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因為我跟您感情太好了嗎？其他的小朋友，恨不得不見爸爸呢，因為他們的爸爸都很凶，還喜歡揍人。”

  鍾愛開著玩笑，帶出幾聲鈴鐺笑。

  鍾元雖然心裏不安，但還是盡掃了臉上的陰霾。

  父女二人，掩飾了自己的心事，悲傷。

  用彼此的愉悅相互陪伴這。

  鍾元輕撫著鍾愛的長發，“小愛，本來我想見見陸慕川，但我精力有限，太多話也說不出來，你幫我轉告他，我認可他了，接受他了，也祝福你們。”

  “真......真的嗎？”

  鍾愛睜大了眼睛，欣喜的同時，又覺得擔憂，父親這樣大的轉變，是不是意味著他放棄自己的身體了？

  鍾元看出女兒喜憂摻半，“別多想，爸爸是真的想通了，今天他是不是又為我輸血了？別說是陸氏總裁，哪怕是普通人，能做到這份上都很難得，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喜歡你才這樣。”

  “可是爸爸，您為什麽突然完全接受慕川了？您不恨陸家了嗎？還有他的父親......說實話我，我寧願自己有遺憾，也不想您為了我勉強自己。”

  鍾愛緊擰著眉頭，低聲道。

  鍾元失笑，“你想太多了，如果陸慕川不值得，那麽不管他是誰的兒子，爸爸都不會接受，他對你好，你喜歡他，這就足夠了，我希望我的小愛，以後有人護著，平安順遂，子孫滿堂。”

  “爸爸......”

  鍾愛再也抑製不住情緒，眼淚劈裏啪啦地掉落下來。

  “小愛，一旦爸爸離開，你不想太想念我，哭一會就足夠了，你要向前看，要去找更疼愛你的人。”

  鍾元蒙上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

  他的心，撕裂，破碎。

  他鄙夷現在的自己，他終究還是選擇埋下了那件事，埋下了原本屬於鍾愛的人生。

  “除了你，我還要去哪找更疼愛我的人？你騙人，爸爸你騙人。”

  鍾愛心裏隱約覺得父親要離開自己了，但還是不肯承認這種感覺。

  “不騙你，你有陸慕川，或許......或許還會有更多......”

  鍾元究竟還是不忍心，或者良心過不去，給了鍾愛一個可能。

  更多......

  鍾愛一時沒能聽明白。

  並除了父親和陸慕川，她找不出其他真正疼愛她的人。

  對了，還要她的母親。

  “爸爸，我上次去老別墅，在您和媽媽的房間裏，在窗台的花瓶裏，找到了這個。”

  鍾愛說完，從包裏拿出了藍鑽手鏈，“是我以前戴在手腕上的吧？我還以為不見了呢。”

  鍾元目光一滯。

  仿佛失憶許久一般，許久才想起來。

  這個東西，從他將小愛抱出孤兒院的時候，便一直存在著。

  當時，他以為是陸家的東西，所以想將它摘下來，但孩子也不知道為什麽，哭著鬧著不讓碰。

  後來長大了些，才將它取了下來。

  可現在看來，小愛不是邵茹的孩子，那麽這條藍鑽手鏈，應該就是她親生母親留下的。

  “爸爸？這條手鏈，是媽媽給我的嗎？”

  鍾愛抿了抿唇，猶豫了很久，才低聲開口。

  鍾元眼神空洞，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小愛。

  良心按耐不住想說出真相。

  可腦海中又時常回響著邵茹的話，倘若小愛的身世揭開，他們的女兒又該怎麽辦？

  “小愛......爸爸對不起你......”

  反反複複了很久，鍾元隻能道歉，帶著老淚流淌。

  說不清楚愧疚還是遺憾。

  這麽好的孩子，居然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您哪有對不起我？”

  鍾愛皺了皺眉頭，細想後又當鍾元默認了。

  這條手鏈，果然是母親留下的，也就是說，母親可能並沒有徹底放棄她。

  可見鍾元的模樣，她不敢深問下去，隻能靜靜陪著父親身邊，“爸爸，對我來說，您就是全世界最好的。”

  鍾元麵色動容不已，撫摸著女兒的發絲，心裏暗暗發誓，在他所剩不多的時間裏，一定要為小愛做更多的事情。

  既然她喜歡陸慕川，就讓她順順利利與陸慕川在一起。

  這是作為父親的成全，也是贖罪。

  決定之後，鍾元便打算支開鍾愛，“小愛，回家一趟，給爸爸把你相冊拿過來，爸爸快要忘了你小時候長什麽樣了，爸爸想看看。”

  “好，我現在就回去拿。”

  鍾愛擦幹了淚水，連連點頭。

  出了病房門，陸慕川就在外麵。

  見鍾愛淚眼婆娑，他上前攬住了她，“我睡飽了，眼裏也沒有紅血絲了，現在可以不可以送你回家？”

  鍾愛憋了好久才哭出來，忍住後又撞上陸慕川，現在哭得更凶了。

  “好了好了，別哭得太厲害，我現在手裏沒瓶子接不住，我們先回家給你爸爸拿東西，好不好？”

  陸慕川輕輕拍著鍾愛的後背，輕聲道。

  鍾愛點了點頭，“好——但你不許開車。”

  “我不開，我還要安慰你這個小哭包，怎麽開車？”陸慕川淡笑道。

  鍾元雖然大限將至，提出要看小愛的相冊，恐怕也是回味某種念想吧。

  陸慕川估摸著，鍾元餘下的生命，應該不會超過一個月。

  這些日子，就讓小愛好好陪著他，以免將來遺憾。

  ——

  鍾愛離開後。

  鍾元從抽屜裏拿出了手機，撥通邵茹的電話。

  開門見山地說道：“你發誓，讓小愛和陸慕川在一起，好好對待小愛，不給她使絆子。”

  “鍾元，你胡說八道什麽？我怎麽可以讓鍾愛進門？你有沒有想過，她如果接觸了上流社會，遇見她親生母親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你沒見過那個女人，你不知道鍾愛現在跟她有多像！你想害死我們女兒嗎？你想讓我們女兒從天堂墜到地獄嗎？”

  邵茹氣得緊，又不敢大聲說話，隻能掐著嗓子發怒，說到最後聲音都沙啞了。

  鍾元冷笑，“你在上流社會這麽多年，你見過那個女人嗎？”

  “現在沒見過，不代表以後不會見！”

  邵茹鬆了鬆絲巾，一股子悶氣來回流躥。

  她這些年，一直掛心自己的親生女兒，總覺得還能見一麵。

  這個希望，可不能因為鍾愛的存在，而直接將它絞殺了。

  “那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你心裏清楚，我手裏握著你的把柄，就像是你的定時炸彈，你心裏想著，恐怕要我死了，你才能徹底安心，是吧？”

  鍾元淡聲道。

  邵茹倒吸一口冷氣，“你心裏清楚就好，所以你要拿它威脅我？為了別人的女兒，威脅你摯愛的發妻？”

  “嗬，摯愛這兩個字，你早就不配了，在你瞞著我與陸琰華私通的時候，在你給鍾氏做假賬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恩斷義絕了，小愛是我養大，她善良孝順，不是你能比較的。”

  鍾元咬著牙齒，冷冷說道。

  “鍾元，算你狠。”

  邵茹咽下怒氣，“行，我答應你，我會好好對待鍾愛，待她如親生女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