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爺子自嘲地搖了搖頭，“這事怪我，小愛不願意再理我這個老頭子，也無可厚非。”

  說完，他也不想再辯解什麽，拿起左手邊的報紙，“你們也受苦了，走吧。”

  陽光從古老的窗台照進來，也添了幾分腐朽的氣息。

  養不活將死的植物，也照不亮衰老的生命。

  “爺爺，我一直不明白，你不是很喜歡小愛嗎？為什麽突然改變注意？那天，你和我媽，究竟說了什麽？”

  陸慕川沉吟了片刻，低聲道。

  他希望從祖父口中聽見真相，他不想去調查，他疲憊於做這樣的事情。

  陸老爺子目光微閃，“沒什麽，不過就是教訓你媽兩句......”

  “不要撒謊了。”陸慕川麵色微沉，出聲打斷了老爺子的話，“爺爺，我們是一家人，我不希望，一家人還要明裏暗裏地查來查去。”

  言盡於此，陸慕川抬起眼眸，緩了緩說話的語氣，“我媽失蹤了，這事與您有關嗎？”

  “你一開口就這麽問？憑什麽認定爺爺？”

  陸老爺子絲毫不意外，晦暗的瞳孔裏，還透著幾分興致。

  陸慕川瞧著，像極了他十幾歲，剛來陸家的時候，老爺子親自培養他，祖孫每次聊到公司的事情，老爺子總是一副這樣的表情。

  是欣賞，也是希望。

  “明說吧，是您做的，對吧？”陸慕川問。

  陸老爺子似笑非笑，“你說是，就是。”

  “為什麽？”陸慕川擰眉。

  “我有我的原因，你不要多問，邵茹是個禍害，我不能留她在陸家，不過你放心，我也不會虧待她。”陸老爺子晦暗莫測，雙眼如同深潭。

  “我會找她。”陸慕川沉聲道。

  任何與他有關的事情，他都不會任由自己被蒙在鼓裏。

  “你大可不必！”陸老爺子將手中的報紙重重扔在桌上，聲音沉冷，“慕川，聽爺爺的話，你隻管做好公司的事情，剩下的雜碎，爺爺會幫你擺平！”

  “我不放心，我甚至不知道您的用意。”

  陸慕川麵色冷硬，目光悠悠透著質疑，“讓我和上官允西結婚，這是她的意思吧？她一早就知道，上官允西是她的女兒，而她堅持這場婚禮，也是因為她一早知道，我不是她的親生兒子。”

  “沒有的事。”陸老爺子目光微顫。

  陸慕川冷笑，“嗬......你當然會否認了，隻不過，我很疑惑，我既然不是邵茹的親生兒子，那應該也不是父親的親生兒子，可您為什麽還要一如既往地擁護我？甚至有過之無不及，難道......”

  “夠了！”陸老爺子冷聲打斷了陸慕川的話，伴隨著急促的幾聲咳嗽，“陸慕川，我告訴你，你就是陸家人，別想著去查，除非你想讓我死！”

  “一定要這樣？”陸慕川擰眉。

  話說到這裏，陸老爺子捂著胸口，在幾聲重喘後，終於是緩了過來，“算是我求你，不要去查了，再說，你不是還提防上官允西嗎？不要一心二用，更不要浪費時間，去做無關緊要的事。”

  ......

  終究，陸慕川還是什麽也沒問出來。

  他本來也不打算在老爺子口中知道些什麽，可不知道為什麽，兩人一開口便止不住了。

  剛才，他絲毫沒有往日的沉穩，像個青春期和家長抵抗的男孩，最後兩敗俱傷。

  他聽見老爺子有氣無力的咳嗽，看見他越發佝僂的背脊，還有他洞悉天命的眼神，陸慕川心裏的不忍，超過了對真相的探知。

  但他心裏明白，遲早有一天，他會弄清楚。

  老爺子也明白，現在的施壓強求，隻不過是在拖延時間而已。

  離開舊書房。

  鍾愛就站在門口等他，“我不用和陸爺爺打聲招呼？”

  “不用，他已經休息了。”陸慕川握著鍾愛的手，垂眸見她另一隻手拿著一盒馬卡龍，“誰給你的？”

  “小涵給的，說是他自己做的，真是好心靈手巧的小男孩。”鍾愛捧著馬卡龍，在陸慕川麵前晃了晃，“我剛才嚐了一個，挺好吃的，他隻做了四盒，給爸爸媽媽一人一盒，然後再給陸爺爺，剩下一盒，就是我的，怎麽樣，我人緣很好吧？”

  “很好。”陸慕川刮了刮鍾愛的鼻子，目光別有深意地看了盒子一眼，“剛送來的？”

  “嗯，確切的說，是我剛到這裏的時候，小涵正好從裏麵出來，碰巧就給我了。”鍾愛想了想，眨了眨眼睛，“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好好吃吧。”

  陸慕川麵含寵溺地笑了笑，目光透過透明的盒子，見中間的馬卡龍上插了一枚小旗，上麵映著一匹馬。

  老爺子是屬馬的，小涵又是從書房裏出來。

  所以，這盒蛋糕是送給老爺子的。

  沒有送進去，是因為聽見了他和老爺子的對話，受了驚嚇，所以跑開了。

  小涵從小在國外長大，老爺子又一向嫌棄他父親，祖孫之間幾乎沒有感情。

  幾次見麵，也能看出那孩子雖然平易近人，但也是有傲氣的，除非天生孝順尊長，否則不會做主動示好的事。

  難不成，是陸佳沅讓他過來的？

  他聽見這些，會告訴陸佳沅嗎？

  陸慕川目光深了幾分，說了也好，總歸是老爺子的秘密，想要知道的人多了，就不用他費心勞力了。

  離開陸家。

  到了別墅後，鍾愛整個人算是真正鬆懈下來。

  她本來就孕期多眠，泡了澡後，滾在鬆鬆軟軟的大床上，“啊，我要睡三天三夜。”

  “那可不行，會餓壞的。”陸慕川給她蓋上被子，在她額前吻了吻，“晚上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不想吃，還不餓。”鍾愛打了哈欠，有了幾分困意，“如果真要做的話，那拜托酸辣魚，鹽焗蝦，紅燒肉，大閘蟹......”

  “好。”陸慕川失笑。

  門輕輕帶上後，床上的人兒翻了翻身體，費力睜開了眼睛，手機開機，“一直打電話過來，有什麽事嗎？”

  “我能有什麽事，當然是姐姐想你了，她一下飛機就心神不寧，小愛，你真的不考慮搬過來嗎？寧願和陸慕川每名沒分住在一起，也不願意搭理你的親姐妹？”

  說話的人是上官允西，她苦口婆心，又佛口蛇心，膈應著你，又不讓你掛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