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字歌訣
作者:齋殆      更新:2020-05-10 15:06      字數:2970
  三天後,霍非大伯霍維賢帶著一幹霍氏族人從鎮中返回,個個神情疲倦,想來這三天被困在城中的日子並不太好過,這讓霍非暗自慶幸早早就出了城。

  看著霍氏族人神色雖然疲憊,但眉宇中都帶有一絲喜色,舒童就猜想這次鑒瓷大會霍家應該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果不其然,沒多久消息就傳開了,霍家在這次鑒瓷大會上竟然拔得頭籌,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績,這讓霍家上下都喜出望外。要知道,上次霍家取得頭名還是十幾年前的事,之後一直都被陶家壓下一頭。

  更讓人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名竟是來自湖田村的張家,而陶家在丟失了把持十幾年的頭名後,隻落得個第三名。

  這讓霍家既興奮又擔憂,興奮就不用說,當然是終於壓了陶家一頭,擔憂的自然是來自張家的威脅。

  隨後,又有更多的細節傳出,說張家這次拿出件螭龍雙耳麒麟紋盤口青花瓶,不僅造型大氣豪邁,且構圖豐滿,層次多而不亂,一拿出來就技驚四座,讓霍陶兩家的參賽之物都相形見絀。

  就在眾人以為張家這次能逆襲成功,取得頭名時,不曾想前來采買瓷器的欽差李公公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突然對霍家的纏枝牡丹雲龍紋罐大加讚賞,這讓商會中的眾人大感意外。

  要知道,以往欽差是不會在這種場合發表自己意見的,李公公的反常之舉讓人覺得大有深意,在場的都是人精,於是個個心領神會,最終讓霍家獲得了頭名,張家隻能屈居第二了。

  對這次評選結果反應最大的竟不是張家,而是陶家。

  張家能打破霍陶兩家的壟斷獲得第二,倒也沒什麽不滿。

  但是陶家就不一樣了,據說陶老爺子還沒等到會議結束,就氣得渾身哆嗦說不出話來,被人抬出了會場。

  霍維賢對霍家這次取得頭名也大感意外,他是行內人,當然清楚自家的參展物件不說比不過張家,就連陶家的那隻海水白紋龍八方青花梅瓶也比不上,按理說隻能得個第三,現在卻稀裏糊塗的獲得了頭名,這讓霍維賢百思不得其解,自家似乎跟這位李公公沒什麽交情啊?

  舒童聽到這個消息隱隱有些猜測,莫不是跟自己有關?仔細想了想,確定並沒在李邦寧麵前透露過自己的身份,可這並不代表李邦寧不會暗中調查自己,以李邦寧的權勢要查清自己的身份應該不是難事吧?

  可這又如何?自己不過是霍府一個小小書童,李邦寧如果要以這種方法來示好自己,純粹就是給瞎子拋媚眼了,舒童是不會領這個情的。

  這些消息舒童聽過也就不再關心,畢竟跟自己沒多大關係。

  因半天雲再次現身,霍家的少爺們又一次被禁足了,一個個老老實實的呆在學堂中聽王先生授課。

  至於王先生,舒童現在知道他叫王應麟了,雖然不清楚此人為何方神聖,但見識過他在茶樓上的囂張跋扈,而李邦寧還得唯唯諾諾的受著,舒童就知道此人不簡單,尋思著是不是要重新考慮一下彼此間的關係,畢竟在這之前兩人誰都看對方不順眼。

  隨著年關漸至,舒童覺得王先生是越來越變態了,動不動就打學生的板子,連一向乖巧聽話、被他讚許有加的小十一霍訓也難逃此劫,幾乎每天都要挨板子,弄得小家夥每次放學時都眼淚汪汪的。

  古時的冬日遠比後世寒冷許多,雖說景德鎮地處江南,但在學堂裏上課的學生還是凍成了狗,一個個裹著厚厚的棉衣,縮手縮腳的坐在課堂上,聽王先生在搖頭晃腦的講解。

  “讀書就要不怕吃苦,須知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隻有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古人為了讀書,不惜頭懸梁、錐刺骨……”王先生拖著長音在講台前抑揚頓挫,雙手還時不時在一隻小火爐上烤一烤,全然不顧下麵一眾學生凍的瑟瑟發抖。

  王先生的目光在教室中掃視一圈,突然問道:“哪位學子能告訴我,這頭懸梁、錐刺骨出自何典故?”

  一眾少年全低下頭,教室中寂靜無聲,沒人能回答出來。

  舒童現在急於想和王先生修複關係,以便將來能抱上這根粗腿,於是舉手道:“先生,我知道,這頭懸梁、錐刺骨出自《三字經》。”

  “《三字經》?”王先生臉上露出迷惘之色,“何為《三字經》?”

  不會吧,連《三字經》都不知道,這王先生莫不是個假讀書人吧?舒童暗暗吐槽,於是賣弄道:“就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的那個三字經啊,先生莫非連這也不知道?”

  王先生聞言卻是臉色大變,“啪”的一聲,將手中的書卷狠狠拍在桌麵上,語氣森然的道:“今天的課就到這裏為止,放學,舒童留下。”

  一幹學生聞言如蒙大赦,個個麵露喜色,眨眼間就溜了個無影無蹤,臨出門時還不忘用憐憫的眼神看向舒童。

  舒童也不知道為何隻背了幾句《三字經》,就引得王先生如此大動肝火,一臉無辜的看向王先生。

  王先生陰沉著臉走到舒童身前,語調冷得如三九寒冰:“舒童,老夫以前一直認為你天資聰穎,且勤於思考,常有發人深省之論,雖性情乖張,偶有出格之言論,然不失為可造之材,故而老夫並未對你多加約束,不曾想你品行竟如此不端,實在讓老夫失望之極。”

  啥意思,我怎麽就品行不端了?舒童眼睛眨巴了半天,也沒想個所以然來,一臉茫然的道:“先生何出此言,莫不是學生幹了什麽傷天害理之事?”

  “哼!自己幹的齷齪事,心裏就沒點數麽?”王先生恨恨道。

  我幹什麽齷齪事了,我怎麽自己都不知道?舒童也有些惱了,從座位上站起身,氣咻咻的迎著王先生殺人般的目光,口氣生硬的道:“學生自認沒幹什麽虧心事,還請先生明言。”

  “嗬嗬。”王先生給氣笑了,“好個死不認賬,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也罷,老夫就讓你死個明白。”

  說罷,轉身走回到書案前,從抽屜中取出幾張書稿,往桌麵上一拍,略帶戲謔道:“看看吧,這是老夫前段時間寫的手稿,怎麽樣,是不是覺得很眼熟?”

  舒童不明就裏,上前取過書稿細看,隻見開頭就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

  這不就是《三字經》麽,這能說明什麽問題?舒童是一頭霧水,不解的看著王先生。

  “怎麽樣,無話可說了吧?”王先生瞄了眼舒童,得意的道,“拜舒夫子的《聲律啟蒙》啟發,老夫正在編撰這部啟蒙用的三言歌訣。你偷偷看了到也沒什麽,可居然還敢在老夫麵前賣弄,大言不慚的說是什麽《三字經》,你當老夫是聾了還是瞎了啊?”

  什麽情況?《三字經》不是家喻戶曉的啟蒙讀物麽,怎麽成了王先生的著作了?

  下一刻,舒童便覺不妙了,一時不慎又忘了自己所處的年代,現在可是南宋啊!舒童雖不知《三字經》的作者是誰,但據說此書就是南宋時的產物。

  這王應麟不會就是《三字經》的真正作者吧?要是這樣樂子就大了,別的穿越者都是抄書抄的風生水起,怎麽輪到自己就這麽倒黴,難得裝回逼還跟原作者撞了車,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這也太悲摧了吧?

  舒童眼珠亂轉,重新翻看起手中的書稿。看了一會兒,舒童就發現了問題,這書稿上的內容並不多,連《三字經》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明白了,《三字經》應該就是王應麟所著,隻是剛剛寫了開頭的一部分,離最終完稿還差的很遠。

  怎麽辦?承認自己偷看了對方的書稿,落下個品行不端的壞名聲,舒童又不太願意。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舒童決定走自己的路,讓王先生無路可走,至於會對後世造成什麽惡劣的影響,舒童就管不了那麽多了。

  舒童放下手稿,一臉認真的看向王先生:“敢問先生,你這首三言歌訣就隻有這些麽?”

  王先生手撚長須,傲然道:“這是老夫三個多月來的嘔心瀝血之作,善未完稿,目前隻有這些。”

  有辦法了!舒童臉上不由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