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送走了林星。

  鍾愛拿了父親的兩件換洗衣服，正要去洗手間清洗。

  此時，“嗡——”

  見是陸慕川打過來的，鍾愛心髒咚咚跳了兩下。

  因為見父親還未醒，鍾愛小心翼翼按了接聽鍵，但並不敢立刻說話，躡手躡腳地轉身去洗手間。

  還未將手機放在耳邊，鍾元突然咳嗽。

  “爸爸，你醒了？”

  鍾愛趕緊將手機藏進袖子裏麵，給父親倒了一杯水，“喉嚨很幹嗎？是不是睡太久了？”

  鍾元沒有說話，半眯著眼睛，和喝下了半杯水，“剛剛誰打電話過來？”

  “啊？推銷電話。”

  鍾愛怔了怔，輕聲說道。

  “推銷？我看是詐騙電話吧？專門騙我的電話。”

  鍾元擦了擦嘴，冷哼一聲。

  鍾愛眼角一顫，說不出話來，難道父親知道了？

  “小愛，你和陸慕川在偷偷交往，是不是？”鍾元也不囉嗦，直接開門見山，“你和林星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鍾元氣息平緩，隻是眼底灰暗，“爸爸的話，你終究還是沒有聽進去。”

  “我聽進去了，就是因為聽進去了，所以我才放不陸慕川，當年做壞事的人不是他，為什麽要他承擔我們鍾家的仇恨，我覺得這樣不公平。”

  “你想著陸慕川的公平？有沒有想過爸爸的？陸琰華已經死了，這份債，隻能他兒子來還！”

  因為女兒執迷不悟，鍾元較之上次，更加生氣，說話的餘地也越來越少。

  “爸爸.....一定要這樣嗎？”

  鍾愛左右為難，像是擠在一個小巷子裏，進不來出不去。

  “一定要這樣，我不想看見陸家任何人，如果你堅持，那我們父女緣分也到此為止。”

  鍾元冷聲道。

  “爸爸......您不要說這種話，我不能沒有您。”

  鍾愛怎麽也想不到，一向嬌寵她的父親，會說出這樣的話，“可，可我也不想失去陸慕川，我形容不出來自己對他的感覺，更找不到第二人能給我這樣的感覺，我不能沒有他......”

  鍾愛心裏的委屈，隻在臉上坦露一般，便已經哭得決堤了。

  但她不想惹父親生氣，她知道，父親不會想聽她的話。

  “對不起爸爸，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鍾愛說完，跑出了病房。

  她知道這樣做很任性，但是別無選擇。

  鍾元望著女兒的背影，冷硬的臉逐漸崩離。

  他在想，自己的話，是不是說重了。

  醫院的消防道。

  鍾愛掛著淚痕，除此之外，似乎沒有其他去除。

  她從袖子裏掏出手機的時候，陸慕川還沒有掛斷。

  所以，剛才的話，他都聽見了？

  也好，他們本該不需要有秘密。

  將手機放在耳邊，聲音帶著哭腔，“陸慕川，我們被發現了，怎麽辦？”

  “沒關係，有我在，你不會一個人挨罵。”

  陸慕川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好聽，“小愛，擦擦眼淚，回病房和你爸爸說說話，我馬上過去。”

  “什麽？你過來？我爸爸不會見你的。”鍾愛低聲道。

  “不見我，我也得過來，這是最基本的。”

  陸慕川低聲道。

  說完，安撫了鍾愛幾句，便掛了電話。

  但鍾愛依舊不放心，能行嗎？

  爸爸會更生氣嗎？

  ——

  但最終，鍾愛還是聽了陸慕川的話，洗了把臉回到病房。

  病房的氣氛沒有一絲回暖。

  鍾元半躺在床上假寐，聽見到女兒回來，緊蹙的眉頭才稍微舒展開一點，但臉還是冷著。

  鍾愛想著自己說的話，可能傷了父親，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想要道歉，父親的臉色，卻讓她望而卻步。

  “叩叩叩”

  有條不紊的敲門聲。

  鍾愛心髒咚咚跳了兩下，一定是陸慕川過來了。

  雖然顧忌很多，但還是去開了門。

  鍾元睜眼，女兒的反應，對於門外的人，也猜到了七八分。

  側過臉。

  陸家的人，他不想見，也不會見。

  果然，鍾愛打開門，見陸慕川抱著鮮花站在門口。

  “伯父在嗎？”

  陸慕川眼神關切，低聲道。

  “在...在裏麵。”

  鍾愛下意識側了側身體，讓陸慕川進來。

  但心裏卻在敲邊鼓，爸爸應該不會理他的吧？

  陸慕川將花放下，筆直地站在床邊，朝著鍾元微微頷首，“伯父您好。”

  鍾元沒有立即理會他。

  聽見聲音，過了一會才睜開眼睛，瞥了床頭的鮮花一眼，眼底透著冷色，嗤笑道：

  “擔不起陸總的尊稱。”

  陸慕川輕笑，“不說您是小愛的父親，憑您的年紀資曆，怎麽擔不起後輩一句尊稱？不好意思，我與小愛在一起這麽久，該早點來看您的。”

  “是啊，早點來看我，我也不至於受這樣的驚嚇。”

  鍾元勾起諷刺的笑意，冷凝了陸慕川一眼，“我是你父親的手下敗將，擔不起你自稱後輩，更擔不起你的尊稱，陸少爺帶著自己的東西，從哪來的回哪去吧。”

  鍾愛聽了父親的話，隻覺得心灰意冷。

  父親不會接受慕川的，她就知道。

  “小愛，伯父還沒吃飯吧，你去買一點。”

  陸慕川回眸，低聲道。

  “現在？”

  鍾愛聲音如同螞蟻爬行，心也揪得緊緊的。

  父親這個狀況，她還真不放心。

  “去吧，伯父不能餓著。”陸慕川道。

  鍾愛抿了抿唇，正要轉身，卻見鍾元不悅，“不用你好心！你以為，你站在這裏，我能吃下飯？”

  “我沒有好心，我隻是提醒小愛，小愛是您女兒，她孝敬您，理所應當。”

  陸慕川淺笑，態度一如既往的尊重，“而我，隻是想跟伯父單獨聊聊，關於二十多年的事情。”

  提起這個，鍾元的目光更為淩厲了些，過後又轉為冷意，“談？好，我倒要聽聽陸總要與我怎麽談。”

  陸慕川爭取到了機會，對鍾愛輕鬆地笑了笑。

  “去吧，等你回來，伯父也該餓了。”

  鍾愛擰眉，不趕她走不行嗎？

  可是一想到父親的飯點確實快到了，她不得不乖乖離開。

  病房隻剩陸慕川與鍾元兩人。

  “說吧。”

  鍾元漠然開口。

  陸慕川並不拖泥帶水，直接切入正題，“當年的事情，我前前後後查了一遍，的確是陸氏交付資金，在鍾氏低迷之際，通過曹氏裏應外合收購了鍾氏，包括當年鍾氏的逃稅問題，也是是陸氏趁亂使計。”

  “你知道得...倒是不少。”

  鍾元冷笑一聲，又望著陸慕川，“所以呢？你查出這樣，是要炫耀你父親當年的高明計謀？”

  “不，我替我爸道歉。”

  陸慕川沉淡開口，“現在為止，我尚且不知道我父親為何要通過曹氏收購，他與曹氏之間又有什麽利益牽扯，但我發誓，等一切查清，我會給您，給鍾氏一個滿意的答複，並洗清鍾氏當年的罪責。”

  鍾元並沒有被輕易打動，“就算損害陸氏，你也會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