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陛下，當初馮將軍帶著壓龍寨歸降大唐後，曾私下將其與天王盟之間聯絡的暗號告訴臣。”

  李在古看著李二，語氣堅定道。

  “臣今日一早，在長安城內留下與天王盟聯絡的暗號，沒多久便有天王盟的餘黨與臣接頭。”

  “接上頭後，臣找了個理由，說是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親自告知天王盟的盟主。午後，臣在對方指定的地點見到了此女子，也就是此時跪於陛下麵前的郭婕妤。”

  李在古說著，指了一下郭婕妤。

  李二邊聽完李在古的話，緊緊盯著郭婕妤。

  “郭婕妤，有何話要對朕說？”李二威嚴道。

  郭婕妤嘴角動了動，像是有話要說，但最終沒有出口。

  “你不出聲，便證明李將軍所言屬實。”李二淡淡道。

  郭婕妤仍然沒有出聲。

  李二看到郭婕妤緊閉著嘴巴，略一沉吟，接著道：“朕實在想不明白，你身為太上皇的婕妤，為何要加害於朕？”

  郭婕妤歎息一聲，揚起頭來，以冷靜而絕望的語氣說道：“李二，既然你已知道我是天王盟的盟主，要殺便殺，無需多費口舌！”

  “郭婕妤，須知道，你如今所犯之事當誅九族。”李二的瞳孔微微一縮，掠過一抹寒意，“若你不想無辜人士受你牽連，最好回答朕的問題。若你能給朕一個加害於朕的理由，朕或許可以饒過你的親朋戚友。”

  李二的語氣看似平靜，但誰都聽得出，他的話語中帶著威脅之意。

  郭婕妤臉皮抽動幾下，沉思不語，以幽怨的目光看著李二。

  李在古看了看李二，又看了看郭婕妤。

  他的目光中有期待，希望郭婕妤說出要加害李二的理由。

  同樣，李二的目光中也有期待。

  郭婕妤沉思片刻，慢慢地開口道：“好，李二，既然你想知道理由，我便告訴你！我之所以成立天王盟，我之所以要殺你，全是拜你所賜。”

  李二和李在古盯著郭婕妤，靜靜地聽她說著。

  “李二，是否還記得你我第一次見麵是何時何地？”郭婕妤輕歎一聲，目光中又浮現出幽怨之意。

  李二略微想了想：“朕當然記得。當初朕打敗王世充後，於王世充營地將你與多位女子救出。彼時你豆蔻年華，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淚光點點，觀之可親。時間過得真快，眨眼間已過了七八年。”

  “你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我的樣子？”郭婕妤雙眼一亮，接著淚光打轉。

  她沒想到的是，李二居然還能記得住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樣子。

  聽到這，李在古明白到李二與郭婕妤之間早有淵源。

  他意識到郭婕妤看李二的眼神很不一樣，比看別人的眼神複雜很多。除了怨恨之外，似乎還有一絲無法掩蓋的特色情感。

  “哈哈！”郭婕妤忽然大笑一聲。

  他的笑聲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高興之意，令人聽起來更像是在哭。

  李在古與李二對視一眼，然後都疑問地瞧著郭婕妤，不知道她笑什麽。

  “李二，當初被你救出來後，我敬重你是蓋世英雄，一心想服侍你，可你明知道我願意服侍你一輩子，卻為了討好你的兄長李建成，而將我送給了他。”

  郭婕妤的目光中又帶著幽怨，接著道。

  “我知道，當初你是喜歡我的，你曾對我說過，若你不是生於帝皇家，或許會與我長相廝守。”

  李二的臉色頓時變了變。

  李在古聽到郭婕妤這樣說，隨即明白郭婕妤曾經喜歡李二。又或許，李二曾經對她也有過短時間的感情。

  不過，李在古感到有些尷尬。

  身為人臣，聽到皇帝的感情事，都不知道該做怎樣的反應才好。

  “不過，我跟了建成後，過得還好。”郭婕妤繼續道，“建成身為太子，雖有不少妃嬪，但沒有忽略我。他對我的感情，比對很多妃嬪的還要好。建成曾對我承諾過，等他登上皇位後，便冊封我為皇妃。”

  說到這，郭婕妤的語氣變得怨恨起來。

  “本來，我的生活過得很好。本來，我找到了真正喜歡我的人。可又是因為你，使得我原本充滿期待、充滿希望的未來生活化為烏有。”

  “若你沒有發動玄武門之變，若你沒有殺掉建成，如今我可能已是皇妃，甚至是皇後。因為你，我失去真正喜歡我的人，因為你，我隻能成為太上皇身邊的一個婕妤。”

  “李二，我憎恨你！”

  郭婕妤越說越激動，怨恨的眸子沉浸在淚水之中。

  “你殺了建成後，為何不讓我跟著建成去死，反而將我送給太上皇？我恨你！恨你不將我當成人，恨你將我當成一件任意送人的物品！”

  李二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眉頭緊皺。

  他的目光先是憤怒，接著是憐憫，然後是無奈。

  生於帝皇家，有時候不得不舍棄一些自己喜歡的人或物。

  李在古更加尷尬，都不知道該看李二，還是該看郭婕妤，唯有低頭看著地麵。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郭婕妤之所以痛恨李二，還存在這樣的理由。

  李在古本想離開甘露殿，但想到郭婕妤身手了得，是個習武之人，擔心她會找機會傷害李二，隻好留下來陪著。

  “李二，我以建成的字毗沙門之意，建立天王盟，一心便是為了殺你！”郭婕妤恨恨道。

  李二呼了口大氣，沉聲道：“你如此恨朕？”

  “恨！當然恨！你兩次讓我心死，你毀掉我的一生！”郭婕妤咬牙切齒道。

  李二沉默不語，雙眼掠過複雜的目光。

  “李二，如今知道我為何恨你了，要殺要剮隨便你！”郭婕妤一心求死。

  “你何苦如此！”李二有些無奈，又有些惋惜，“所有事情已是事實，即使你能殺了朕，又能如何？當年朕若不在玄武門痛下殺手，死的人便是朕。

  你既然跟著建成，自然知道建成與元吉之間的陰謀。

  自從朕為大唐立下汗馬功勞，戰功赫赫，建成便時時刻刻想著弄死朕。他試圖對朕下毒，試圖用野馬摔死朕，試圖在太上皇麵前中傷朕，諸多種種，都是為了取朕性命。

  朕痛下殺手，完全是為了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