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婚禮是你欠我的，這條命是你欠我所有親友同胞的！”白竹在盡力克製自己的情感，怕自己隱藏得不夠好，突然痛哭出聲。

  若鬆到現在還沒明白過來這妖怪到底為什麽要抓自己，為什麽要來一遭成婚的戲碼，現在還要取他的性命。

  若鬆又在白竹眼中看到那泛起的血紅，這次卻不像客棧時的那般暴怒生氣，更多的是決絕和無情。

  若鬆心裏認定這次她是真的要一劍刺死自己，雖然知道不會有人來救自己，但小命難保，他還是怕得嚷嚷大叫起來。

  白竹的劍沒有順利刺進他的胸口，若鬆睜開眼看到餘昶明他們四個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得救了。他以為自己會如釋重負地鬆一口氣，卻發現要殺他的人更有得救的感覺。好像白竹一開始就在等他們來，等救兵終於來了，她也不用再殺他不殺他之間猶豫不定了。

  段青卓第二次和白竹交手了，他猜的果然不錯，這是隻修為很高的狐妖。他和柳雲嵐聯手才堪堪和白竹打個平手。這宮殿雖大，但是每隔一兩尺還是有梁柱和石燈擋道，故而三人打鬥都施展不開。

  他們剛進來的時候還看到那群圍在大堂周圍的鬼魂，可幾人打鬥起來，白竹沒功夫再繼續維持這殘念，本就虛浮的魂魄就全都消散了。

  白竹並不驚訝他們會前來救人，雖然地海角和結界循環足以困住他們良久，可隻要一出來就能發現結界內的時間流速根本不作數，他們當然能夠趕上時間救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明明發現了若鬆發射求救信號卻沒有出手阻止，明明知道阿星在武力上不是段青卓等人的對手，卻還是讓他去守住洞門。可能，在內心深處，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不希望這個男人死。

  三人的打鬥越來越激烈，也顧不得會毀壞宮殿內的擺設。

  餘昶明救下受了驚嚇的若鬆，和趙崇舟一起帶他先逃出宮殿，留下餘柳二人負責善後。

  白竹發現柳雲嵐的進攻雖然霸道野蠻，乍一看威力驚人甚至比段青卓還厲害，可瞧仔細了就能很明顯地發現她不過是在硬撐。

  柳雲嵐落下山崖的時候，為了保護不會武功的趙崇舟，自己擋在了背靠岩壁的一側。雖然她沒傷到筋骨，但表皮的傷口難免還是會有礙行動。打鬥越久，柳雲嵐就越顯吃力。

  白竹知道段青卓進攻百密無一疏，要從他這找到機會出去很難，就趁著柳雲嵐不注意，特地往她傷口的地方攻擊。柳雲嵐沒預料到對手會偷襲，一個遲緩就讓人溜了過去。

  他們都以為白竹會直往若鬆的方向殺來，卻沒想她扭頭飛翻回堂前取了其中一杯還未喝下的交杯酒。

  白竹用劍尖挑起酒杯的一角，迅速地往若鬆頭頂上打去。酒杯在半空中傾斜，杯中酒水就這樣撒在若鬆的臉上。酒水順著額頂滑下，流過鼻尖，從嘴角漫進喉嚨。

  “別喝！”等餘昶明意識過來這酒可能有問題時已經晚了。

  “哈哈哈哈，隻需要一滴前塵酒，前世的所有記憶都可以被喚醒！”白竹從半空中落下，身上的婚嫁紅衣在風中飄起，美得像一朵燃燒自己盛放的花兒。

  餘昶明本以為這酒要害若鬆的性命，卻沒想到隻是喚醒了前世的記憶，他不懂這個女人到底想要什麽東西。

  白竹自己飲下另外一杯前塵酒，將酒杯狠狠地砸在石磚地麵上，“你以為換了一世就可以什麽都忘記了嗎？我偏要你想起來！我要讓你這一輩子都在悔恨中度過，讓你嚐嚐我這一百多年的痛苦！”

  若鬆臉上出現細微的表情變化，一閃而過又恢複正常，“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白竹突然愣住了。這前塵酒是雙杯同效，可以喚醒喝下酒的二人前世有關的所有記憶。但她喝完酒卻沒有絲毫反應，看若鬆的樣子也不像是記起了她。

  “怎麽會？怎麽會！”白竹失措地癱坐在木椅上，不敢相信她謀劃了這麽久，等了這麽久卻還是認錯了人，自己真是活成了一個笑話。

  “你不是他！不是那個負心漢、殺千刀的千古罪人，不是……不是蒼藍！”

  段青卓本以為還要繼續再打下去，可見這妖怪突然發瘋般喃喃自語，趁著這個空隙連忙暗示其餘幾人快快離開。他看得出來，白竹剛才和他們打鬥的時候沒有用盡全力。而自己自從進了這個宮殿，胸口卻開始作痛起來，他不敢保證繼續打下去，他們五個人能不能完好無損地走出去。

  “若鬆，你真的沒事嗎？”餘昶明回到山崖上見他還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擔心地問道。

  若鬆被叫喊了好幾聲才反應過來，連連說自己無礙。他緊緊攥著拳頭，跟在隊伍的最後麵，牙齒咬成一條縫，慢慢回想起在腦海裏一閃而過的畫麵。

  屍體成山、血流成河的戰場上，從荒草堆裏站起來一個手持戰旗的妖邪。

  他不情願地回想了幾次，終於肯承認這妖怪就是前世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