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淳五年九月初，一艘不大不小的客船在丹陽境內的大運河駛入了長江，沿著寬闊的江麵逆流而上，船首站著的三人正是張炎、舒童和歐陽關照。

  來時是三人，離開時還是這三人，原本張炎已說過要辭去白鹿洞書院教授之職，並不打算再回去，可因為五郎張淼之事又不得不重返江西，此次勸說張淼的重任又落在了他身上。

  張炎原不想接這個差事，畢竟之前已勸說過，而且被張淼回絕了，張炎對此早就不抱什麽希望了。可這回是張家老爺子張濡親自發的話，點名要張炎去辦這件事，張炎也隻得接受，沒辦法，誰叫他對這一帶比較熟悉呢？更何況他另外幾個兄弟都是屬於吃嘛嘛香、幹嘛嘛不會的主，根本就指望不上。

  經過近一個月的努力，李庭芝那邊已初步答應了張家的請求，同意招募一支民軍水師，就等張炎這邊的消息了。

  客船再次駛過金山時，三人早沒了來時的意氣奮發，心裏都覺得有些沉重，無他，因為就在臨行時，前方有戰報傳來，夏貴救援襄陽時遭沿江保壘蒙軍的猛烈攻擊，救援未果退出了漢江。

  三人都沒有欣賞江麵風景的興致，歐陽關照憂心忡忡道：“看來蒙古人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在沿江構築了不少保壘，如此一來再要救援襄陽就難上加難了。”

  張炎眉頭緊蹙，有些不確定的道：“不知範文虎的大軍現在到了何處？要是能和夏貴合兵一處，或許還有一絲希望吧？”

  二人在船頭交談了幾句，見舒童一直沉默寡言站在一邊，沒有開口交談的意思，歐陽關照奇道：“舒兄，你平時不是挺喜歡討論時事的麽？今天怎麽了，有心事？”

  舒童現在滿腦子都在想怎樣收編小弟，然後坐船跑路，聽到歐陽關照的詢問，心不在焉的道：“沒什麽，就是在想跑路的事……呃？不是，就是在想如何幫先生勸說五郎的事。”

  “原來如此，真是難為你了。”臨行前歐陽關照就注意到，舒童對勸說張淼一事極為熱心，故沒做多想，寬慰道，“此事無需多想，一切由先生做主”

  見船頭站立的張炎沒什麽反應，歐陽關照又繼續道：“舒兄，你對這次救援襄陽有什麽看法？”

  “沒用的。”舒童沮喪的搖了搖頭，“襄陽遲早是保不住的。”

  “什麽？”張炎和歐陽關照兩人同時驚呼出聲，一齊看向舒童。

  張炎目光深邃的看著舒童，並沒開口。歐陽關照則神色激動的質問道：“襄陽內有十數萬浴血抵抗的軍民，外有朝廷大軍源源不絕的救援，你憑什麽說襄陽守不住？”

  我能告訴你，這是真實發生的曆史麽？舒童用憐憫的神色看著歐陽關照，隻是唉聲歎氣不說話。

  見舒童隻顧哀歎，歐陽關照也顧不上什麽文人風度了，上前一步揪住舒童的衣領不停的搖晃，咬牙切齒的道：“不行，你今天非得把話給我說清楚，你憑什麽認為襄陽守不住？”

  舒童任由衣領被歐陽關照揪住，沒有試圖掙紮，用平靜的口吻道：“事情不是明擺的麽？襄陽被圍已有三年，期間隻有夏貴一次突破封鎖，將糧草衣物送入城中，其餘救援均告失敗，現今連夏貴也敗了，你還指望範文虎拚湊出的三萬人馬能比夏貴的五萬精兵強。”

  “可如果兩家合兵一處，還是有一戰之力的。”歐陽關照仍不服氣道。

  舒童冷笑一聲道：“合兵一處？談何容易，我且問你，如果真要合兵一處，夏貴和範文虎誰節製誰，朝廷有這方麵的明令麽？據我所知這二人都相互不服氣，就算朝廷有明令，恐怕也很難擰成一股繩。”

  這種事舒童穿越前在職場上見多了，需要兩個團隊協同作戰時，一般都是由上級部門派人下來牽頭，如果指定其中一個團隊的負責人來主持，必會遭到另一個團隊的抵觸，往往會事倍功半，弄不好還會把事情搞砸。

  “舒童，你心底咋這麽陰暗啊？國難當頭，不是應該同心戮力、同舟共濟麽？我想兩位大人不是那種隻顧個人得失、不顧大局的人。”歐陽關照將舒童衣領揪得更緊，連舒兄也不喊了，直呼起舒童的名字來。

  舒童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歐陽關照，不鹹不淡的道：“但願如此吧。”

  “哼！”歐陽關照冷哼一聲，氣咻咻的放開舒童衣領，又補充道：“就算朝廷大軍一時救援不及，我相信襄陽城中的軍民一定會堅守到底的。”

  舒童整了整被揪亂的衣領，無所謂的道：“都說沒用了，就算郭靖和黃蓉真在城中，襄陽城還不是一樣守不住麽？”

  “郭靖和黃蓉是誰？”歐陽關照詫異道。

  “呃……”舒童被歐陽關照攪得心煩意亂，思緒不自覺的被帶到了襄陽戰事上，可他對襄陽戰事的了解基本上都源於《神雕俠侶》中的描述，一不留神就將郭大俠和黃幫主給帶出來了。

  “這個……喔，是兩位武功高強的俠士，在襄陽幫助官軍守城。”舒童做出一付輕描淡寫的樣子，試圖一筆帶過。

  “武功高強的俠士，有多高？”歐陽關照頓時兩眼直冒小星星，追問道：“能不能打得過常州護國寺的莫謙之長老？”

  歐陽關照曾敗在莫謙之長老手下，下意識的就將莫長老拿出來作對比了。

  果然是個武癡，一聽到俠士就來了精神，舒童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隨口敷衍了一句：“誰知道呢，又沒打過。”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二位俠士深明大義，著實令人敬佩。”張炎突然來了一句感慨，隨即狐疑道，“舒童，你是怎麽知道襄陽城中有這兩位俠士的？”

  我能說，我是從《神雕俠侶》中看來的麽？舒童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的道：“都是些道聽途說的小道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

  張炎盯著舒童看了半天，沒再問下去。

  到是歐陽關照頗為不解：“舒兄，你怎麽會有這麽多的道聽途說？上次說宋江的招安，這次又有名有姓的說出兩位俠士，這些小弟都是聞所未聞。小弟向來信奉讀萬卷書行萬裏路，自襯也走過不少地方，可為什麽從未聽過這些？”

  這是穿越者的福利，你當然不可能知道了！舒童在心底暗暗吐槽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