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娃是個有心的人。

  兩家相隔不遠，都是前麵鋪麵，後麵一個三進的院子。

  看一遍下來發現大同小異。

  距離嘉靖三十年已經有七年光景，房子有些破敗。

  大門的油漆已經脫落，牆壁顯得斑駁不堪。

  院子裏雜草叢生，窗戶，門框起滿了褶子。

  家具都已經變賣，連床都不見了。

  柴房已經被看家的小廝搬空，鍋灶拆的連磚都不剩一塊。

  魚池，花園，月亮門和涼亭不忍直視。

  最好的建築便是院牆，還好足夠堅固。

  張蒼水抬頭望天，約莫下午兩點，時間還有。

  張蒼水挑了一家位於路東的庭院，跟南街的沈慶餘堂剛好對門。

  “馬上辦理手續，另外告訴牙行，今晚就派人入住。”

  張蒼水不容置疑的說道。

  “這個...”

  黑娃有些為難的撓撓頭。

  “立刻！”

  張蒼水生氣了，黑娃隻好說道：

  “東家四處轉轉，天黑之前我一定搞定房契！”

  看著黑娃一溜煙遠去，張蒼水打發小廝留下看門，他要帶人打掃。

  外麵先不要動，先弄幾間住人的房間出來。

  別的不用管，柴火先燒起來，不然晚上能凍死人。

  “少爺，這不合規矩，銀子沒給，房契沒換，我沒法跟東家交代。”

  牙行的小廝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沒法交代不過是借口，他們巴不得早點脫手。

  如此著急入手的房東，張蒼水是他平生見的第一個。

  早知如此，該狠狠加碼才是。

  當初何必急於出手，160兩銀子便答應了黑娃。

  如今悔之不及，卻無可奈何。

  “賞你吃酒。”

  張蒼水伸手甩給小廝一塊碎銀子，算是他最後的善意。

  小廝算是明白了，答應這個價格成交的是東家，與他無關。

  如今得到一些碎銀子，已經心滿意足。

  再糾纏無益，不如放手讓張蒼水擺弄。

  誰讓這是人家的家呢。

  張蒼水回到沈慶餘堂，吩咐沈蘭去家裏把沈隆，沈武他們全部喊過來。

  包括張燕和黑娃老婆一共21人，跟著張蒼水浩浩蕩蕩去了新宅。

  大家齊動手，用了一下午時間，清理出五間房舍。

  窗紙重新貼合，

  門窗重新上漆，

  該修補的修補，該拆除的拆除。

  屋內火盆燃起，溫暖如春。

  家具從洪濤的木材鋪購買，七輛馬車拉了三趟，把木材鋪現有的家具一掃而空，夜壺都沒有剩下。

  驚的洪濤以為張蒼水當了摸金校尉，得了大便宜。

  一應被子，褥子，床單，被罩，枕頭統一在萬全大街的德盛行購買，隻有大商鋪才會準備這麽多成品，小商號需要預定，三五天才能送貨。

  張蒼水等得及，沈隆他們等不及，晚上要挨凍的。

  蠟燭，燈籠，熏香等用品從沈慶餘堂拉過來。

  煤炭和木炭從將軍廟街就地購買。

  在張蒼水完美的規劃和協調下，太陽落山的時候，新宅有了家的模樣。

  晚上沈隆他們12個男丁便能入住新宅。

  等一個星期徹底修整後，沈菊這些女仆也能搬過來居住。

  在張蒼水的規劃裏，12個男丁全部搬到新宅。他要在這裏用解放軍的方法培訓家丁，讓他們成為比韃子更具戰鬥力的部隊。

  這是張蒼水私人武裝的雛形。

  不是張家衛那些兄弟們能比的。

  沈菊，沈淑，沈芬三個年紀大的女仆搬過來照顧這些男丁的飲食，打掃宅院衛生。

  張蒼水每日來此當教官，小翠則每日來一趟調教這些男丁，女仆們規矩。

  一個星期後，新宅煥然一新。

  新宅命名為沈宅，門口照樣寫了那副有名的對聯：

  地振高岡，一派溪山千古秀。

  門朝大海，三合河水萬年流。

  張蒼水這次很低調，喬遷之喜誰也沒有請，隻是把張徐氏領來參觀一番，帶著所有家丁和夥計們在新宅宴開三席。

  然後一切照舊。

  宴席上，張蒼水喝的暢快。

  回家的時候是小翠攙回去的。

  來到這個世界短短半年，他完成了人生的華麗轉變。

  從一個衣不蔽體，吃不飽飯的遭難戶，成了身價萬兩的一方巨賈。

  即便是後世，張蒼水也沒有如今的風光。

  小翠第一次幫張蒼水拖鞋，

  第一次幫張蒼水脫衣服，

  第一次幫他把睡衣穿上，

  第一次把他扶進被窩，

  第一次看著酣睡的張蒼水，臉漲的通紅。

  在房間裏怔怔的看了張蒼水半個時辰，羞答答的跑回自己房間。

  小翠整晚沒睡，想了很多春天裏大草原上動物們該有的場麵。

  恍惚中她聽到打更人的棒子，猛然清醒過來。

  寅時（五點）剛過，小翠急匆匆洗漱，給自己換了一身衣服，跑去張蒼水房間。

  從今天起，張蒼水需要每天早起，趕在早上六點前到達沈宅。

  小翠儼然耽誤了時間。

  “少爺，該起床了。”

  小翠顧不得張蒼水的叮囑，徑直衝到床邊，伸手拉張蒼水。

  “我自己能動。”

  張蒼水從睡夢中醒來，一眼看到小翠火急火燎的模樣。

  張蒼水不想跟小翠有肌膚之親，這是28歲的靈魂不允許的。

  小翠這才發覺自己的失禮，趕緊解釋：

  “少爺，都怪小翠不好。昨晚睡的太遲，竟把時間忘了。如今已是寅時一刻，少爺趕緊起床洗漱。”

  張蒼水見小翠一臉憔悴，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他喝斷片了，以為衣服是自己穿的，被窩是自己鑽的。

  他隻當小翠忙著伺候張徐氏，睡眠不足。

  “昨天累壞了吧，以後注意就是了。時間還來得及。”

  張蒼水沒有責罵小翠，讓小翠心裏莫名的激動。

  “小翠向少爺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

  一邊說著，小翠從柴房端來鐵壺，準備熱水。

  張蒼水洗漱的功夫，小翠來不及熬稀粥，隻能跑到後院讓章魚哥擠了一大碗牛奶，熱給張蒼水喝。

  寅時二刻，張蒼水上馬，披著裘皮大氅，一路噠噠噠來到沈宅門口。

  看門的是沈床，看到張蒼水到來，立刻迎上去。

  “少爺早，大家都等著您呢。”

  今天是訓練第一天，沈隆在卯時剛到就把大家招呼起來，集合在後院，讓沈床在門口等候張蒼水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