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在什麽時代，隻要提到正義，就可以引起很多話題。

  劉讓其實不敢說自己知曉何謂正義，它似乎隻是一種概念，從未在世上出現過，就像完美、自由以及光明一樣，同時，它們也無法被自身以外任何事物代表。

  可正義也是相對的，不管是國家律法還是個人行事，都要盡量向正義、公平之類的概念靠攏，就仿佛，從沒有絕對的圓出現過，但是世上依然有圓這個概念。

  “所以，你這就把我否決了？”

  天已經黑了，因為教學樓裏太冷所以走到操場上的劉讓點點頭，心中既忐忑又恐懼。

  季佩由的眼睛在大晚上會散發出幽幽綠光，擱誰身上都會怕，更別提她的校服在離開教學樓後不知怎麽就換成了紅裙子，蓬鬆的裙擺隨著走動不斷蕩漾著，不僅勾勒出了姣好身材還讓其顯得更成熟。

  隻要小由眼睛不發出幽光，一切都好商量，劉讓實在是欣賞不來這種詭異的美麗，但他確實覺得小由很美麗，原本的她就很美。

  剛剛，小由先對可憐貓咪遭受的罪行表示了懺悔，態度很不錯，在這個空間中，鬼哭與人哭一樣，會有透明淚水自眼角落下。

  小由哭得非常傷心，哭訴自己不該在網上看了不好的視頻之後有樣學樣上傳。

  在生活中，即便是正經新聞也有可能讓人學壞，因為有些人心中的黑暗、肮髒與毀滅欲等負麵情緒會被新聞內容引發，雖然這隻是誘因，主因基本都在現實中，新聞也會勸導人們向善，但壞情緒確實會因此爆發，就像火星引爆炸藥。

  即使看到的是打碼視頻，新聞對其做出了重大批判，已經被生活壓迫至陷害過老師的季佩由仍做出了新聞中被批判的事，這一次，黑暗又在她身上獲得了勝利。

  小由以前曾想過要一直抱著那隻貓咪，陪伴它到老；天天給這隻在自己難過時經常靠過來咕嚕咕嚕的貓咪梳毛；當它坐在陽光下愜意舔舐爪子時拍照發動態，享受來自小夥伴們的嫉妒。

  從它腦袋上一直摸到尾巴，仿佛在進行刺激的衝浪時抵達了瀑布邊緣，手指最終在尾巴尖上滑開，小船落到河麵上繼續前行、而自己又重新撫摸到了貓咪的小腦瓜。

  可是，一切都崩潰了，幸福、家庭、對美好的向往，於是，邪惡籠罩了下來，黑暗之海翻湧著將小由拖入海中，越沉越底。

  終究不夠成熟。

  不成熟到了承受不了打擊，不成熟到了會在多年之後因貓咪當年的死亡而悲痛欲絕，卻結結巴巴不知如何向被自己傷害過的人道歉，隻會一味地說對不起，像是個語文沒學好的小孩子。

  “不用說像，”小由歎氣：“我的語文本來就不是很好。”

  劉讓：“啊這……難不成我還得再突擊一下教你語文嗎？”

  “不必了，我就是個廢物，和作者一樣廢，幹啥啥不行，語文考試還總是寫不完作文。”

  “啊這……後來，作者文筆也起來了呀，寫東西不慢了。”

  “我不聽我不聽，反正已經道歉了，我幹嘛要再來一遍呢？”

  小由擺擺手，開始圍著操場走路，甚至不知從哪兒拿出了兩根橡皮筋，把頭發從披散狀態改造成了雙馬尾狀態，馬尾還不低。

  劉讓猶豫著說：“講真，雙馬尾搭配你這套紅裙子不好看。”

  小由轉身瞪了他一眼，眼中光芒大盛：“可我就喜歡雙馬尾！”

  劉讓：“我隻是實話實說嘛。”

  季佩由：“我覺得我已經知道你為什麽要和前任分手了。”

  劉讓眉頭一皺：“別亂開玩笑，你個撲街，穿裙子就應該搭配蓬鬆的發型呀，還有，你該好好向你老師懺悔了。”

  小由解開了辮子，“其實，我並不想懺悔，不想認錯，我不覺得對不起老馬，他本來就很煩，天天擺出一副你不學習這輩子就注定會變成廢物的模樣，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那麽聰明。

  我留在這裏，隻是覺得，這輩子就這麽結束的話也太失敗了，我沒談過戀愛呢，網戀不算！一直以來，我都在等一個人，不要求他太帥，隻希望可以從他身上體會到戀愛的感覺，哪怕自己……已經變成鬼了，起碼還很漂亮不是嗎？”

  心中早已有所猜測的劉讓並不吃驚，他搖頭說到：“對我來說，過家家什麽的沒意思，總的來說，愛情總是很艱難的，不容易體會到，你這個願望的難度其實非常大。”

  “你騙我一下不可以嗎！”小由怒吼了一聲，神情萎靡。

  “那……我見到你第一眼就愛上了你，因為你是如此與眾不同！”

  劉讓含情脈脈的騙道。

  小由崩潰了：“不是這種騙啊！你這個該死的臭男人呀！”

  劉讓嗬嗬笑了，“人生在世不就講究衣食住行嗎，在和誰談愛情談奉獻之前先讓自己的衣食住行舒服了再談也不遲，不要傻乎乎想著愛就要愛到死心塌地。”

  摸了摸少女腦袋，劉讓繼續說到：“對內別委屈了自己，對外與人以禮相待，能做到這些就算是一個好人了，如果想要得到愛情，不如先把以上兩點做到，就像句老話，把房間打掃幹淨了再歡迎客人，心房～～也是房間嘛。”

  “心房？……你嫌棄我幼稚？”

  念叨了半句後，小由忽然就生氣了，認為劉讓看不起它。

  “我哪裏有瞧不起你呀，這隻是我的愛情觀而已，你個女仔確實幼稚，但是我不嫌棄你幼稚呀，我隻想說，衝動帶不來愛情，它需要很長時間打磨才會出現。”

  小由沉默了，繼續散步，劉讓跟在後麵掏出了一把杏吃著。

  走了一會兒，小由才發覺劉讓正在吃杏，頓時疑惑到：“你哪來的杏呀？你晚上就吃這個？”

  劉讓聳聳肩：“附近就找到了這些水果，我身上又沒帶幹糧，這裏也沒水源，能吃這種食物了。”

  “嗨！跟我走，我知道哪裏有飯吃有水喝，”小由也不悶著了，招招手帶走了劉讓。

  隻想要超度小由的劉讓有些無奈，怎麽突然就被請吃飯了？而且這鎮子裏怎麽可能有飯有水呢？

  高中後方正是大山，這個方向上沒有幾棟房子，隻有一大片林子以及少部分田地，抵達這裏後，劉讓在朦朧月光下驚奇地發現在林地環繞下竟有一片麥田！甚至還有半畝菜地！一大串紅色西紅柿正在劉讓麵前搔首弄姿，仿佛正在說：“來呀～少年，快來吃掉我呀！”

  “你發現了彩蛋地點。”

  他驚疑著打開地圖，卻發現這裏顯示的是林地，差點吐血了：“這好端端一鬼鎮哪來的農田啊！”

  “嗬嗬，是我種的。”

  一位非常幹瘦的……走肉，在旁邊一棟房子門口笑嗬嗬地說著，笑臉看上去既恐怖又帶著點喜慶。

  原來，當年學校搬走時，這爺們兒因為收菜耽誤了半天，收拾完之後天黑了，於是就把自己關在門裏等待天亮後逃離這裏，哪想卻被一群詭異的東西找上門來，心髒病發死掉了，小由剛好在它咽氣時趕來，便挺身而出保護住了它，讓它保存著死掉的肉身留在這裏繼續種地，而小由偶爾會來這裏吃飯。

  所以，這裏是一處飯堂。

  劉讓很好奇：“鬼也能吃陽間的東西嗎？”

  “吃不了食物的形體，”走肉微笑著擺擺手，“小由在晚上吃完了東西，第二天我一看，被吃了的食物隻是沒了精氣神，但模樣還在，不過小由能吃到滋味，我就不行了，吃啥都沒味，除非是活的動物，但我不敢吃活物，怕沒了神誌。”

  “哦～這樣啊。”

  劉讓點頭應和。

  小由大氣的揮手，好像是這家飯堂老板一樣邀請劉讓：“別說那麽多！進去吃飯就對了！”

  劉讓於是走了進去，隨後便大吃一驚，從外麵看，這地方破破爛爛的很渣，但到了裏麵看，既整潔又幹淨，東西被擺放出了居家感。

  走肉略微弓著身從一口大缸裏舀出來半盆麵粉，又從一個暖壺裏倒了點熱水，配上一個大塑料桶中的涼水倒入盆中揉起了麵，愣是令劉讓看得目瞪口呆。

  不過，好歹算是能吃上一頓正經晚飯了，很不錯。

  醒麵的時候，劉讓與走肉攀談了半刻，它並不願意透露姓名，隻是應劉讓要求給了他一個大瓶子，裝上了一整瓶熱水，便出門去菜地裏摘菜打鹵了。

  小鎮的便利店還剩下些存貨，都被小由搜集過來了，所以這頓飯裏是有鹽的，而且還有一些味精，至於醬油之類的調味品就別想了，早就過期變質了。

  油倒是還有，這玩意兒保質期不短，這裏還有足足七桶半。

  小由把手放在桌子上，墊著漂亮的單下巴：“小哥，吃了我的麵以後就是我的人了噢。”

  劉讓回了一句：“豈不美哉？”

  “嘻嘻，讓～哥哥？”

  “叫爸爸豈不更美？”

  “我撒了你！”

  小由怒拍桌子。

  劉讓聳聳肩：“我就這樣，和作者一般擅長芬芳之言，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好吧……”

  聊了一會，麵終於好了，劉讓扭頭一看，哇唔，熱騰騰的麵浸泡在紅色番茄湯裏，青椒和西葫蘆在湯中載浮載沉，看上去真香！

  小由拿著自己的碗和劉讓的碗碰了一下，就像碰杯一樣：“就，就當做敬正義吧！”

  劉讓嗬嗬一笑：“敬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