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入議事大廳，裏麵的陳設十分簡陋，兩側靠牆邊擺著幾排兵器架，上麵或多或少插著些刀槍之類的兵器，擺放的十分隨意；正前方本該供奉神像的地方，現在連神龕都不見了，換成了一扇略顯破舊的雕花屏風，屏風前則是一把高背交椅，想來這便是水寨大當家坐的頭把交椅。

  竹園張招呼張炎和舒童在兩側的交椅上坐下，待賓主雙方全部落座，竹園張這才在正上方的高背交椅上坐下。

  舒童看了一下，大廳兩側擺了不少把交椅，少說也有一二十把，但有資格坐下的隻有四位寨主，以及自己和張炎兩位客人，其它椅子都空著，顯得有些空曠。

  竹園張在上首位坐定，輕輕拍了拍巴掌，門外便進來一群小嘍羅，將一盤盤菜肴放在每個人的桌前，不一會兒就將舒童麵前的桌麵擺滿了。

  舒童發現這些菜肴多是雞鴨魚肉之類的葷菜，少有蔬菜，也不知是因為有客人上門要盛情款待，還是這幫水匪平素就是這樣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看到有小嘍羅抱著一壇壇酒走了進來，舒童朝上首的竹園張笑了笑道：“張大哥，要不先嚐嚐小弟帶來的烈酒？”

  三位寨主都不以為意，這麽一小壇酒每人最多隻能分到一碗，還不夠漱口的，竹園張到是有些期待，先前在江州就聽這位小先生吹噓過這酒如何烈，竹園張雖不完全相信，但也頗為好奇，於是爽朗大笑道：“好，那咱就嚐嚐小先生的烈酒，看看是不是真如小先生說的那樣，比饒州白酒還烈。”

  說罷，吩咐一個小嘍羅將舒童帶來的那壇酒打開。

  剛一拍開泥封，一股濃烈的酒氣就彌漫開來，薰得舒童有點頭暈，像是聞到了酒精的味道。舒童不由皺了皺眉，不應該啊？這酒經過二次蒸餾，按說度數不會超過五十度啊，再加上又窖藏了大半年，怎麽聞起來還是這麽衝？

  舒童五、六十度的高檔白酒喝過不少，口感無不是綿長醇厚，那怕六十度的二鍋頭也沒這麽衝人，莫不是自己這壇酒製作失敗了？要真是這樣，那就丟人就丟大發了，舒童頓覺有些心虛，偷偷觀察起眾人的反應。

  “好酒！聞著就知道是上好的烈酒。”矮張抽了抽鼻子，眼睛直勾勾盯著小嘍羅手中的酒壇，嘴裏還一個勁的催促，“倒滿、倒滿。”

  待每人碗中都倒滿了酒，那壇酒就見底了，舒童隻斟了半碗，沒辦法，到他這兒就剩下這麽多了，而作為主人的幾位寨主卻覺得理所當然，絲毫沒有怠慢了客人的覺悟。

  竹園張端起酒碗，對著堂下眾人朗聲道：“今日貴客上門，實在是我水寨之幸，咱是粗人，不會說什麽文縐縐的客套話，就以此酒敬二位先生。”

  眾人跟著一起端起酒碗，舒童忙提醒道：“此酒甚烈，各位悠著點啊。”

  矮張瞟了舒童一眼，不屑道：“小先生太小覷人了，某家什麽樣的烈酒沒喝過？你這酒聞上去似乎很烈，但又能烈到哪裏去？不是某家吹噓，論喝酒某家還沒怕過誰。”

  說罷，端起酒碗仰頭一飲而盡，下一刻就聽“噗”的一聲，矮張噴出一大口酒，接著以手當扇，不停煽著伸出的舌頭，貪糊不清的道：“辣、辣，太辣了，居然還有這麽辣的酒？”

  眾人全都神色一怔，原本還準備豪飲的幾位寨主頓時停下手中動作，目光都有些驚疑不定。

  舒童哪會不知道這些人的想法，怕是懷疑自己在酒中做了手腳，舒童可不想下一刻竹園張就來個摔杯為號，然後衝出一群刀斧手，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給剁掉了。

  舒童趕緊端起酒碗飲了一口，一股辛辣的味道直衝頭腦，我勒個去，咋這麽衝？舒童這才想起，以前聽人說過高度白酒大部分都要進行勾兌，否則就很難入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勾兌的緣故，還是窖藏的時間太短。

  放下酒碗，舒童哂然一笑，對矮張道：“之前我說什麽來著的？叫你們悠著點，你卻偏偏不聽，這麽烈的酒別說是你了，就是我這樣喝慣這種酒的人，也隻敢小口小口的抿。”

  “咳、咳”矮張連咳好幾聲才緩過氣來，砸吧了下嘴，由衷的讚道：“好酒，如此烈的酒某家算是領教了，對某家的口味，隻是……”說到這裏，矮張對著手中的空碗發呆，這麽好的酒居然給自己糟蹋了，想想都覺得心疼。

  眾人這才釋然，幾位寨主重又浮出笑容，隻有李四郎猶自不放心，竟然從懷中取出根銀針在酒水中探了探，看的舒童一陣牙酸。

  竹園張見狀朝舒童歉意的笑了笑：“小先生勿怪，四郎早年在江湖上吃虧吃多了，養成了行事謹慎的習慣，沒辦法，江湖險惡，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說罷舉了舉酒碗，這回學乖了，沒像矮張那樣豪飲，而是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小口，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半天雲也抿了一口，放下酒碗奇道：“好烈的酒，小書童，你是在哪兒買的？”

  見誤會已消除，舒童底氣頓時壯了許多，一本正經的道：“學生姓舒名童，舒是舒服的舒，字後嘉，乃是白鹿洞書院正式學子，還請三寨主莫要再小書童小書童的稱呼學生了。”

  “切！”半天雲嗤笑一聲，不屑道：“甭拿書院學子的身份來嚇唬咱，我哥還是書院的教授，我驕傲了麽？說穿了你不就是霍非的書童麽，裝什麽讀書人？”

  舒童被半天雲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都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有你這樣招待客人的麽？何況還喝著自己帶來的酒。

  “哎！老三，過了過了啊。”一旁的矮張有點看不下去了，出言勸解道，“小先生是咱請來的貴客，咱得待人以禮對不對？再說了，是不是讀書人有那麽重要麽？我看這位小先生就不錯，挺對某家的脾氣。”

  舒童有些奇怪，這位矮張先前一直對歐陽關照推崇有加，看自己都不怎麽順眼，怎麽這會兒突然幫自己說話了？

  正疑惑間，就見矮張搓著手看向自己，嘿嘿笑道：“某家第一次見到小先生就覺得十分投緣，咱倆可謂是不打不相識，是不是這個理啊？那啥，小先生你看，剛才那碗酒剛把某家酒蟲勾上來就沒了，這酒小先生家中應該還有吧？要不就將你手中這碗讓與我，某家承你個情如何？”

  說了半天是來混酒喝的啊！舒童不禁有些啞然，將手中半碗酒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