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司機小王來接文傑了。

  車子緩緩開出了翰林別墅區，拐上錦繡路，文傑看著車窗外漸次退後的樹木，把腦子裏關於筆記本的事情暫時放一邊了。

  一會兒要到公司了，他要專注地想想工作的事情。

  心裏是這麽盤算的，可腦子不聽使喚，每次完成人生軌跡修正的後遺症又來了：他感覺頭腦裏思緒混亂，理不出頭緒。

  程小慧在警局信口雌黃的時候，他就想著等事情過去了，非要開除了她不可。

  人品不行的人，華海萬萬不敢留用。

  可是他在頭腦裏仔仔細細地搜索了一遍，卻沒有找到任何關於“程小慧”的新近信息。留存在頭腦裏的隻有那些已經是過去式的記憶：殺林雨菲陷害秦芬，李詩曼事件時對他落井下石……

  那些記憶從完整連貫，到支離破碎，好似把一塊寶石，敲得稀碎散落在沙灘上，一鬆手便入了細沙之中，再也串不起一條完整的記憶。

  文傑看著車窗上映出來的臉龐，那張臉神采奕奕，看起來精神狀態很好，

  他盯著自己的倒影愣了一瞬，昨晚確實感覺睡得很沉，那些折磨自己的夢魘消失了。

  之前蝴蝶繩扣總是潛入夢境，讓他備受折磨；蝴蝶繩扣的事情解決之後，他時而會夢到賈楠怨恨的眼神。有時候那雙眼又會突然變成一個女裝變態，塗著妖豔誇張的眼影……

  突然，他一拍大腿驚呼：“哦，我明白了！”

  那些慢慢模糊的記憶，正是人生軌跡修正的結果。

  司機小王慌忙瞄了一眼後視鏡，訝異地問：“小文總，怎麽了？”

  文傑愣愣地看看小王，笑著擺擺手，道：“沒什麽，沒什麽！”

  嘴上這麽說，可是他內心裏的激動和興奮，想壓都壓不住。

  他盯著車窗上自己的麵孔出神，嘴角眉梢不知不覺地蕩漾起了笑容，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轉而用手扶住了自己的額頭，凝神思索著：她怎麽辦到的？

  那個安迪……到底是怎麽修正了這段人生軌跡？

  那時他剛得到係統，投放重塑型補丁之後，殺人犯趙小龍被施暴，導致人格分裂的那部分人生經曆加在他身上，他成了殺人犯被警察追殺。

  現在回過頭去看，當時的他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他，思維和動作也不受他的主人格支配。

  可賈楠確確實實看到了他殺賈鬆，導致了賈楠的人格扭曲，這種偏激型人格又影響了周邊的人。

  幸而他在一次單機任務時修正了賈楠的人生軌跡，讓賈楠提前把殺人目標定在他的身上，從而讓王帆，郝帥，白宇幸免於難

  （目前隻知道這三位，賈楠大多采用概率殺人，有些謀殺或許被定義為自殺或者意外死亡，沒有引起重視）。

  賈鬆被殺的事情修正了，那麽賈楠也就徹底擺脫了人格扭曲，他與程小慧之間的糾葛是不是也隨之消失了？

  想到這裏，文傑摸出了電話，快速撥了個號碼。

  電話嘟嘟嘟響了幾聲，張揚帶著鼻音的說話聲傳來過來：“文傑啊，你這也太急了啊，化驗結果哪有這麽快啊！”

  張揚上午也起來的很遲，不得不跟梁教授請了假。

  昨晚在人間仙閣貪歡甚晚呢，哎，誰也不能怪，就怪人間仙閣的妹紙們太勾魂了。

  他起來就跟在藥廠實習的學妹聯係了，把藥片給人家同城快遞了過去。

  學妹那邊也答應的爽快，收到藥物樣本就檢測，估計今天下班前能出結果。

  文傑一聽，哈哈笑著道：“不是啊，沒問檢測的事情，我是想問你啊，你們科室的梁教授……最近怎麽樣？”

  讓文傑問梁教授是不是拋妻棄子，跟綠茶婊結婚，這話他怎麽都說不出口。

  若是梁教授二婚休假之類的，張揚他們肯定背後沒少八卦，所以他這麽問估計張揚也能懂。

  張揚聽罷一愣，茫然道：“什麽最近怎麽樣？”

  文傑有點無語了，隻好道：“……我是問，他有沒有離婚再娶？”

  一串咳嗽的聲音傳來，張揚把手裏的煙蒂一扔，衝著電話嚷嚷道：“文傑，你能不能聊天了，我想嗆死我啊？我正抽煙呢，你上來問這麽一句話，上來就把我問嗆了，你說你是不是有病？”

  文傑心頭一喜，看來是沒有離婚了！

  他腦海中浮現自己去監獄探視秦芬的情形，秦芬那麽豐盈的女子，瘦的隻剩下一把骨頭，看著鎖骨突兀地露出來，都感覺硌得慌。

  “沒有是嗎？那他愛人還是秦芬？”文傑沒接張揚的話茬，追問道。

  張揚在那邊頓了一下，道：“文傑，你今天怎麽回事？這麽八卦？你不記得了嗎？梁教授早就離婚了，自己帶著孩子過日子……哎，提這個幹嘛，梁教授一個人其實挺難的。”

  “離婚？因為什麽？”

  剛一問，文傑就後悔了，他似乎知道因為什麽了。

  秦芬說她抽第一隻煙是因為老領導的騷擾，秦芬那種性感魅惑的女人，想在教育係統混的風生水起，靠的恐怕不光是業務能力吧。

  “文傑，我覺得你真該吃藥，你的記性是讓狗吃了嗎？”張揚數落道：“咱們上大學的時候，還有關於這個的風言風語呢，好像是梁教授的愛人跟之前學校的教導處主任，叫王什麽的，還是跟教育係統的領導……哎，謠言嘛，越傳越邪乎，到底怎麽回事誰也搞不清楚。

  我覺得就是私生活不檢點吧，梁教授可是大學教授，站在三尺講台上的，那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麽容忍這種事……就離婚了唄。”

  “哦”

  文傑低聲應了一句，心裏有點堵得慌。

  他還記得他最後見秦芬，問自己能幫她做點什麽。

  秦芬說：孩子拒絕探望她，若有機會見到她的孩子，轉告他們遠離人渣……總有些道貌岸然的人，千方百計地想拉別人下水。

  秦芬不像那種不管孩子的人，她為了救自己的孩子，寧可自己溺而死的。

  本以為，人生軌跡修正了，秦芬的生活恢複如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