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愛大喊一聲，仿佛自己的一條性命要被奪走一般。

  腦中電閃雷鳴，電花火石之間，鍾愛回到了那個熟悉的畫麵。

  危險因你而來，一擊致命，你躲不過去，也來不及躲......

  五年前，她被雨淋濕的身體，也如現在這般冰冷，恐懼的感覺，直直從心裏衝到喉嚨口。

  她拚盡全力往前跑，她沒能逃過一劫，但是軒軒不行！

  那種頻臨死亡的感覺，隻有她一個人嚐試就夠了。

  “軒軒......”

  見薛媽越來越靠近，而自己隔了十幾米遠，鍾愛撕心裂肺。

  她已經準備好，如果軒軒被推下，她立刻跳下救他。

  隻是，大冬天，湖水這樣涼，軒軒受得了嗎？他偶爾學著大人說話，但在鍾愛心裏，也隻是個小不點，小奶包而已。

  薛媽的手靠近軒軒的時候，順便還朝鍾愛笑了笑。

  鍾愛咬緊了牙齒，她再溫良，此時也恨不得生吞了這個老太婆。

  但幸好…

  上天似乎在彌補五年前對她的虧欠，在薛媽的手即將觸碰到軒軒時，兩個高大的男人突然出現，控製了薛媽。

  鍾愛終於鬆了一口氣。

  有驚無險……

  之後，她並沒有多想，立即上前抱住了軒軒，溫柔又無力地苛責，“你為什麽一個人來這裏？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我找不到你，真的要嚇死了！”

  說著，鍾愛竟哭了出來。

  或許是軒軒的沉著，與小意的嬌軟不同，鍾愛在小意麵前尚且能堅強，不敢輕易哭，怕帶動了女兒受驚的情緒。

  但軒軒不同，麵對這張小大人似的小臉，鍾愛的情緒低了一籌，不容易抗住。

  “小愛阿姨，我沒事的，你不要害怕了。”

  軒軒學著爸爸，小手在鍾愛的後腦上輕輕拍。

  其實，他的小心髒也撲通撲通的。

  因為懷疑有人故意害妹妹，他心有餘悸，在書房待不住，又跑了過來。

  聽見小愛阿姨叫自己的時候，回頭一看，就見到薛奶奶一步步靠近他，眼睛沒有神，也沒有光，跟平時很不一樣。

  當知道薛奶奶要做什麽的時候，軒軒害怕了，可他一個孩子，擰不過一個長年做體力活的老人。

  “你差點出事！”

  鍾愛心疼軒軒這樣懂事，險些被人傷害後，她希望軒軒可以哭一聲，然後依賴著她，像小意一樣，像其他的孩子一樣。

  可這孩子，偏偏小臉不隨著心走，明明心跳這麽快，臉上卻半點驚嚇之色也沒有，鍾愛不禁想起陸慕川小時候，城北的小巷口，他們第一次見麵。

  被半大孩子圍毆了，鼻青臉腫，明明很痛，卻半點吃痛的模樣都沒有，倒像是將痛感生生咀嚼後，咽了下去。

  而此時的軒軒，偽裝起恐懼，反過來安慰她，這份硬朗的模樣，倒是像極了他父親，鍾愛的聲音柔軟下來，“軒軒，你還是個孩子，答應我，無論如何，也再也不要單獨行動，好嗎？”

  “嗯…”

  軒軒點點頭，如同在與鍾愛承諾，智慧的目光深深望著她眼角的淚水，心裏某種想法逐漸生成。

  “小愛阿姨，薛奶奶被抓起來了。”

  軒軒見佝僂離開的老婦人，輕聲道。

  “不用管她。”鍾愛冷凝了一眼，心裏的怨恨還未消散。

  小意還在受苦，而她懷裏溫熱的小身體，也差點墜入冰涼的湖水，這些，怕是逃不開這個不懷好意的老人。

  軒軒癟了癟小嘴，望著薛媽的側影，心裏比較猜想著，最終也沒有答案。

  母子兩個，手牽著手回到房間。

  小意意已經醒了，翻轉著小身體，臉上的痛已經消失了許多，但依舊不在她的可承受範圍，眼底始終溢著眼淚。

  見到鍾愛後，或許是幼崽天生對母親的依賴，原本保姆喂什麽都不知道，現在突然有了需求，“小愛阿姨，小意意想吃雞蛋羹。”

  “好，我馬上給你做。”

  鍾愛吻了吻小意意的額頭，輕聲答應。

  兩個孩子都很好，還在身邊，她此時哪怕回憶清晰洶湧，也能平靜下來。

  以前的帳，可以慢慢算......

  ——

  鍾愛對孩子的愛，保姆看在眼裏，在她離開後，忍不住說了聲，“鍾小姐對你們真好，就跟親生媽媽一樣。”

  說出來，又覺得失言。

  親媽不親媽，哪裏輪得到她說話，而且誰知道孩子什麽想法。

  正忐忑，就聽見軒軒正聲開口，“她本來就是我們的媽媽。”

  “是是是，本來就是......”

  見孩子喜歡，保姆也就不擔心了，緊跟著附和。

  小意意眨了眨眼睛，以為哥哥在胡言亂語，小愛阿姨以前那麽討厭爸爸，怎麽會是他們的媽媽？

  哥哥真是，想媽媽想瘋了。

  ——

  陸慕川回到家裏，已經是晚上。

  因為出了事，老爺子沒興致吃飯，喝了兩口粥就打發了，逗了小意意一會，就板著臉去了書房。

  “當真是薛媽做的？”

  老爺子不怒自威。

  陸慕川頷首，“的確，爺爺想怎麽處置？”

  “她全承認了？”陸老爺子問。

  “承認了。”陸慕川回。

  倒是個敢作敢當的。

  隻不過，陸慕川卻並不覺得這樣簡單，能在陸家待這麽多年，在邵茹麵前忍了這麽久，絕不是個衝動的人。

  今天的事情，絕對是意外。

  陸老爺子冷哼了一聲，“還能怎麽處置？想推我的曾孫下水，還弄傷了小意，真是無法無天！本來念著葉菱，還想留她晚年一點體麵，現在看來，半點不用！直接送到警局，該怎麽辦就怎麽辦！犯不著為她費神！”

  葉菱是陸琰華的原配夫人，也是陸俊成的奶奶。

  與葉萱不同，因為是長女，深受葉老夫人疼愛，從小在真善美中浸泡長大，是個溫柔善良的人。

  薛媽之所以對她盡忠，也是因為受過她的大恩惠。

  老爺子也是念著大兒媳的好，所以哪怕薛媽這些年不尊不敬，他也懶得計較。

  “爺爺，您僅僅以為隻是這樣？”

  陸慕川唇角浮起譏諷，眼底透著晦暗不明的冷光，“前些年，薛媽也沒作出風浪，依我看，是薛媽年紀大了，容易受鼓動了。”

  “鼓動？誰敢鼓動？”

  陸老爺子麵色閃爍，眼底已經有了答案。

  但心裏，始終不願意去相信。

  爭家產的刀光劍影，終於要舞到他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