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故事裏的事
作者:齋殆      更新:2020-08-03 09:03      字數:2312
  等到幾位寨主換上了自家的米酒,頓時沒了以往那種大碗喝酒的豪邁氣概,一個個皺著眉小口小口的抿著,矮張看著略顯渾濁的酒水更是一臉的嫌棄。

  張炎碗中的烈酒到是還沒喝完,依舊是悠哉遊哉的慢慢細品,既然舒童已經說了,不喝上個三五頓酒就沒法談正事,他也不著急了,就這樣耗著唄。

  舒童此刻已在眉飛色舞的開始說書了,說的當然是水滸傳中的故事了,張炎起先並不在意,無非都是些酒肆茶坊中說書人的話本,無甚稀罕,更何況俠以武犯禁,本就為文人雅士所不喜,可聽著聽著就被吸引住了,覺得比說書先生的那些話本精彩多了。

  連張炎都聽入了迷,更別說本就是江湖人的幾位寨主了,就連大廳中倒酒送菜的小嘍羅們也聽傻了,眾人情緒隨著故事中人物命運的起伏而跌宕不已,時而覺得暢快、時而又感到緊張、時而又悲憤,仿佛自己就是故事中的英雄豪傑,所有的一切都和自己息息相關,代入感極強。

  矮張聽得入神,聽到緊張處剛想喝口酒壓壓驚,一伸手,發覺輕飄飄的是隻空碗,不由有些怒意,轉頭去找負責斟酒的小嘍羅,發現這家夥嘴巴張得老大,懷中抱著的酒壇傾斜,酒水正汩汩的往下淌尚不自知。

  矮張恨不得一腳踹死這個聽傻了的小嘍羅,可又怕打攪到小先生的說書,隻得一把奪過酒壇,也不往碗中倒,端起酒壇仰頭就喝了一大口。

  被驚醒過來的小嘍羅嚇得臉色慘白,剛要跪下請罪,被矮張一瞪眼給製止住了,隻得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不敢發出聲響。

  當說到豹子頭誤入白虎堂,林教頭蒙冤刺配滄州道時,舒童發現張炎和半天雲兄弟倆眼中都露出憤懣和怒意,想來是聯想到了祖父張濡,便是受人陷害被罷了官。

  等聽到林衝槍挑陸虞侯、雪夜上梁山時,半天雲一拍桌子大聲道:“這林衝咋就這麽嘰嘰歪歪,一點都不爽快,早該如此了,換著我,不僅僅殺掉一個陸虞侯,還要到東京去找高俅那老賊的晦氣。”

  舒童不由撇撇嘴,你連一個知州都沒能殺掉,還被皇甫仁攆的像條狗似的,這時候跑出來說大話也不嫌腰疼,換著你是林衝,大概也隻有跑路的份。

  舒童招呼旁邊的小嘍羅,讓他們給自己準備一些茶水,畢竟說書是很費口水的,光靠喝酒肯定不行,那隻會越喝越渴。這個舉動遭到了矮張的嘲笑,說讀書人就是矯情,放著大碗的酒水不喝,偏要喝那勞什子茶水,苦嘰嘰的有啥好喝?

  舒童沒理這貨,等小嘍羅奉上茶水後,舒童又繼續往下講。

  當說到武鬆夜宿景陽崗,三拳兩腳打死一隻斑斕猛虎時,矮張更是興奮的拍著桌子大聲嚷嚷道:“咋樣,某家說的錯沒吧?男子漢大丈夫就得喝酒,武二郎要是沒喝高,他敢獨自一個人上山,能打死老虎麽?小的們,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給爺上酒啊。”

  這貨關注的重點竟然隻是喝酒,舒童一陣無語,倒是半天雲和李四郎兩人眼睛發亮,一臉崇敬之色。

  再聽到武鬆醉打蔣門神時,矮張更是大呼小叫,愈發堅定酒是個好東西了,以後不僅要喝,還要大喝特喝,特別是對敵時更要多喝,聽得舒童心裏直發虛,當心這貨以後上陣會被人打死,真以為喝了點小酒就能大發神威、刀槍不入了?

  待講到宋江潯陽樓題反詩這一段時,張炎卻一拍桌子怒道:“宋江這廝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看看他寫的是什麽‘他時若遂淩雲誌,敢笑黃巢不丈夫’,居然要跟黃巢比高下,不是反賊是什麽?”

  舒童對水滸中的詩詞記得不多,不過這兩句到是記的很清楚,覺得王霸之氣側漏,而且還琅琅上口,最適合裝逼了。

  在匪窩中罵反賊,這跟在和尚廟中罵禿驢有什麽區別,就不怕引得對方不快麽?舒童趕緊勸道:“先生稍安毋燥,宋江這不是報國無門、有誌不得抒麽?又遭人陷害,憤悶之下借酒消愁,發幾句牢騷罷了。唉!還不是被逼的麽?”

  說到這裏,又轉頭對矮張道:“二寨主也要注意了,什麽叫喝酒誤事?這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宋江一句酒後醉話,就引來殺身之禍,二寨主當以此為鑒,烈酒雖好,莫要貪杯哦。”

  先前酒壯英雄膽的故事把矮張給帶溝裏去了,舒童擔心這貨會就此沉迷其中,萬一喝酒誤事出了什麽紕漏,那可是害人害己啊,因此覺得還是提醒一句為好,省得自己日後被竹園張一夥埋怨。

  張炎還想再說些什麽,可想到這裏不是討論是非之地,便將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矮張卻不以為然的道:“不勞小先生提醒,某家自是知道分寸。”

  舒童隻能點到為止,聽不聽得進去由你,說多了反而不妙,徒惹不快,隻得繼續往下講。

  說到梁山好漢江州劫法場,浪裏白條張順橫空出世,先是水中戲弄李逵,後又活捉黃文炳,端得是大發神威,眾人聽的臉色都有些古怪,一起看向上首位的竹園張。

  竹園張摸了摸鼻子,嗬嗬笑道:“原來浪裏白條是這麽來的,某家還以為是說白條魚呢,隻是梁山真有一個跟某家同名同姓的水上好漢?”

  舒童四下看看,見大廳中有不少在一旁伺候的小嘍羅,大門口還有一幫探頭探腦聽故事的家夥,不禁有些愕然。

  不是說你們的真實姓名除了幾個結義兄弟外便無人知曉,怎滴就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大大咧咧的說了出來,還有沒有點保密意識啊?難怪半天雲張淼不敢將真實姓名告訴你們。

  竹園張見舒童如此表情,慘然一笑道:“其實寨中之人都知道我和矮張兄弟的真實姓名,我二人是堂兄弟,家中之人全死於水匪之手,現在是無牽無掛,不用擔心會連累到家人了。”

  舒童聽罷一陣默然,沒再多問,回答道:“這些都是從山東那邊流傳過來的故事,真偽不知,張大哥姑且就當個故事聽吧。”

  竹園張點點頭歎道:“如果真有如此了得的英雄好漢,我張順也是與有榮焉,沾沾這位前輩的光了。哎?我說小先生,要是某家將諢號也改成浪裏白條如何?”

  舒童連連搖頭:“不妥不妥,張大哥乃當世英豪,說不定日後名聲還在浪裏白條之上,豈可輕易改弦更張?”

  竹園張一挑大拇哥讚道:“這馬屁拍的好,某家愛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