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置辦年貨，其實家裏就兩個人，也沒多少東西可買，重點就是瓜子花生糖，以及一些雞鴨排骨。

  過年鄉裏鄰居總是會互相串一下門，擺出瓜子果盤也都是拿來看的，隻有小孩會吃一些，也就沒買太多，挑著好的拿上一些，年貨就算置辦齊了。

  等回來秦媽把拖把遞給秦廣林的時候，他才忽然想起來何妨住的那裏還沒搞大掃除，但明天就是除夕了……還是等過兩天再去大掃除一下，反正在何妨回來之前收拾就行，租的房不用那麽上心，隻是一個形式而已。

  下午把所有角落打掃幹淨，秦廣林坐下剛歇口氣，何妨的視頻電話就打過來。

  “阿姨呢？我給她拜個年。”何妨開口直接道。

  “剛接通你都不說想我。”秦廣林不樂意，躺在床上看著手機裏的何妨，“這幾天我自己睡都不習慣，天天後半夜才睡著。”

  “這還用說嗎？”

  何妨拿著手機笑，看她背後的房間布置，是在自己屋裏。

  “說不說是兩碼事……等下我是不是也要給你爸和你哥他們拜個年？”

  “好啦，我想你，超～級想，可以了吧？等下我先給阿姨說兩句，然後你再和我爸說幾句好聽的就行了，不用理我哥他們。”

  “行，我也想你，什麽時候去把你接回來？”

  “到時候再說，我爸現在天天念叨我成別人家的了……”

  兩個人不知不覺就聊了一個多小時，直到何妨意識到時間，才再次催促秦廣林把手機遞給秦媽。

  “何妨啊？！”

  秦媽正在廚房包餃子，看到秦廣林把手機遞過來，趕緊在圍裙上擦擦手，拿著手機笑嗬嗬的跟何妨打招呼。

  過年時何妨不拜年雖然沒什麽，但拜了之後吧，就讓人感覺很高興。

  秦媽就是這樣，一直樂嗬嗬的，到吃晚飯時心情還很好，這個舒坦勁兒……尤其是想到再過兩年，這個家又添一人過新年，頓時更加開心。

  母子倆熬了這麽多年，現在秦廣林長大了，終於到了該結婚的時候，隻有他成了家，這個家才算重新完整起來。

  “誒，記不記得以前小時候你非想著娶紫霞仙子來著？”

  “多老的事了……現在還提這個幹嘛。”秦廣林蔫不愣登地吃著餃子，一點也不想聽秦媽翻他的黑曆史。

  “哼哼，我記得你還畫你自己和那個紫霞仙子的畫，醜不啦幾的，當時就該給你好好存著，現在翻出來給你看。”

  “……”

  “一晃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唉，是該換個人管著你了，何妨這閨女懂事，你倆在一塊兒，有什麽事多和她商量，別和你爸一樣傻乎乎的覺得自己什麽事都能辦，最後辦砸了還得嘴硬，你們好好的……”

  眼看又要老一歲，秦媽忽然惆悵起來，嘮叨的本質一直沒改，碎碎地念叨著，秦廣林早已習慣，一聲不吭地聽著。

  ……

  孫文在工作室裏聽著外麵的鞭炮聲，一臉煩躁地看著電腦屏幕。

  他沒有回家。

  三年沒有回去過。

  桌上放著沒收拾的泡麵桶，別人闔家團圓的時候，他獨自一人窩在出租屋裏，盯著自己的電腦。

  手機響了好多次，來電顯示上是大大的虛偽兩個字，孫文不想接，也沒心思接。

  本來工作室大好的勢頭，經過幾個月的努力，已經穩步發展，最好的一個月工作室眾人都分到了上萬的紅利，他自己更是拿了兩萬。

  他以為自己從此會一飛衝天，工作室的數據卻從元旦開始，到現在的短短不到兩個月，迅速跌至穀底。

  出問題了。

  卻還沒找出問題在哪。

  孫文皺眉環視一圈空蕩蕩的客廳，狠狠啐了一口，拿過桌邊早已冷卻的半桶泡麵往嘴裏塞去。

  在洛城混幾年，折戟沉沙，然後回到山溝溝，被父母安排隨便相親一個女人，結婚生子，種田打草，和他們一樣一輩子走不出那個縣城，過著再平凡不過的生活……然後下一代再重複如此。

  去他媽的！

  他不會就這樣倒下。

  更不會滾回去種田。

  把麵吃完，咕嘟咕嘟灌下去半杯水，孫文感覺到一絲冷意，緊緊身上的衣服，暗罵一聲物業的供暖，抱著電腦回去臥室。

  ……

  除夕夜與前一天沒什麽不同，隻是多了個看春晚的節目，雖說這玩意一年比一年拉垮，但看的其實也不是那個內容，更像是過年的必備環節，缺了它，總感覺有點不完整。

  秦媽就是看個樂嗬，上麵的明星她大部分都不認識，也無所謂好壞，看到高科技的舞台驚歎，看到小品大笑，看到舞蹈嘖嘖稱讚，沒秦廣林那麽挑剔，自然比秦廣林看得開心。

  “聊天就進去聊，老在這兒煩不煩人？”

  看至中途，秦媽終於提出不滿，秦廣林拿著手機一直在跟何妨視頻，倆人隔著兩個城市，對著電視上的春晚節目點評吐槽。

  “我電腦沒在，不然我才懶得在這兒。”秦廣林往邊兒上坐了坐，繼續對著屏幕嘿嘿樂嗬。

  秦媽沒好氣兒地看了他一眼，也往邊兒上挪挪，兩個人坐在沙發兩頭，隔著大片距離各看各的。

  “馬上搖紅包了！趕緊的！”

  到紅包活動時，秦媽已經把手機準備好，緊緊捏在手裏等開始，還不忘提醒秦廣林。

  “幾億人，輪得到你嗎？”秦廣林瞅了瞅電視上的活動，一點也不在意。

  這種事全看運氣，他可沒那種運氣。

  “就是你這樣的想法多了，大部分人都不搖，我們就有機會了，你快點！一會兒再聊，最高四千多塊呢……”

  秦媽急得不行，她這年紀最熱衷於薅各種羊毛，別說最高獎金四千多，就是搖到二十塊她也能開心到明年過年時還能提起。

  “行行行。”

  何妨也被家人拉著一起搖紅包，要看誰運氣好，暫時結束了通話，秦廣林聳聳肩，也稍微認真地準備搖一下。

  搖不搖得到沒關係，就是圖個樂嗬。

  “中了中了！”秦媽盯著手機驚喜的不行，“兩塊錢！這錢在哪呢？他們怎麽給我呀？”

  “……兩塊錢至於嗎？”秦廣林無奈地看秦媽在一旁大呼小叫，搖搖手機震動一下，拿到眼前時他愣住了，接著咧嘴給秦媽顯擺，“看到沒？二十八，比你多……十四倍，哈哈哈哈。”

  “……”

  秦媽瞅瞅他的手機，自己的兩塊錢頓時不香了，頓了一會兒才又重新高興起來，看個春晚還能賺到錢，別管多少，這就是意外之喜。

  該高興。

  “我叫你搖你才搖，你這二十多塊得分我一半兒。”秦媽看著他搶到的紅包忍不住眼紅。

  “給你，都給你。”秦廣林無所謂，幹脆利落地給她用微訊把紅包發過去。

  秦媽手機上的微訊還是一個小時前他剛幫忙裝上的，就為了搶電視上那個紅包，啥功能也不會用，秦廣林給她說明了一下錢在哪裏，才又接通跟何妨的視頻，炫耀自己的手氣。

  “手氣真好，我就搶到了三毛。”何妨笑眯眯地拿著手機晃一圈給他看自己家人，“就我嫂子運氣最好，讓何丞幫她搖的，六十六塊。”

  “那是真的運氣好。”

  這個除夕過得和往年差不多，卻又不太一樣，是多了一個人的感覺。

  不知不覺到了午夜，電視上春晚節目已至尾聲，屏幕裏播放著新年倒計時，秦廣林一直拿手機跟何妨視頻著準備跨年，隨著外麵煙花四起，兩人在零點的鞭炮聲中度過了認識後的第一個春節。

  新年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