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有好壞之分，輕重之別。

  而惡語傷人六月寒。

  王天天卻絲毫沒有這個意識，肆無忌憚地挑釁陳城，踐踏陳城的尊嚴。

  陳城也不是吃素長大活到今天。

  “踩別人好顯得你特別能耐？王天天，你真像個小醜！”

  小醜！

  那年大學生，卑微如螻蟻。

  王天天想起大學時他向一位女生表白，那位女生笑話他是小醜，不配。

  以至於這個綽號成為王天天的笑柄，整整陪伴了他大學四年時光。

  王天天一度自卑，在班級茶話會上自述因為這個外號很受傷。

  醜又不是他的錯，為什麽要說出來？

  王天天麵色扭曲瞪著陳城，時至今天，他貴為堂堂經理，開著轎車，並在這座城市買了房。居然有人，還敢揭這道傷疤。

  王天天當即掏出手機：“陳城，我現在打電話給你上級，看你明天怎麽哭！”

  事態愈演愈烈，眼看一發不可收拾。

  柯子急忙製止王天天：“算了，都是老同學，今天是我結婚的大喜日子，消停些。”

  手機被柯子搶走，王天天冷著臉色，生硬道：“想要我息事寧人，行，除非陳城把我這杯酒喝了。”

  王天天酒杯裏沒多少酒，這點酒就算陳城喝了，也沒所謂。

  但王天天一低頭，居然往酒裏吐了口痰。

  這就有說法了。

  別說喝，看著都惡心。

  王天天醉眼朦朧站起來，把手中酒杯砰地鎮在陳城麵前。

  “喝下去，既往不咎。不喝，我讓你丟工作！”

  “二選一，你自己看著辦。”

  與王天天交好的幾名同學，嘿嘿嘿笑得很玩味。

  有人勸陳城：“喝吧，忍一時風平浪靜。”

  “現在就業形勢不好，丟了工作，再找就難了。”

  陳城端起酒杯，直接扔進垃圾桶，對柯子說：“今天給你個麵子，不鬧。”

  他不像王天天，表麵好像不鬧，行動上卻還是鬧。

  這口氣可以留到晚宴結束再出。

  沒必要非得現在就和王天天弄個你死我活，這對柯子不公平。

  人家專門請喜酒，是為了個高興，吉利。

  柯子心中感動，拍了拍陳城的肩膀：“謝了。”

  他知道陳城的脾氣，陳城表麵看著溫和，其實內心有自己的堅持，自尊心不弱。

  大學時也有這樣的事，那時有人追劉清兒，專門找陳城的茬，叫了幾個人堵著陳城，逼他低頭。誰知陳城寧願一打多遍體鱗傷，也不願意低頭。

  那時柯子就知道，陳城並不是懦弱之輩。

  “王天天，今天的事到此為止。”柯子把手機還給王天天，眼神已經有些淩厲。

  王天天笑了笑，半眯著眼睛，點了一下頭。

  柯子確認了一下現場，覺得大致沒問題了，這才去其他桌招待他的同事。

  陳城和其他兩個室友說說話，聊聊天，倒也自得其樂。

  打聽一下他們有沒有什麽困難，或者有實在不能解決的麻煩。

  要是能幫一把的話，陳城也不會吝嗇。

  室友徐榮家境貧寒，付不起首付。說起這件事，都直歎氣。

  “現在的社會啊，沒房子，找老婆都困難。說到底，還是比拚家境，像我們這樣的人，雖然不說多麽傑出，但一般水平還是有。”

  “可就在這一點上，硬是比不過別人。”

  “首付幾十萬呐，如果父母手裏沒積蓄，靠自己，當然也能攢，但是要攢好幾年。怕就怕，等了幾年，三十而立，年齡上又不利了。所以說，很多事情，慢一步就步步都慢。”

  另一室友安超也感歎：“是啊，我們也不想拚爹，但是真的靠自己，太難了。”

  早些年，大家都在說啃老。現在沒什麽人說啃老了，因為這已經是一種社會現象。

  縱使大學畢業後如魚得水，想買一套房子，還是太難太難。

  王天天不屑道：“自己廢物，就別說什麽靠自己太難。我一年幾十萬，不就買了嗎？”

  徐榮和安超敢怒不敢言。

  誰不知道，王天天是靠的他叔叔，這才賺了比別人更多的錢。

  這種關係戶，卻笑別人廢物。

  徐榮和安超鬱悶得飯都吃不下，自覺沒什麽滋味，放下筷子，抽起悶煙。

  陳城實在看不下去，拿出手機，給奇點醫藥公司市場部主管打了個電話。

  “周主管，把天天醫藥連鎖公司的單停了，切斷與那家公司的合作關係，以後他們公司的業務一概不許和奇點對接。如果問起，就讓他去問他們老板的侄子王天天！”

  “好的，小陳總。”

  周是陳城提拔的市場部主管，陳城的話他句句聽。

  王天天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小陳總？就你這樣的東西，也配稱總？陳城啊陳城，你可真會演戲啊。”

  “你很快就會知道我是不是在演戲。”

  陳城說了一句，拿起徐榮的煙，點了一根。一邊冷眼看著王天天，一邊翹起二郎腿。

  王天天眼睛在發狠。

  反正宴會快到尾聲，就算鬧將起來，想來柯子也不會說什麽，他也打了個電話。

  這通電話王天天打給黃嚴秋：“黃主管，你手底下那個陳城，業績怎麽樣？”

  “陳城？小王你怎麽問起小陳總的事兒？”

  “你怎麽也叫他小陳總？”

  “他早就升為我們公司副總了，你不知道嗎？”黃嚴秋納悶道。

  王天天懵了，隨後，他眯了眯眼睛，仔細對比一下號碼，發現這是黃嚴秋號碼沒錯。

  “不是，他怎麽可能……”

  “你不信可以問問你叔叔，你叔叔應該比較清楚。”

  “行，我問問。”王天天滿臉狐疑掛了電話，正要打電話給他叔叔，不料他叔叔先一步。

  “叔，什麽事？我正在參加同學婚禮晚宴呢。”

  “你個該死的東西！我問你，奇點醫藥公司為什麽切斷跟我們公司的合作？”

  “什、什麽？”王天天酒一下醒了，打個激靈，驚慌失措道，“什麽時候的事？”

  “就剛才！到底怎麽回事？！”

  “叔，我問個事，那個，奇點醫藥公司的副總是不是換了人？”

  “你怎麽知道？是換了，換了個年輕人上位，好像是姓陳，我想起來，叫陳城。”

  轟！

  王天天腦子隻有嗡嗡聲，他難以置信看著陳城，手中的電話，悄然滑落。

  王天天牙齒格格打顫，嘴唇囁嚅著，露出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陳城，你、你真當了副總？”

  陳城點了點頭：“是啊，怎麽了？”

  “我，我向你道歉，我喝多了，你原諒我。拜托，看在同學的麵子上……”

  陳城吐出一個煙圈，好整以暇道：“我看你沒喝多，你也不用跟我講什麽同學麵子。”

  王天天手足無措，陪著笑，來到陳城麵前，撲通跪了下來。

  “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我還有房貸，我工作不能丟！”

  “房子是你的房子，關我什麽事？”陳城冷笑一聲，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吐了口痰。

  王天天頭大如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