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一曲天上人
作者:我是森林木      更新:2020-05-10 15:53      字數:2282
  漫花居中響起不少憤慨的討伐之音,指責打“假廣告”騙人。

  李宜珊和吳玉珍不知道明月樓,也不認識什麽張楚兒,不過聽了周圍的議論聲,也聽出事情的原委。

  吳玉珍道:“漫花居這事可做的不地道,雖然這個張楚兒水準確實很高。”

  李宜珊點點頭,卻道:“這張楚兒的聲音脆而不利,整支曲子聽來憂而不傷,實已到了夫子論樂時所言‘哀而不傷’的地步,沒想到成都府還有這般人物。”

  下方的張楚兒似乎沒有聽到周圍的議論聲,嫣然一笑道:“楚兒隻是拋磚引玉,今日的正主兒可不是小女子呢。”

  聲音如同黃鸝出穀,清脆甜美,讓周圍的氣氛為之一清。

  十數道詫異的目光投向場中。

  這話是什麽意思?

  張楚兒沒有解釋的意思,而是微微一福,便退下了。

  隨後,眾人就看到一個扮相奇特的女子走上台來。

  “這是啥,唱大戲麽?”吳玉珍露出好奇之色。

  花盆裏,杜文星(果然是他)目光一凝,“花關關?她也來了?!”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花關關吸引了過去。

  除了她的美貌,更多的是因為她怪異的打扮。

  你道為何?

  原來,此時出場的花關關,高腰氈靴、赤紅皮甲、頭戴銀色鶡毛盔,隻不過頭盔上羽毛替換成了鮮豔的野雉羽毛,加上張目抿唇、目視遠方的俊秀容顏,這位右手扶劍者,赫然是一位英氣勃勃的少年美將軍。

  “好靚仔啊!”吳玉珍連家鄉話都冒出來了。

  正在滿廳觀者為這前所未見之扮相驚疑不定的當口兒,忽聽演舞台後一聲低沉蒼涼的長蕭聲起,與剛才勾手輪指琵琶江南秋季的閑愁相比,這本重低音的長蕭散發出的別是一番大漠塞外空曠遼遠的蒼茫。

  和著長鳴的蕭聲,就聽那演舞台上的美將軍女子按劍長歌道:

  “騮馬新跨白玉鞍,戰罷沙場月色寒。城頭鐵鼓聲猶震,匣裏金刀血未幹。”

  “騮馬、月色、鐵鼓、金刀”,在蒼茫的蕭聲中單是聽到這幾個帶著殺伐氣的詞,聽者們腦海中立時就浮現出沙場戰罷,月色清涼,屍橫片野,城樓染血的景象,正是在這一背景中,演舞台上歌聲續又傳來:

  “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裏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

  女子的聲音極為沙啞,若是平時,眾人隻怕要喝倒彩。

  但是在這壯懷激烈的沙場詩詞的配合下,卻是相得益彰,相輔相成,使她的嗓音由缺陷變為特別,很是撩撥了人心。

  尤其是“可憐白發生”一句,配合上她的嗓音,竟帶來一種無比蒼涼悲愴的意境!

  隨著唱詞,一陣激烈的鼓聲響起。

  簫聲也隨之一變,變的極為短促。

  簫聲與鼓點聲應和起來,竟是在片刻之間,模擬出群馬奔蹄之聲,蕭音越變越短,鼓聲越來越激越。

  眾人似乎看到馬群在蒼茫的大草原上越奔越快,而聽者的心也隨之愈跳愈急、愈跳愈急……

  歌聲又是一轉,聲調忽然拔高:

  “火山六月應更熱,赤亭道口行人絕。

  知君慣度祁連城,豈能愁見輪台月。

  脫鞍暫入酒家壚,送君萬裏西擊胡。

  功名隻向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大周朝文恬武嬉,對武者並不看重。

  但此刻,滿座文人墨客卻在花關關的唱詞中,心神激蕩。

  尤其是那些年輕的聽者,這詞,這曲,配上這嗓音……

  正如火油堆中拋上了一支火把般,滿腔的熱血陡然沸騰,竟有人忍不住跟上唱道:“功名隻向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便是李宜珊和吳玉珍兩個女子都被搞的熱血沸騰,心中有感,口中喃喃念誦著這樣兩句詩句,再看看台上那少年美將軍,依稀竟有一種對方真的是一位百戰歸來的大將軍的感覺。

  一遍即畢,蕭聲不歇,反而愈發急促起來,台上的花關關也是將略顯沙啞的聲音再提三分音量,“功名隻向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這兩句重複而來,如是者三次,每一次音調都有一個疊加,方才曲終收音。

  這步步升高的三次疊音,將氣氛烘托到了極處。

  花關關的嗓音雖然不是如今流行的那種清麗柔媚,但是高音卻是極高,惹的杜文星都想使用男高音技法和上一曲。

  好在他忍住了。

  但是樓中的老少爺們,卻沒有他這麽些顧忌,花關關每一疊音的重複,都能引來更多的人高聲相合,及至到了第三疊時,這相和的滾滾之音竟已是遠透長街,引得懷玉坊中無數人莫名駐足,漫花居自建立之日,一歌能有如斯威力者,前所未有。

  滾滾的和音直持續了約小半柱香的功夫才漸漸止歇,演舞台上的一臉英氣的花關關摘下了頭盔,頓時整個小樓都是一亮。

  美豔不可方物!

  之前花關關雖然沒有遮麵,但是頭盔的護額以及延伸下來的一條護鼻,將她的小半張臉都遮住了,所以人們雖然能看出其長得不錯,但卻無法全窺其貌。

  於是等花關關露出那張嬌媚的如花容顏時,人群稍稍一靜,隨即一陣瘋狂的呼喊聲複又暴響而起,發泄著心中的興奮之情。

  花關關四麵鞠了一躬,隨後退入帷幕之中。

  二樓雅間之中,一個男子正定定的望著退走的花關關。

  此人年在四十許間,身材修長,膚白如雪,瘦窄的臉龐上有一雙滿載幽鬱但卻機靈智能的眼睛,加上一張多情善感的嘴和五縷長須。

  這人明明一身文士裝束,風度翩翩,但舉止之間卻有一股子森嚴氣勢。

  此女不錯!

  這嗓音,這曲調,讓人耳目一新。

  “大人,可要讓小的去尋此女來伺候?”他身後一個下人打扮的男子弓著腰上前問道。

  男子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去吧!告訴那位小姐,本侯稍侯略備薄酒,為她慶賀。”

  那下人離去不久,便回轉,身後跟著卸去鎧甲換上女裝的花關關,笑顏如花的施了一禮:“寧遠侯在上,小女子花關關有禮了。”

  “免禮,你叫花關關?好名字!”寧遠侯連忙起身將其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