批入學堂的朝鮮學員是精挑細選,不僅對滿清有血海深仇,對朝鮮李氏政權也要苦大仇深。前者還好說,無論實際情況如何,既然當權者需要,這群‘聰明人’自然清楚自己應該表現成什麽樣,更何況這群自認為小中華的東國知識份子本來就對滿清這股從野林子裏跑出來的犬羊夷狄瞧不起。

  但是後者就有些困難了,畢竟忠君思想根深蒂固,因此,最終入選的多是中人階層和平民階層,而且多是貴族中的次子甚至於妓生子。這群人在流放之前也是不受重用,鬱鬱不得誌,因此對於加入合眾國,擺脫奴隸身份非常主動。

  政法係的學員采取半工半讀的方式,一方麵是統戰學堂的學員,而同樣也在濟州軍管會掛職,實際參與對濟州的工作,港務、貿易、稅收、軍需以及行政和司法部門的工作,全部掛副職或常務工作。

  統戰學堂是由統帥部出資打造,所有學員學費全免入學,教學、訓練所用的器械超過了四十萬,這是一筆巨大的開支,顯然合眾國沒有大方到為盟友免費培養軍政人才的地步,學堂的設立讓明國各軍閥藩鎮與合眾國的聯係更加密切,因為入學的多是官將勳貴的子侄,頗有委質的深意。

  夜已經深了,武行騎馬返回了自己在登州城的寓所,他剛剛從軍管會和統帥部聯合辦公的衙署出來,了解了增援登州的行動,在高鋒的嚴格督促下,登州地區已經擁有超過一萬兩千人規模的軍隊,其中有四千左右規模的騎兵,但運抵的物資卻是乏善可陳,唯一不缺少的是彈藥,好在,軍管會已經在本地自行籌措了糧食、馬騾還組織了數量超過四千人的勞工隊支援。

  深夜的登州街道上隻有巡邏的軍法官和憲兵隊,這裏已經執行了宵禁政策,幾乎每個十足路口都豎起了旗杆,懸掛著一顆顆的人頭,有些是本地的劣紳土豪,有些是囤積居奇哄抬物價的商人,有些則是趁亂打砸搶燒的商人,在軍管會的彈壓下,其中代表的人物都是按照戰時特別法案處以極刑,以震懾那些宵小之輩。

  忽然,武行勒住了坐騎,皺眉看向自己的家門,原來家門口停著七八頂轎子和幾匹好馬,在已經執行宵禁的登州,還能出來的人無一不是持特別通行證的,而這些人除了軍管會就是本地那些友好商賈和開明士紳。

  “老爺,家裏來了一大幫人,夫人和姑老爺都在招待呢。”副官跑了過來,低聲說道。

  武行眉頭一皺,心道周長雲又給自己惹來麻煩,但想來想去,還是選擇壓住了怒火,周長雲是武行的妹婿,原本武行對這個商賈之徒沒有什麽好感,擔任海洋島要塞守備長官之後,周長雲時常在拜訪,想要開走私航線,一開始武行斷然拒絕,但是這個建議卻得到了統帥部的支持,走私航線開啟之後,海洋島要塞實現了收支平衡,情報工作也更容易展開,周長雲從中謀劃,著實幫武行贏得了不少政績。

  走進前廳,一群人錦袍商人圍了上來,周長雲連忙介紹道:“兄長,這位是紡織行的秋掌櫃,這位是糧行的許先生,這位是。”

  武行不等他介紹完,問道:“諸位此番前來,是為了何事啊?”

  饒是武行不擅長和商賈打交道,麵對這些豪商也是非常客氣,這段時日正是他們幫忙籌措了糧食和馬騾,也是他們從戰時特別法庭購買了大量犯官罪將家抄來的古玩字畫,讓前線獲得更多的現銀周轉。

  周長雲嘿嘿一笑,說道:“兄長,還不是為了統戰學堂的事情嘛。”

  武行劍眉豎起,環視一周說道:“諸位如今都是我國座上賓,合眾國待爾等也是不薄,若諸位不滿我國法度規矩,還是去統帥部申訴,找武某人無用。”

  “哎呀呀,將軍誤會了,誤會了。”廳中登時亂做一團,一人連忙解釋道:“將軍當真是誤會我等了,我等對合眾國忠心,天地可鑒呀。”

  周長雲也趕忙從中說和,原來,統戰學堂設立之後,山東的軍管會要求合作的士紳和商賈每家派一嫡係子弟前往濟州加入學堂,武行見眾人為此事前來,原本以為是推脫不想去,但實際不然,眾人不僅想去,而且還想多些名額。

  “武將軍,合眾國不棄我等愚昧,以誠相待,我等如何不識趣,隻想著多多為國效力,既贖前罪,又立新功,請將軍給我等一個機會吧。”商賈們著急忙慌的解釋著,你一言我一語,倒是讓武行明白了過來。

  如今敢和合眾國公開合作的,已經是明確有了立場,再想回歸滿清已經是不可能了,在這次登萊地區大抄家中,這些商人所獲頗豐,又隻能與合眾國同生死共進退,因此不得不長遠考慮,俗話說,衙門裏有人好辦事,這些人聽聞統戰學堂的學員將來要在山東任職,心道這也是一條上佳的道路,若是操作得當,將來山東本地的行政體係中就有自家子弟,凡事都是好辦一些。

  “諸位休要多禮,並非武某推脫,實在是不好管,武某身在軍旅,無法抉擇學堂之事,諸位算是找錯人了。”武行無奈的說道。

  周長雲道:“兄長,那那軍管會的幾位行政長官,您幫我等引見一二,如何?”

  “軍管會也管不著學堂名額之事,這事還隻有統帥部能管,但武某在北洋外放許久,統帥部的上官,武某也是不熟悉呀。”武行搖頭道。

  這話倒是實情,統帥部中要麽是執政官李明勳的心腹,要麽是講武堂出來的專業參謀,可不是常年呆在北方的武行熟識的,而商賈們聽了這話,倍感失望,在他們眼中,統帥部便是合眾國的中樞要員,他們也非自己能接觸的。

  見眾人熱切而來,就要失望而歸,武行心中也有不忍,畢竟日後還需要這些人相助,他思索片刻,說道:“若爾等向籌劃此事,我倒是有個人選,此人是山東老鄉,亦是執政官閣下信重之人,若爾等能讓其開口,學堂的幾個名額,想來是不在話下的。”

  “不知此人是誰?”眾人齊聲問道。

  武行道:“移民局的特派專員,馬東來閣下。”

  眾人紛紛想起經常見到的這個人,最近這些時日,這位馬東來在登州左近四處巡視,屢屢招募老農和工匠,但尋常之人根本看不上眼,又不明說移民何處,因此效率並不高,但眾人不明白,移民局為何能與統戰學堂牽扯上了。

  “諸位,這位東來閣下是那一位的學生,這點夠了嗎?”武行問道。

  眾商賈這才恍然大悟,紛紛點頭,又再也不提這件事,個個起身告退,顯然是準備去了,周長雲見眾人走了,才說道:“兄長為何這般大方,如此要緊的機密,為何不先知會我,如今公開此事,好處怕是別人得了去。”

  武行無奈搖搖頭,他可沒有想那麽多,但一想起自己那妹妹的剽悍模樣,若是讓她知道自己沒有偏幫周長雲,怕是又是會好一頓數落,無奈之下,隻得寫下一張紙,遞給周長雲道:“這裏的物件,好好收拾一下,送予那馬東來,他必定歡心的。”

  “就這也值不得幾個錢啊。”周長雲滿臉不信,見武行臉有不耐煩,連忙告退了。

  第二日,周長雲讓人抬著幾個籠子去了移民局,雖說籠子外罩著黑布,但裏麵汪汪汪的叫聲卻是讓人知道這裏麵定然是幾隻狗,馬東來聽聞有人給自己送禮,眼瞧著是一個管家模樣的人,便問道:“你是誰家的管事?”

  那管事道:“小人是周家的,這是我家老爺送來的。”

  說著,掀掉了籠子上的黑布,露出了十餘隻毛色各異的獵犬,這些獵犬身條細長,四隻有力,眼睛極為有神,身體呈現出流線狀,一看便是以速度見長的犬種。

  “這是山東本地特有的細犬,端的疾馳如電,海內外,怕是無一有犬如此迅捷。”管家介紹道。

  馬東來極為滿意,這類細犬速度極快,捕獵高,特別適合在草原平地捕獵野兔之類的小動物,也可以作為護衛犬,對澳洲正在發展的兔毛兔皮產業極為有用,他點點頭:“這些狗子不錯,我要了,你家主子還有嗎?”

  管家連忙解釋:“那定然是沒有了,好讓大人知道,全山東也找不到這麽好的細犬了,這本是登州一鬥犬莊子裏的好狗,各有諢名,原本是登州各地軍官和豪客手中的玩物,用來鬥犬賭錢的,那莊子時常舉辦撕咬和速度比賽,這十餘隻便是速度比賽中的翹楚。”

  馬東來點點頭,登州本地本就有鬥犬傳統,在明清兩代,鬥犬賭錢又是本地官兵的樂趣,想來這些被軍官豢養比賽速度的細犬是翹楚。

  “好狗,我收下了,你家主子可還有什麽讓你交代的,莫非和今日來送女人的那些商人一般,求入統戰學堂名額的。”馬東來笑問道。

  管家千恩萬謝道:“大人英明,若非大人如此提攜小人,小人都是不敢開口相求。”

  馬東來道:“罷了,讓你家主子準備三個機靈點的子侄,我會安排他們去濟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