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手機響起。

  是鍾愛的電話。

  “怎麽了小愛？”陸慕川聲音柔軟。

  不過一兩秒後，俊眉輕擰，“怎麽是你？小愛呢？”

  接著，臉色越來越沉，“知道了，馬上過去。”

  邵茹在一旁聽著。

  見陸慕川掛了電話，就立即趕了出去，她心裏警覺，一定是鍾元出事了。

  剛才在電話裏，他的聲音就要死不死了。

  現在是終於死了嗎？

  如果是的話，那就太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蔡玉蓉母女的功勞，不管怎樣，希望結果不要讓她失望。

  ——

  睜開眼睛，陸慕川正陪在她身邊。

  “小愛，對不起。”

  陸慕川望著醒來後，以及失神的鍾愛，內疚不已。

  或許，他應該留下來的，哪怕不考慮鍾元的想法。

  也不至於鍾元走得這樣不堪......

  “對不起什麽？”

  鍾愛捂住耳朵，她不想聽任何壞消息，“我爸爸呢？你告訴我，我爸爸沒事，是我出現幻覺了，你告訴我好不好？”

  “小愛，你冷靜一點。”

  陸慕川將鍾愛緊緊扣在懷裏，聲音輕柔，“事情已經發生了，我會陪你一起麵對，我會一直陪著你。”

  “你想想軒軒小意，他們還想明天來見你。”

  “你爸爸在天之靈，也不想看你這個樣子......”

  陸慕川不想欺騙鍾愛，更不想鍾愛欺騙自己。

  “小愛，我知道這很難接受，我也不能代替你心痛難過，但我會陪著你，你可以哭，哭多久，我都會陪著你。”

  空曠的房間裏，陸慕川緊緊抱著鍾愛。

  一遍又一遍說著陪伴的話。

  鍾愛從小身邊隻有鍾元，鍾元走了，她一定會覺得孤身一人。

  陸慕川不希望她有這種感覺。

  鍾愛麵無表情，掙紮的身體停下來，靠在陸慕川懷裏，不會哭，不會鬧，仿佛是個木頭人。

  過了很久。

  客廳的時鍾，敲了七下。

  似乎喚醒了她的靈魂，她才仿佛徹底醒過來。

  晚上七點，是他們家吃晚飯的時間。

  小時候，不管玩得多麽瘋，七點之前她必須要準時到家。

  今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現在她應該和父親坐在飯桌前，米香味從電飯煲中溢出來，餐桌上擺滿了熱菜。

  也許興致好了，她和爸爸會以茶代酒幹一杯......

  可惜，這些都不會發生了。

  鍾愛的幻想，在時鍾停下時，截然而止。

  第一滴淚珠也在此時淌下，她整個人從死灰般的平靜，到奔潰大哭。

  白皙修長的手指緊緊攥著陸慕川的襯衫，嗚咽的哭聲從唇角溢出來，“陸慕川，我沒有爸爸了，我再也沒有爸爸了。”

  用眼睛記錄她成長的人，再也沒有了。

  她過去的二十多年，被捧在掌心的二十多年，再也沒有了。

  也沒有人會突然說起她小時候的糗事，連她換乳牙的時間都記得那樣牢的，再也沒有第二個了。

  她哭泣，與現實掙紮，也改變不了父親已故的事實。

  陸慕川抱著鍾愛，任由她發泄，一言不發。

  雖然他經曆過父親去世，但因為父子關係，他的感受與鍾愛是不一樣的，他不懂如何勸。

  也知道，不管如何勸，鍾愛現在都聽不進去。

  他垂眸望著鍾愛泉眼似的瞳孔，心疼地為她擦去眼淚。

  最後一次。

  以後，他再也不會讓小愛這樣哭了。

  “慕川，我想再去看看爸爸。”

  過了很長時間，鍾愛下了極大的，接受現實與麵對現實的決心。

  “好，我陪你。”

  陸慕川吻去鍾愛臉上的淚痕，將她扶出門。

  他能感覺到鍾愛的無力，大概能猜到，哪怕鍾愛撐得過今晚，撐得過明天、後天......

  但在鍾元的事情水落石出，她總會撐不住的。

  所以，他要一直守在鍾愛身邊。

  樓下，秦時安在遺體前，並配合著警方的調查。

  鍾元搬回家的事情，早已通知了秦老先生，他得知後，忍不住買了禮物過來看看，但卻見鍾家大門開著，人卻不知道去了哪裏。

  他擔心小愛出事，繞到後院，才看見這一幕。

  聯係了警方後，他知道小愛這時最需要的人是誰，哪怕他不願意承認，但還是將電話打給了陸慕川。

  現在見兩人一同下樓，鍾愛依靠著陸慕川，他心裏竟有幾分後悔。

  明明有極好的機會，但他還是不爭氣地讓給了別人。

  ......

  鍾愛走得很慢，目光注視著躺在客廳的父親。

  走向他的每一步，鍾愛都在奢求父親能夠起來。

  可惜，父親讓她失望了。

  因為被池水浸泡的時間不長，鍾元的身體並沒有其他跡象。

  他躺在那裏，就像睡著了一樣。

  鍾愛哭腫的眼睛，俯視著她最愛的父親，

  “騙子，不是說要吃酥餅嗎？我都給您買來了，您倒是起來吃啊？您不是故意的對不對？是不是別人推的？是不是蔡玉蓉她們回來了，您告訴我......您告訴我......”

  “您醒過來好不好？我們好不容易搬出來了，像小時候一樣，隻有我們兩個人，明天軒軒小意還會過來，到時候家裏多熱鬧，您不是最喜歡小孩嗎？”

  “還有......您還說，要等我結婚的，要看我穿婚紗，還要牽我走紅地毯，您不許說話不算話，不許死......咳咳咳......”

  鍾愛哭到最後，開始咳嗽了。

  她的手緊緊抓著陸慕川，好像這樣才能勉強撐住。

  “小愛，不要哭了，你要保重身體。”

  秦時安自知小愛不需要他來安慰，但還是忍不住開口，“雖然鍾叔叔走了，但你仍舊不是一個人。”

  他會陪著她。

  就像當年他母親去世，她陪著他那樣。

  當然了，如果小愛需要的話。

  陸慕川眼底微黯，但此時他不想無意去計較這些，隻是將鍾愛緊緊攬在懷裏，“小愛，今晚我們好好陪著伯父。”

  鍾愛除了站著，身體已經沒有了多餘的力氣。

  但聽見陸慕川的話之後，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這個事實，她需要慢慢接受。

  哭過之後，她的腦子也清醒了許多，抬眸望向秦時安，“謝謝你，時安。”

  雖然是昏迷，但被秦時安抱起來的時候，她意識已經醒了一半。

  她看見秦時安擔憂的模樣，還有從他眼角滑下的，很細很細的淚水......

  “應該的。”

  秦時安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在意小愛的不同態度。

  不論如何，他都希望小愛能早日走出陰影，哪怕陪伴她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