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過其他人，媽媽不說話，醫生不確定，保姆不知道。

  大家都不知道爸爸究竟什麽時候醒，可他卻想爸爸了——

  “媽媽不是讓你數日子嗎？最多不超過45天，現在已經過去五天了喔。”鍾愛伸出五指，溫柔地哄著。

  然而一個沒哄好，反倒弄哭了另一個，“嗚嗚嗚嗚嗚哇，隻過去五天啊？”

  小意抱著雞腿，突然就香了。

  她每天吃了睡，睡了上學，短時間內沒有爸爸監督她不許吃這個，不許吃那個，她反倒輕鬆很多。

  可時間久了，還是會惦記了，快樂的日子過去五天，她就已經想念爸爸的約束了。

  “小意，時間過得很快的，爸爸也會醒過來，你要是想爸爸，我們就早點回去，今晚陪在爸爸身邊，好不好？”鍾愛輕聲問。

  小意癟了癟小嘴，“媽媽不用上學，當然會覺得時間過得快——”

  鍾愛：“......”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被兩個小家夥一攪和，她心裏的思念也被帶動起來了。

  陸老爺子瞧著一大兩小，心不在焉的模樣，輕輕歎了口氣，“慕川人沒事就好，至於昏睡...就當他辛苦了這麽多年，難得休息休息吧。”

  “嗯，我也是這麽想。”鍾愛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又捧著兩個小家夥的臉蛋，“你們呀，讓爸爸休息一會也不肯嗎？”

  “爸爸不會永遠睡著嗎？”軒軒問。

  “不會，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就打電話給南宮叔叔，讓他給你保證。”鍾愛說道，雖然她也擔心。

  不過，以南宮淩三番四次保證，而且他還能放心追林星追去國外，說明陸慕川絕對不會有事。

  “南宮叔叔惹哭了星星阿姨，哪有空給我們保證，小雪說他坐飛機出去了，不過好像明天就回來了。”小意抱著雞腿，閃了閃大眼睛，轉臉拜托老爺子，“太爺爺，等南宮叔叔回來，就讓他再來看看爸爸，可以麽？”

  “當然了。”老爺子對可愛的曾孫女無有不應。

  鍾愛聞言，心裏敲起了小鼓。

  明天就回來了？難道他和星星說開

  了？

  那究竟會一個人回來，還是兩個人一起回來？

  飯後。

  鍾愛見兩個孩子的小肚子吃得圓滾滾，生怕坐車會不舒服，便帶著他們現在花園消食。

  管家領了兩個傭人來幫忙看孩子，同時在鍾愛身後輕言，“少奶奶，老太爺讓您去書房。”

  少奶奶......

  突然而來的改稱呼，讓鍾愛懵了好一會。

  她和陸慕川雖然早已經領了小本本，但還沒對外舉行婚禮，知情人不多，自然稱呼也一直不變，從來都是“鍾小姐”。

  今天怎麽突然變了？

  帶著滿腹疑問，鍾愛去了書房。

  老爺子正站著逗鸚鵡，那隻鸚鵡非常有趣，不僅會學舌，還會和陸老爺子進行一些簡單的對話。

  鍾愛剛進去的時候，隻聽見老爺子逗它，“你這個小東西！”

  “你這個老東西！”鸚鵡馬上回應。

  鍾愛第一次聽見老爺子被頂撞，不由笑了出來。

  “你來了。”陸老爺子停止了逗鸚鵡，轉過身和善地望向鍾愛，“聽說秦時安今天被綁架了，你和容川一起去救他，可有受傷？”

  “沒有，倒是陸容川胳膊被打傷了。”鍾愛道。

  心想他活該，如果他不作死，拿著姐姐威脅上官允西，也不會惹怒司徒憲。

  陸老爺子倒是早早知道了，也不作聲，凝神喂著鳥食，直到掌中的食物消耗幹淨，才勾唇笑了笑，“他是該受點教訓。”

  “隻是受點嗎？”鍾愛眸光微黯，“陸爺爺，你知道他做什麽嗎？除了擺在明麵上的事情，他比起上官允西，根本好不到哪裏去。”

  唯一的區別，上官允西殺了很多人，他隻殺了一個。

  但本質上，殺了一個人和殺了許多人，並沒有區別，他們都是視別人性命如同草芥的人，認為別人死不足惜，自己則絲毫不愧疚。

  陸老爺子麵色陰沉，“那件事，我知道，但既然已經有人定罪，就不要再追究了。”

  “陸爺爺，您還要包庇他到什麽時候？”鍾愛擰著眉頭，實在不能理解，“在您眼裏，別人的性命，就比不得陸家

  人金貴嗎？”

  “小愛啊，爺爺是個老封建，你可別跟我談人人生而平等，容川是我孫子，哪怕再不爭氣，我也不會讓他給陸家蒙羞。”陸老爺子不與鍾愛廢話，開誠布公的說。

  鍾愛心裏微涼，她突然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悲哀。

  老爺子護短不是一天兩天，憑借他根深蒂固的影響力，想要用盡全力掩蓋一件事，恐怕一點也不難。

  到時候，瑟琳娜估計要白白死掉了。

  “小愛，你在想什麽？還在想那段視屏能有什麽作用？”陸老爺子笑了笑，晦暗的眼底深不可測，“我剛才說過，陸家不能蒙羞，所以一丁點質疑也不能落在這裏，你明白嗎？”

  “原來，您什麽都知道了。”

  鍾愛不禁感歎老爺子的本事，瞧著天天在家裏，卻把外麵的事情捏得透透的。

  她有些難過，又有些憤怒。

  既然老爺子什麽都知道，為什麽不早早阻止陸容川？哪怕退一步，他事後知悉，也應該做些什麽，不要讓陸容川繼續為非作歹。

  可那個女孩死後，陸容川緊接著就是聯係上官允西圖謀陸氏，從頭到尾，這個老人除了給陸容川收拾爛攤子，其他時候幾乎無動於衷。

  人，積攢的憤怒過了，自然而然就會反抗了，不顧及懸殊的地位，更不顧及對方的財勢，擠壓了所有的不滿，最後通過連同人性一起迸發出來。

  “但是...陸爺爺，我很抱歉，您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明白，我覺得陸家的麵子再大，也抵不上一條人命的萬分之一，哪怕軒軒小意跟著一起蒙羞，我也想揭發陸容川。”

  “一條一條的，從裏到外，他明明不喜歡女人，卻還要欺騙別人感情，明明喜歡男人，喜歡秦時安，還要費心掩飾著，最後還要為了這種不值一提的秘密殺人，真是可憐。”

  “這麽要麵子，真是完美繼承了陸家的傳統。”

  鍾愛斂著眸子，覺得自己就像金絲架上的鸚鵡，在被老爺子壓了一頭之後，立馬又還回去。

  隻是，她覺得還不夠，尤其在見到陸老爺子隱隱發怒的臉上，鍾愛覺得暢快得不夠。

  她還有最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