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危機，某家怎麽沒看出來？”矮張依舊保持著不懂就問的好習慣，又是第一個發問。

  舒童這回不再賣關子了，微微一笑道：“道理很簡單，梁山就那麽大，既沒能占據一州、又不擁有一座大城，人口也有限，根本沒有實力和朝廷抗衡。別看梁山數次打敗了官軍，但隻要失敗一次就會萬劫不複，曆朝曆代做草寇的可都沒什麽好下場，除非你有能力推翻朝廷，自己取而代之。梁山顯然沒有這個能力的，因此宋江其實沒得選，要麽一直當草寇，最後被官軍剿滅；要麽就隻能接受朝廷的招安。”

  “當草寇咋就沒前途了？某家就覺得挺好的。”矮張頗有點不服氣。

  舒童不理會矮張的氣話，繼續道：“剛才說過，梁山地域小，人口又少，既不能生產糧食，又無甚工匠作坊，十數萬人馬的一切需求均是靠搶。一旦朝廷鐵了心要對付梁山，隻需堅壁清野的圍困，梁山怕是就要不攻自破了。”

  說到這，舒童一指滿桌的菜肴，話帶譏誚道：“要想讓水寨發展壯大，外部的幫助和支持是必不可少的，然而學生自到水寨以來，發現寨中日子過得頗為艱辛，這些雞鴨魚肉怕是寨中能拿出最好的招待了吧，就不知平日裏寨中兄弟們一年能吃幾回肉？”

  舒童的話一下子戳中眾人的軟肋，幾位寨主臉上都露出尷尬之色，矮張訥訥道：“魚肉到是經常可以吃到，至於其它的麽……，嘿嘿，你懂的。”

  舒童點了點表示清楚了：“這樣可不行啊，都說當兵吃糧，如果當兵的連飯都吃不飽，再有精妙的練兵之法也練不出精兵，更別說上陣打戰了。”

  “那可不一定，每次打戰前我們都會殺雞宰羊，讓弟兄們飽餐一頓的。”矮張不服氣的反駁到。

  “嗬嗬”舒童冷笑一聲道：“你所說的打戰怕是和其它水匪火並吧，這也能算是打戰？你老實告訴我，有沒有和官軍麵對麵的硬扛過？”

  矮張漲得滿臉通紅，竟無話可說，半晌之後才嘟囔道：“那你說，該如何獲得外部的幫助和支持？”

  舒童笑而不語，招募一事急不得，更不能自己說出口，需要對方權衡利弊得失後，再由他們自己提出來才是最妙。

  果不其然，竹園張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單刀直入道：“小先生說來說去，莫不是要勸我們學了梁山，接受朝廷的招安吧？”

  舒童聳聳肩，雙手一攤道：“我可什麽都沒說，何去何從你們自己拿主意，我隻不過幫你分析一下而已。”

  的確，舒童自始自終都是在說梁山招安之事，可話裏話外都在拿梁山和水寨做比較，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隻要不傻誰都能聽明白。

  見舒童裝傻充愣，竹園張也不好再說什麽了，隻得換一種口吻道：“那依小先生的意思，水寨下一步該如何做才好？”

  這是想要套話，試探自己的真實意圖，舒童自不會上當，擺了擺手道：“水寨該怎麽做是你們自己的事，我一個外人不好說什麽。先不談這些，咱繼續說梁山的故事。”

  啥意思？剛才還大談特談如何取得外部的幫助和支持，這才剛開一個頭，怎麽一眨眼又不談，改講故事了，這是避實就虛，還是欲擒故縱呢？四位寨主中有三位都有些懵。

  隻有矮張沒想這麽多，一聽有故事聽，興奮道：“好呀好呀，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以後再說，先聽故事要緊。”

  大廳內外的水匪齊齊點頭稱是，他們都是來聽故事的，沒心思考慮那些煩人的事，那是寨主們才應該關心的，咱這些小嘍羅就不操這份心了，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子去頂。

  舒童於是又開始說水滸了，當說到忠義堂石碣受天文，梁山泊英雄排座次時，舒童說不下去了，他連一百單八將的名字都叫不全，更別說三十六天昰、七十二地煞的給人排座次了，隻得將能記起的名字胡亂排一氣，其它的就一筆帶過省略了。

  可饒是如此，一眾水匪都聽得兩眼發亮，心中神往不止，恨不得自己也能在忠義堂中坐上一把交椅。

  矮張一拍桌子，興奮的嚷嚷道：“大哥，明天小弟就找人做一塊‘忠義堂’的牌匾掛上，你看可好？”

  竹園張沒好氣道：“你愛咋滴就咋滴。”

  舒童暗自好笑，昨日矮張還嚷嚷著“聚義廳”要比“忠義堂”好，今天就把這薦給忘了，果然被自己帶偏了。

  此時已過午時，廳外眾人都沒散去的意思，廚房的夥夫還很貼心的將飯菜送到廳外，任由一眾水匪蹲在那裏狼吞虎咽。舒童看了看水匪們的夥食，發現就是上午自己吃過的那種菜粥，隻不過還要更稀些。

  看來自己猜測的沒錯，水匪的日子果然過的清苦，中午都吃不到一頓幹的，就不知道平日裏寨主們的夥食如何？再看看席間的雞鴨魚肉，不由有些感慨，看來所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不僅僅是貧富兩個階層的差異，連水匪內部也不能免俗，說好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呢？果然還是當領導好啊！

  一想到此，舒童就有些傷感，自己辛辛苦苦熬了十年，剛走上領導崗位就稀裏糊塗的穿越到這裏，一切又要從頭開始。

  有一句對舒童觸動很深，“我奮鬥了十年，才能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意思是自己奮鬥的結果不過是別人的起點，舒童何嚐不是這樣，雖然沒那麽誇張，可也用了一年半的時間才和霍非一樣成為書院的正式學子，才有資格被張炎帶到這裏喝酒吃肉，而不是跟那幫嘍羅一起蹲在外麵喝稀粥。

  舒童在桌下握了握拳頭，告誡自己這才是剛剛開始，要想活的更好，還得努力、努力再努力，隻有出人頭地，才能讓自己活的更好，至少在將要來臨的亂世中多一份自保能力。

  一念如此，舒童便不再多想，撕下一隻雞腿大嚼起來，老子來這是享福的，不是來吃糠咽菜的，擁有穿越者身份這根金手指，要是混的連這幫土鱉都不如，還不如找塊豆腐撞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