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6
作者:十世      更新:2020-05-05 19:10      字數:3044
  秋風纏最新章節

  36

  邊關的春日仍然十分寒冷,尤其幹燥的風沙刮得人肌膚生痛。

  迦羅遙站在德安關最高的t望台上,望著下麵站得整整齊齊的士兵。在所有士兵最前方,是兩排黑壓壓的黑色騎兵。

  這些騎兵的打扮明顯與其他士兵不同。他們的武器是最精良的,戰馬是最優秀的,但最重要的是,他們的殺氣是最強大的。後麵幾萬大齊士兵的氣勢加在一起,也沒有前方這幾排黑騎給人的壓力強大。

  德安關的領將姚威不是第一次看見這支特種部隊。但每一次見,都不由被對方的威殺所震懾。

  整個大齊國,特種部隊的人數不超過五千人。他們的數量幾十年來一直被控製在一定限度內,這才能保證掌權者可以牢牢把握住每一個人,而不會發生計劃外的意外。

  這也是從先祖齊威帝開始的政策。最初訓練他們的人,正是齊威帝的皇後,迦羅遙的祖母——樓清羽。

  這五千特種兵中,有一千人專門從事各種暗衛活動,從不露台麵,甚至連皇帝也無法了解他們的全部動向。另有一千人,則是專門在京城駐守皇城,保護皇帝安危的特種親衛隊。

  至於剩下的三千人,可以老實不客氣地說,是殺人部隊。

  這三千人與他們的戰馬一起,訓練有素,行動力強大,即使超出他們十倍的人馬在他們麵前,也要往後退一退。

  他們也許單拿出一個人並不足以立足江湖,但組合在一起,就是最強大的頂尖部隊。而這支部隊,牢牢掌控在迦羅遙手中。

  迦羅遙撐著鋼拐,挺直地站立在高台上,看著下方的士兵。

  早在一個月前他得到狼族與北夷人勾結的消息後,就立即派遣出一隻千人的特種部隊,千裏突襲狼族老窩。

  狼族與北夷人不同,有固定的聚居地,就在最西邊的雪山腳下。他們族人稀少,隻有十幾萬人,但卻彪悍善戰,性格凶猛。平時他們不會愚蠢到與大齊國作對,但是去年的天災顯然讓他們嚐到了和北夷人一樣的苦處。但迦羅遙並不認為在生存的壓力下向大齊挑釁,是一個聰明之舉,所以他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顯然那支千裏突襲的特種部隊已經取得了成效。壯年強悍的狼族人都集中在大齊邊境騷擾,而留守在雪山腳下的族人則成了黑騎的犧牲品。這兩天邊關的形勢微妙起來,狼族看來在猶豫是否立即返回自己的老家,還是狠狠報仇再多擄走幾個村莊的存糧為好。

  迦羅遙微微一笑,對下麵的特種黑騎點了點頭。領頭的黑騎領命,兩千人馬閃電一般,迅速從城門中奔出,向著遠處的草原雷霆般奔去。

  隻一瞬間的功夫,廣場的氣氛立即輕鬆了些許,多了軍人的肅穆和威嚴,少了殺氣。

  “王爺?”德安關守將姚威不明地望著迦羅遙。

  迦羅遙緩緩坐回身後的輪椅上,子荷立即上前取下他的鋼拐。

  “要讓狼族狠狠痛一把。不痛就不會受教訓。”迦羅遙微笑著,漫不經心地道。

  不過教訓之後,也要給點棗吃。

  把握人心這個道理,他從小就懂得的。

  “姚將軍,不出三日狼族就會退兵。讓將士們準備好,從今日開始,所有的進攻和反擊,都隻針對北夷人。”

  迦羅遙的目光冷了冷。接下來,就是這位邊關大將的事了。

  果然三日後,在特種軍隊的威壓下,狼族不得不選擇了最好的一條路。他們收了大齊國贈予他們的,足夠今年播種和渡春的糧草及牛羊,並獻上了他們狼族人的忠誠。他們不僅與大齊定下永久附屬、永不侵犯的協約,還留下一萬最善戰的人馬,協助大齊反目對付北夷人,然後急速退兵了。

  與此同時,噩夢般侵襲了雪山一個月的鐵血黑騎也撤回了德安關,與另外兩千‘護送’狼族返回雪山的黑騎匯合。

  至此一場北夷和狼族勾結的禍事,便在短短兩個月時間內被迦羅遙輕鬆解決了。

  以姚威為首的邊關將士們,雖然早已對攝政王奇峰突襲、運籌帷幄的領兵手段欽佩不已,可還是不由再次感到折服。

  迦羅遙立威已久,不想再添什麽功高蓋主的名頭,剩下的全部交給姚威和敬州的劉長風,準備近些日子低調地返回京城。

  這日從京城趕來的王禦醫到了,子荷請他進了外室,道:“王禦醫路上辛苦了。”

  王禦醫捋了捋胡子,道:“不辛苦。若不是姑母病故,老夫回去處理喪事,本該當日隨王爺同來邊關的。王爺最近身體如何?”

  “腿上還是老樣子。不過王爺兩個月前將藥停了。”

  王禦醫一驚:“這是為何?就快要出成效了,萬萬不可停藥啊。”

  “我也不知怎麽回事。前些日子王爺喝了藥反應很大,說身上不舒服。而且一直在趕路,來邊關後事務又多,便停了。”

  王禦醫皺了皺眉,道:“我去給王爺請安。”

  迦羅遙正在翻閱近些日子的一些回報,見王禦醫進來,不由微微一笑。

  “老夫參見王爺。給王爺請安。”

  迦羅遙作勢扶他起來,道:“王禦醫快快請起。子荷怎麽把您叫來了?本王過些日子就回去了,您實不必跟來。”

  王禦醫性子直,又跟隨迦羅遙多年,從他十來歲起就為他治腿,情分實不一般,上來便道:“老夫聽說您將藥停了,這是為何?”

  迦羅遙道:“也沒什麽。可能是這次改的方子不大適合本王脾胃,服後總覺得惡心犯困,時而下腹疼痛,因此將藥停了。”

  “有這種事?”王禦醫奇道。

  他為治迦羅遙的雙腿多年來費盡心機,每一步療程都是仔細研究好的。這劑藥方是他年後剛剛為王爺新改的,是多年來治療的最後一程。若是順利,再服半年左右就可以打通腿上的全部經脈,屆時毒素已清,加上迦羅遙持之不懈的練習,依靠拐杖恢複行走,當不是問題。

  “殿下將手伸出來,老夫給您看看脈。”

  迦羅遙溫順地伸出手來。

  王禦醫搭上他的脈,過了片刻,臉色慎重地道:“請殿下換那隻手看看。”

  迦羅遙又換了右手。

  王禦醫又看診了一番,臉上神色不變,但氣氛卻有些沉凝。

  “殿下……近日身上可有什麽不適?”

  “不適?”

  “例如……清晨起來是否覺得胸口煩惡沉悶,胃口不佳,經常困倦等等?”

  迦羅遙點了點頭,道:“不錯。”

  王禦醫沉默不語。

  迦羅遙與他相處多年,對這位從小看顧他長大的禦醫實當長輩般看待,也不催他,靜靜等著。

  王禦醫終於慢慢將王爺的衣袖整好,收回手來。

  迦羅遙見他臉色凝重,微笑道:“王禦醫,本王莫非得了什麽頑症?您今兒個可真是看了半天呢。”

  “王爺洪福齊天,當然不會得什麽頑症。”

  “如此就好。”迦羅遙淡淡笑著。他自七歲起幾經生死,對這些早已看得淡了。

  人若有命天賜壽,人若無命自上路。

  他早已不強求,能活到現在都算他命大了。隻是想到那個還在戰場上的少年,現下若真是讓他得了什麽頑症,還真是……舍不得。

  迦羅遙自嘲自己也開始惜命起來。不過看王禦醫如此遲疑的神情,心下也浮起不好的預感。

  “那本王究竟得了什麽病,王禦醫直說無妨。”

  王禦醫知道這位攝政王心誌堅定,性情堅韌,若真是得了什麽頑症,他倒可直言而出。隻是今日這脈象……

  他想了想,終於下定決心道:“王爺得的不是病。”

  “哦?”

  王禦醫看看四周,知道攝政王內室周圍都有暗衛守侯,便站起身來正正衣冠,恭敬一禮,道:“老夫恭喜王爺。王爺您……有喜了。”

  迦羅遙愣了片刻,道:“王禦醫莫要開玩笑。”

  王禦醫仍然躬身作揖,道:“王爺已有三個多月的喜脈,老夫不敢開玩笑。”

  迦羅遙沉默不語,內室裏一時靜了下來。

  過了片刻,他慢慢道:“我前些日子服的那些藥……不影響吧?”

  王禦醫背脊都汗濕了,聞言猛然抬頭,望著迦羅遙眼神數變,最後心底幽幽長歎一聲,低聲道:“王爺放心,不影響的。幸好您早早察覺不妥停了藥,不然……”不然一直將那舒緩經脈的藥堅持服下去,隻怕胎兒此刻早已不在了。

  莫非這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