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是姐姐說的嗎？”鍾愛冷聲問。

  上官允西頓了頓，“這倒不是，不過雖然姐姐沒說，但心裏......”

  “那你就是在胡編亂造了？姐姐沒說話，你怎麽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我知道你們相處多年，很有默契，但人的心事，是不能想當然的，我和姐姐說好了，等過段時間，會和她團聚，不用你操心。”鍾愛淡淡道。

  她與上官允西，從一見麵便不對付，她也懶得裝模作樣，上官允西願意演，她不想奉陪。

  “不用我操心？小愛，你搞錯了吧？姐姐可是說了，我們是一家人。”上官允西依舊端著滿滿的善意。

  鍾愛諷刺地笑了笑，“一家人？不，我和姐姐是血緣上的一家人，你和姐姐是相處多年的一家人，但我和你，暫時還不算是，允西，你如果真心實意，我當然願意和你做家人，但你什麽心思，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我們也不是第一次針鋒相對，你不用偽裝成這樣。”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真心實意？”上官允西問。

  “你的身世，宮雅安早就提醒過你，但你用公司事務搪塞，拖延時間，阻止姐姐和雅安姐見麵，你抱著什麽心思，我一清二楚，這個世上最不喜歡我存在的人，是你。”鍾愛道。

  上官允西笑出好聽的聲音，“小愛，你真是太聰明了，但這不是人之常情嗎？我擁有了一輩子的東西，轉眼間就要拱手相讓，我從大小姐成了冒牌貨，換做是你，你能接受嗎？”

  上官允西的聲音變得有些淒涼，“小愛，其實我很羨慕你，我從小在媽媽的質疑中長大，而你盡管家庭不完整，卻有父親的疼愛，長大了就能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可我呢？我成了眾人取笑的可憐蟲，我也是受害者啊，你不要忘了，當初我也是繈褓裏的嬰兒，我沒有選擇的權利。”

  上官允西一番話說得走心，也透著真情。

  鍾愛有些恍惚，電話那邊的人，仿佛不是她所認識，那個高高在上的上官允西，她怎麽會對自己卸下鎧甲？

  她說得也沒錯，她也是受害者，她們一樣都是曾經無能為力，被別人抱著好心或者惡意，刻意擺布命運的人。

  隻不過，倘若上官允西真這麽覺得，她又何必向自己說些？她也是受害者，她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去麵對一切，為什麽朝她哭訴？

  就算存在受害者的同理心，鍾愛也最最不想聽上官允西的哭訴。

  從她阻止自己和上官允思相認的時候，她就失去了被原諒的資格，她忘記了，她拱手相讓的一切，正是鍾愛失去的一切。

  “允西，抱歉，我不會覺得你可憐，照你說的，我們的命都不算好，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頂多和平相處吧。”鍾愛輕聲道。

  她和上官允西，各自有不甘，各自有尷尬，做朋友都勉強，別說做家人了。

  “好像......暫時也隻能這樣了......”

  上官允西似乎抱著遺憾，說道。

  片刻，上官允西悄聲開口，“小愛，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知道怎麽對你開口。”

  “什麽事？”鍾愛心裏緊張了一會。

  “這件事，連姐姐也不知道，其實上官家和陸家，是有一段淵源的。”上官掐著嗓子，語氣神秘。

  鍾愛擰眉，“什麽淵源？”

  “我們的姑媽叫上官欣蘭，我聽家裏去世的四叔說過，這位欣蘭姑媽曾經和陸老爺子有過一段感情，還生了一個兒子。”上官允西低聲道。

  鍾愛詫異，卻又不信，“怎麽可能？陸老爺子七十多歲了，欣蘭姑媽年紀再大，也應該五十左右吧？怎麽可能......”

  況且，陸老爺子和陸老夫人的感情應該很好的，從他一直留著後山那些狐狸，就能看出來。聽著，這些都是陸老夫人從走私商販手中救出來的狐狸，陸老爺子懷念亡妻，所以一直善待。

  “怎麽不可能，也就二十多歲的差距，當年陸老爺子雖然年過五十，但依舊在商場上叱詫風雲，眼界氣質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欣蘭姑媽會喜歡，一點也不稀奇，小愛，你真是太單純了。”

  上官允西半點不像玩笑話，極其平淡地敘述長輩的往事，

  “其實，我告訴你這個，並不是要給你什麽危機感，當年祖父為了整治家風，那孩子剛生下來就被抱走了，陸慕川大可不必擔心，多出一個小叔出來爭繼承權......”

  “告訴你這些，是怕你在陸家受委屈，倘若陸老爺子念著舊情，恐怕能對你好一些，倘若他不念，依舊想要利用上官集團、利用你，這也算是一個把柄。”

  話裏話外，無不在替鍾愛考慮。

  隻是，對方是上官允西，說的，又是上官家與陸家的私密事。

  怎麽的人，會拿長輩的隱私，作為拿捏他人的把柄？

  如果是假的，她在陸家還怎麽立足？

  就算是真的，她也應該爛在肚子裏，泄露出來，不管是上官家，還是陸家，對兩家的任何一個人，皆沒有好處。

  “謝謝提醒，我會看著辦的。”鍾愛淡聲道。

  掛了電話，她揉了揉耳朵，略顯疲乏。

  大概是因為懷孕，她最近總是特別容易困，不僅如此，還總是胸悶頭疼，甚至耳鳴，尤其在傷神之後。

  與上官允西通話幾分鍾，更是拉低了她整個心情指數。

  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傍晚。

  “不要，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慕川，你在哪裏？你去哪了？”

  ......

  鍾愛渾身冒著冷汗，她夢見血腥廝殺，無厘頭又恐怖。

  她叫喚著陸慕川，直到手被緊緊握住，“我在，我在，不要害怕。”

  聽見熟悉的聲音，她總算是醒了。

  雙眼怔怔許久，看了眼前熟悉的場景沒變，眼前的人是真的，意識到一切隻是夢，她才鬆了一口氣，撲到了陸慕川懷裏，“軒軒小意呢？他們來了嗎？”

  “來了，在樓下吃飯。”陸慕川輕聲安慰，手掌輕輕為她拭汗，柔聲問，“做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