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城主之死
作者:三三三二二      更新:2020-05-10 14:05      字數:4257
  “因為某些方麵的原因,有個小丫頭要我代她問你一個問題。”

  就算是雪山裏最凶殘的妖獸,在被斬斷脊椎後都會癱軟在地失去掙紮能力,更何況這位沉迷於酒色而掏空身體的城主。

  臃腫如陳江東就像是茅坑裏的蛆蟲彈動,在經過短暫的掙紮後,就放棄這徒勞的舉動,每扭動身軀一下,從脊椎傳來的痛苦仿佛如同潮水將他淹沒。

  他很快就清楚意識到,對方並未有第一時間下殺手,那麽或許真正目的或許並不是殺人,這種轉瞬即逝的念頭在腦海裏浮現,就如同溺死之人所抓住的最後救命稻草,在這緊張關頭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所以聽到這個問題後,他立馬豎起耳朵聆聽,因為這關乎著他的小命!

  剛剛發出的聲音略帶著嘲諷的語調又再度響起:“她想要問你,沒事吃什麽齋?”

  聲音很平淡,根本不像是凶惡之徒在說話,更像是街頭巷尾相逢的言語寒暄,就像是在問今天吃過沒有。

  這個荒唐至極的問題讓城主大人短暫忘記了痛苦,滿臉錯愕詫異,隨即便聯想到對方或許有某些不為人知信仰,眼珠子一轉已經想要周全的答案。

  但問出這個問題的人,壓根就沒有想過答案,刺入他脊椎的刀鋒再度狠狠刺入。

  陳江東如同被電擊般僵硬抽搐,眼睛翻白,昏死過去。

  “死了?昏了?”

  房間裏那人的腳步聲音緩緩響起,逐漸靠近,馬上便走到他的麵前,一柄能夠清楚感受到涼意的鋒刃在他臉龐緩緩劃過。

  城主大人依舊是紋絲不動,緊閉著雙眼,打死都不打算動彈,頗有些臨危不亂直麵生死的鎮定。

  隻可惜內心雖然如此,但身軀卻是不聽使喚,開始抖擻起來,滿身肥肉隨著顫抖幅度,而緩緩蕩漾!

  “別裝了,知道你沒死。沒有想到城主大人的生命頑強程度遠遠超乎我想象啊,尋常人被放血這麽多,最少也要麵無血色,而你好像更生龍活虎誒!”

  這個聲音在耳邊想起,陳江東認為這絕對有詐,緊閉著雙眼,死都不睜眼,腦海裏在不停思索到底是得罪何方神聖,為什麽要對付自己。

  “還裝?那我不介意再給你放點血。”帶著濃重血腥的刀鋒在他臉龐上擦了擦,那道聲音裏透著涼薄刺骨的寒意。

  陳江東沒敢拿小命去賭對方的仁慈,戰戰兢兢睜開眼後,映入眼簾的並不是一張凶神惡煞的猙獰麵孔,而隻見到有個少年,正半蹲著身子注視著他,這種眼神很熟悉,就像是他逛紅袖招時望見那些花枝招展的花魁小娘時,赤裸裸不帶絲毫的掩飾。

  怎麽的?難道對方好這口?這個很是惡寒的疑惑在心裏浮現,然後城主大人便就做好了獻身保命的準備。

  至於是屈辱,還是享受,他已經顧念不了這麽多了。

  “喂喂喂,不要這種眼神行不行,我對你的肉體沒有興趣。”

  陳江東鬆了口氣,隨後又有些遺憾,畢竟在這種時候能夠用貞操換取性命,是筆很劃得來的買賣。

  吳良給出個溫和笑容,微笑說道:“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我們聊聊!但你最好別想著大聲呼救,因為這樣一來的話,我隻能以最快的速度殺了你。”

  仿佛能看到對方眼眸裏一閃而過的狡黠,少年手指摩挲著短刀,笑著搖頭說道:“我注意過,因為城主大人事後圖清淨的緣故,距離這裏最近的侍衛相差五丈,而他最快敢來的速度最少有十個呼吸,這完全夠你死十遍不止,如果你不信,倒是不妨試試!”

  在陳江東眼中,這張始終保持著微笑的稚嫩臉龐,甚至比那些窮凶極惡之徒都讓他恐懼,因為對方從頭至尾都沒有透露任何信息,不為任何目的而來的殺手,才是最為可怕!

  “少俠饒命!”

  當那條塞入嘴裏的毛巾被扯出來後,城主大人第一時間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帶著哭腔喊出心裏話!他快速回想著自己一生,然後悲哀發現,這些年壓根沉迷於榮華富貴裏,對生死根本沒有想象中那般灑脫。

  “這種時候我應該義正言辭說,代表蒼天代表黎民消滅你,但說句實話,我發現這其實挺扯淡的,畢竟若是沒有很深的仇恨,沒有誰會了正義就甘願冒著生命危險來行凶!”

  吳良望著他,聳了聳肩,說道:“所以我不是少俠,也不是代表正義,我隻是個跟你一些恩恩怨怨的小家夥。”

  “你要什麽,金銀?財寶?女人?想要什麽我都給你。”這倒並不是權宜之計,對於城主大人而言隻要小命能夠保全,沒有什麽是不能付出的!

  所以在說出這番話後,他眼眸裏就迸發出希望的光澤。

  “這可真是難辦啊!”吳良歎了口氣,然後頗為無奈說道:“很可惜我是來要命的啊!”

  他輕咳兩聲,潤了潤喉嚨,然後開始以的最歡快的語調,最飽滿的精神緩緩唱道:“我從雪山來,帶著蘭花草,來在小院裏,來到楓樹下,十年來一回,看那楓葉紅。。。”

  聽到這曲調莫名的歌聲,陳江東有刹那的迷茫,但當隨著少年的視線望向窗外,望向那顆在城主府依舊能夠清晰見到紅楓時,他隻覺得腦袋裏如同炸開,一股頭皮發麻的感覺彌漫全身,險些就此嚇死過去,他終於知道了眼前的這個少年是誰了。

  “你是那個餘孽!”他幾乎是從喉嚨裏擠出這個字,帶著濃濃的恐懼和不可置信,他不敢去相信當年這個還隻是四五歲小孩如何能從漫天風雪中活下來。

  “這種時候還用餘孽稱呼是不是不合適啊!”

  吳良替他糾正過來,依舊是滿臉溫和笑意。

  如果說這種時候求老天爺有用的話,那麽陳江東絕對不介意將諸天仙佛都求個遍,但他很顯然知道這不可能,無論是對方身份,還是當年的血仇,這都是不可化解的恩怨。

  陳江東眼神卻並沒有因此而黯然絕望,他並不願意坐以待斃,無論是為了紅袖招溫軟如玉的肉體纏綿還是為了城主府高高在上的權利地位,他都不願意就這麽悄無聲息死在這裏。

  他帶著懊惱和悔恨雙手抱著腦袋,眼睛卻是通過指間縫隙終於捕捉到對方流露的鬆懈。

  下一刻,滿身肥肉的城主大人猛然睜開雙眼,將近四百斤的肉體咕嚕一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爬起身,身形之矯健幾乎讓然懷疑是否眼花。

  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的吳良略微愕然,心想這位城主大人也並不是真傻,還知道蒙混過關。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陳江東爆發出來對生的渴望不可謂不驚人,起身後他迅速朝著角落跑去,仿佛在那裏擁有著能夠左右命運的東西。

  他相信相比起絕望求饒甚至是尖叫呼救,這個少年都有足夠時間殺人,而他也終於想起自己第二境修士的身份,隻要到了那個角落,他就擁有著絕對能逆轉戰局的手段。

  少年啊!還是太年輕,所以他不介意在對方生命最後時刻給他上一堂鮮血淋漓的課。

  然而久居楓葉城的城主大人,根本不知道雪山妖獸都會在臨死前做出絕望反撲,而但凡隻要跨入那座雪山的人就絕對不會忽視獵物臨死前的掙紮。

  當他打開暗格的刹那,有一柄劍直接透過他胸口冒了出來。

  “我猜,你在找這個!”

  本應該藏在暗格的劍鋒,卻是成為壓倒他生命的最後一根稻草。

  劇烈疼痛迫使陳江東張開嘴巴,然後有一柄刀在最恰當的時機割破喉嚨。

  他那滿腔哀嚎和痛苦,最後都隻能化作的咕嚕咕嚕悶響,就像是破了口的水囊。

  吳良迅速用肩膀支撐住他龐大身軀,緩慢泄力,最後這位身形異常臃腫肥胖的城主就如同是一灘爛泥般攤到在地。

  片刻後,陳江東停止抽搐,他倒在滿地鮮血中,就像是醉醺醺的酒客,瞳孔放大露出大部分眼白,呈現出一種逐漸失去意識的迷茫狀態。

  吳良很詫異,就算是這樣他都沒有馬上死去,難道這就是第二境修士的頑強生命力?隨即他就了然,或許沒有誰能夠比得上城主大人對生命渴望,隻怕此時他還覺得自己能夠搶救一下。

  “用血灌溉的楓葉樹,楓葉確實會很紅誒!”

  吳良扭著他的脖子轉向窗外,兩人齊齊望著遠方,在安安靜靜的蒸房內,就像是那就別重逢的故人在回憶著往事。

  進入死亡倒計時的陳江東,腦海裏如同走馬觀花般將此生的榮辱一一浮現,畫麵驀然定格,在那個風雪交加的雪夜,望著淹沒在茫茫風雪下的細小身影,他裹了裹裘衣轉身離開。

  而他在當年不會想到,就因為一念之差,那個餘孽卻會成為終結他生命的罪魁禍首!

  人生是沒有重來,就如同陳江東此時的悔恨一樣。

  吳良從懷中摸出個瓦罐,將液體倒在死不瞑目的屍體上,伴隨著濃烈刺鼻腥氣,城主大人徹底化作血水。

  側門外,眯著眼睛打盹的侍衛仿佛能嗅到什麽,抽了抽鼻子問道:“是不是有什麽味道?”

  另外一側的同伴揉著鼻子搖頭表示沒有,隨後表情古怪笑道:“大人今日泡澡的時間比往常都要長啊!”

  泡澡的時間很長,那就意味著在某些方麵的時間很短,話裏有話的意味深長,很快就讓表示質疑的侍衛同樣流露出會心微笑。

  城主府裏誰不知道城主大人最為在意在女子身上馳騁沙場的威猛風範!

  兩人相視一笑,從而根本沒有注意到有個身影從蒸房裏悄然滑出。

  而當紅袖招的那輛馬車輕輕鬆鬆駛出內府的時候,作為剛剛殺人真凶的吳良不出意料又重新懸在車廂下陰影中,最後回頭望向城主府的時候,內心莫名感慨。

  果然打敗自己的永遠是自己!

  第二境修士就這麽悄無聲息死在他手裏,這很難不讓他感慨唏噓。

  在離開內府後,吳良悄然跳下馬車,依靠著腦海內關於城主府的地圖,迅速逃離府邸。

  相比起在死亡山脈所殺的妖獸,這是他離開邙城後第一次殺人,難免會有些緊張,然而此時此刻他想得最多的,卻是那顆楓葉樹下那張很冷很臭的臉龐上會不會浮現笑容,當年他艱辛維護的孩子啊,終於長大了!

  等到他離開城主府後,才有終於有侍衛察覺到不對勁,推開蒸房大門所望見隻有滿地惡臭鮮血,那位城主大人恍如憑空消失。

  他們滿臉鐵青試圖尋找蛛絲馬跡,帶著不可理解卻不得不去相信的複雜心情,終於開始懷疑城主大人已經淪為滿地血水。

  一輛馬車從有間客棧駛出,所選擇的路線是以最快速的方式離開楓葉城,這幾日始終遊蕩在煙花柳巷和街頭巷尾的吳良看似無意,但實則卻將整個楓葉城烙印在腦海深處,何處集市人多路窄何處暢通無阻,這些從來沒有人會在意的因素,成就了馬車出城的速度。

  在離城門不遠處,七七將腦袋探出車廂,好奇問道:“如果我們現在離開,難道就不會給人一種負罪逃離的感覺嗎?”

  吳良揉了揉她頭發笑道:“事實上因為消息傳播的速度,等到我們離開楓葉城,關於城主大人死的消息才會傳來,這也就給人一種我們在他死前離開的錯覺。”

  “所以我們現在的離開,反倒是最不會有嫌疑,更重要的是,因為他屍體被徹底化成血水,沒有人確信城主大人到底是死還是活,這也是我為什麽沒有偽造城主大人精竭而亡的原因,有時候死人也會說話,萬一他上麵的人有所懷疑,那我們就會有麻煩。”

  七七歪著腦袋琢磨很久,然後茫然問道:“什麽是精竭而亡?”

  “咳咳!這個事,你還小現在不適合知道!”

  七七倔強仰起下巴,問道的:“哪裏小了?”

  “看,出城了!”吳良擦了把冷汗,岔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