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太極殿上，百官朝議。

  從五品以上，並在長安城內的官員全部需要上朝。

  這是李二特別要求的。

  李二是想要更多的官員知道盧壽麵聖之事，讓更多的官員見證盧壽麵聖過程中的言行舉止，以便能抓住盧壽不當之處。

  朝議完國事後，李二命人傳召盧壽進殿。

  盧壽進入太極殿後，看到如此多人，不禁緊張起來。

  他進入皇宮之前，雖有心理準備，但真的進來後，顯得小心謹慎。畢竟，這是代表最高皇權的地方。

  他緊張之餘，對即將要麵見的大唐皇帝有著期待。

  他還沒有見過大唐皇帝，不知道即將要麵見的大唐皇帝會不會如別人口中所說的。

  行過君臣之禮後，盧閣慢慢抬起頭來看著李二。

  看到李二端坐在龍椅之上，一表非凡，不怒而威，盧閣不禁暗暗感歎。

  眼前這位曾馳騁沙場，經曆過無數大小戰役，立下不世功勳的大唐皇帝果然不同凡響！

  李二麵無表情的盯著盧壽道：“盧壽，聽說你多次提出要見朕，如今見到了，說吧，見朕有何事？”

  “回稟陛下，小民麵見陛下，是為了孫兒之事。”盧壽保持恭敬道。

  “你的孫兒是何人？”李二故作糊塗道。

  盧壽眉頭皺了皺，正要應答，一旁的李道宗卻搶先接話：“啟稟陛下，盧壽的孫兒正是前不久經過三司會審後，確認犯了誣告忠良、欺君罔上之罪的盧閣。”

  “哦？”李二眼珠一轉，“朕記起來了，就是那位被判了秋後處斬的盧閣？”

  “回稟陛下，正是此人！”李道宗說道。

  李二“哦”了聲，目光移回到盧壽臉上，歎了一聲道：“盧壽，關於你孫兒盧閣之事，朕亦為其感到惋惜啊。盧閣年紀輕輕的，本來有著大好前程，卻做了此等大逆不道，違反大唐律法之事。可惜啊可惜！”

  盧壽臉色變了變，那張臉漲紅，像是被人打了幾巴掌似的。

  李二的每一句話，就像是抽在盧閣臉上的每一巴掌。

  盧壽認為李二這是在假惺惺的挖苦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的惋惜之意。

  他猜得沒錯，李二就是故意挖苦他。

  盧壽心裏不悅，但不敢表露出來，輕輕幹咳一聲，以懇求的語氣說道：“陛下，小民孫兒從小到大尊師重道，以仁義忠孝為先，不可能做違犯大唐律法之事，也許是小民孫兒被人冤枉，還望陛下明鑒。”

  “盧閣所犯之事已經過三司會審，又有真憑實據，且盧閣已簽字畫押，絕對沒錯！”李二不以為然道。

  “三司會審之時，我就在場聽審，沒有人冤枉盧閣，所有審問都是依律依法。”李道宗又出聲道。

  “我也能證明，有人冤枉盧閣，所有審問都是依律依法。”大理寺卿也出聲道。

  盧壽的臉色變得難看。

  “盧壽，據我所知，你孫兒盧閣如你所說的大相徑庭。”長孫無忌也忍不住出聲反駁盧壽，“盧閣從小到大，根本沒有尊師重道，也沒有仁義。盧閣十歲之時，便在私塾鬧事，十二歲之時，便捉弄私塾的先生，常常逃學，還自恃是範陽盧氏族長的孫兒，帶著家族中的少年欺負同鄉異族的少年。

  在盧閣十五歲之時，帶人打傷了同窗。你為了息事寧人，賠了對方一大筆錢財。對方看到盧氏是豪族，有錢有勢，因此沒有保官。

  因為此事，你才將盧閣送到長安來。

  盧閣如此所作所為，便是你口中的尊師重道，所謂的仁義？”

  盧壽的臉色變得更難看，眉頭緊皺，沒想到對方連盧閣少時所做的事也調查到。

  “這種事，都是你聽來的流言。”盧壽看了一眼長孫無忌，反駁道。

  “盧壽，此處是太極殿，你要為你所說的每一句話負責，若敢說謊，小心犯了欺君之罪。”長孫無忌語氣冷淡道。

  “即使小民孫兒年少之時做過錯事，但不代表他長大後也會做壞事。”盧閣情急之下說道。

  他已經看出來，無論是大唐皇帝，還是方才出聲的大臣，都是針對自己。

  反正今日是為了救他的孫兒來的，大不了豁出去！

  長孫無忌低沉地冷哼一聲，不屑道：“你這是睜眼說瞎話！盧閣自己都已簽字畫押，承認了所犯之事，你卻說他沒有做過？”

  很多大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都在說盧壽的不對。

  盧壽不管別人對他的非議，也不再理會長孫無忌，轉而向李二懇求道：“陛下，小民孫兒雖做了錯事，違犯大唐律法，但罪不至死，懇請陛下網開一麵，饒了小民孫兒死罪！”

  “你孫兒被判處死刑，是經過刑部與大理寺審核確認，符合大唐律法，並沒有重判。”李二換了個坐姿，慢慢的回應道，“你求朕也沒有用，朕已下旨告知天下。若死罪可任意改，朕如何服眾？天下臣民又如何看朕？”

  “陛下真不能網開一麵？”盧壽雙眼微微的眯了眯，眸子掠過一抹怒意。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李二板起臉道，“不能因盧閣是你的孫兒，便能區別對待！”

  “我明白了，從頭到尾，陛下根本就是要我孫兒死，要我盧家沒後。”盧壽的語氣變得冷淡起來。

  李二聽到盧閣這樣說，卻沒有憤怒，雙眼掠過一抹不為人注意的得意。

  站在大臣中的李在古嘴角微微揚起，掠過一抹邪邪的笑意。

  果然不出所料，盧壽救孫心切，心緒開始亂了。

  “放肆！”長孫無忌又出聲，“盧壽如此對陛下說話，實屬大不敬！”

  “陛下，盧大儒是平民，不懂得朝中禮儀，今日有幸麵見聖駕，心裏緊張，實屬一時失言，懇請陛下恕罪！”一旁的魏征連忙幫盧閣說話。

  “罷了，朕也不是心胸狹窄之輩！”李二擺擺手，表示沒關係。

  盧壽的眉頭依然緊皺，臉色依然難看，並沒有因為李二不追究他在太極殿上失言而感到絲毫喜悅。

  “盧壽，今日你已見過朕，若沒其他事，可回去。”李二接著道。

  盧壽沒有立刻回應，沉默了一下，咬咬牙道：“陛下，小民今日是為了挽救孫兒性命而來，若無法挽救孫兒一命，小民回去已沒意義。”

  為了救他的孫兒，他決定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