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炸藥
作者:無冽      更新:2022-06-01 11:25      字數:3712
  李清被扯出了包圍圈,臉色蒼白,內力收到震蕩,氣血翻湧,嘴角滲出鮮血,“咳咳…我沒事。”

  葉風等人見李清沒事,均鬆了口氣。

  再看看包圍圈裏麵的柳煙柔。

  經脈盡斷,已經是垂死之軀了。

  惠心手裏拿著劍,是李清的龍淵劍,穿透了柳煙柔的心肺。

  柳煙柔的眼眶通紅,目光裏有許多葉風看不懂的東西,除了仇恨和怨懟,還有一絲解脫的釋然。

  糾纏了她二十七年的噩夢,終於消失了。

  她的親人、仇人、愛人全部都死光了,大仇得報,她也解脫了。

  對她而言,或許死亡是一種最好的結局。

  葉風的神色晦暗不明,望著已經死去的柳煙柔,心道:“她也是個可憐人。”

  被命運捉弄,親眼見著自己最愛的人殺了全家,又要跟最恨的仇人同床共寢二十多年。

  怕是她日日夜夜都在想著怎麽樣報仇,日日夜夜都想著要殺枕邊人,自己的丈夫。

  “她為什麽要來偷那半部經書?”關朗不明白。

  柳煙柔的仇已經報了,她大可以一走了之,為什麽要回來偷經書,如果她今夜不來,就不會墮入葉風的圈套,更不會暴露身份。

  畢竟他們誰也沒懷疑過她。

  “可能是想為她的家人陪葬吧。”赫連楓道。

  既然柳煙柔就是當年的東瀛女子,說明經書本來就是他們家的,柳煙柔隻不過是想拿回自己的東西。

  也算不得一個偷字了。

  “可惜我們不知道經書在哪兒,不然也可以物歸原主,和她一起安葬了。”

  誰也沒再說話,柳煙柔已死,真凶服罪,一切也塵埃落定。

  不過這同時意味著,他們追查神帝的線索又全然斷了。

  事已至此,也沒辦法了。

  葉風他們在少林逗留多日,到了該走的時候了。

  佛堂裏,響起兩個人的聲音。

  “葉風他們明天就要走了。”衛景豪望著對麵的人,神情複雜。

  “我知道。”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從對麵人的口中說出,“不過他們走不了。”

  “惠心——”衛景豪抓住了對麵人的手腕。

  惠心執棋的手被抓住,停了下來,他抬眸看向衛景豪,眼眸裏沒有一點波瀾,仿佛一灘死水。

  衛景豪一怔,下意識的鬆開了手。

  惠心慢條斯理的繼續下棋。

  衛景豪有些忍不住道:“算了吧,就到此為止,放他們走。”

  “是你瘋了,還是我聽錯了?”惠心的語氣沒有絲毫波動。

  衛景豪望著惠心,“我們殺了這麽多人,該報的仇也全都報了,何況娘她都已經…”

  聽到“娘”這個字,惠心的情緒終於有了波動,他攥住了手中的棋子,“對,她死了,可我還活著。”

  “活著不好嗎?”衛景豪有些心疼。

  “好,活著當然好,活著可以幹很多很多的事。”惠心淡淡道,“可以毀了少林,殺光這裏的所有人。”

  衛景豪的臉色變了,“你要殺了這裏所有人?”

  “為什麽不?”惠心反問,“我在暗道的牆壁裏已經埋了炸藥,還有這地下全都是,等到明天,這裏的人一個也跑不掉,少林會徹底的灰飛煙滅。”

  說這些話的時候,惠心的語氣極其的平靜,仿佛他談論的不是幾百條的人命生死,而是明天的天氣如何。

  對惠心而言,炸掉整個少林,就仿佛是喝茶吃飯一樣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覺得自己應該這麽幹,於是就幹了。

  對和他一起長大的同門,對多年相交信任他的好朋友,他竟沒有一絲的猶豫、遲疑和糾結,就這麽輕鬆的決定了。

  “不,等等。”衛景豪完全愣住了,“這件事你怎麽沒跟我商量過?”

  惠心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有區別嗎?”

  商量過是這麽做,不商量也是這麽做。

  那商不商量又有什麽區別。

  衛景豪啞然,猶豫了一下道:“至少你也該對我說一聲。”

  “現在不是對你說了。”惠心看向衛景豪,“你今晚就離開這裏。”

  “那你呢?”衛景豪問他。

  “這點你不用理。”惠心漠然道。

  衛景豪立刻就急了,“不行,我要是走,你也得跟我一起走。”

  惠心留在這裏,是想和那些人一起同歸於盡,衛景豪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唯一的親弟弟去死。

  惠心望著他,沒有說話,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

  他決定的事,誰也改不了。

  “我是你哥哥,你要聽我的。”衛景豪命令道。

  惠心收回了目光,執棋,落下一子,“你打不過我,我也不想對你出手。”

  衛景豪的臉色微紅,他還想說些什麽,“惠心,你不為自己考慮也為娘考慮一下,她就是不想你出事才這麽做的,你難道要辜負她嗎?”

  惠心的神色平靜自若,他沒有回答衛景豪的話,落下最後一子。

  黑棋全軍覆沒,白棋亦死傷慘重。

  他沒有抬頭,久久沉吟後,對著衛景豪道:“走吧,趁你的手上還沒沾染血腥之前,離開這裏,回家去吧。”

  到了夜裏,衛景豪躺在床上,他沒辦法閉上眼睛。

  難道自己就要這麽離開嗎?

  衛景豪猶豫了很久,最終,他下了床,披上外衣,開門走了出去。

  天邊現出第一抹魚肚白,這是天將明的時候。

  葉風的房間裏來了一個人。

  這個人帶來了一個消息,讓葉風和李清還在昏睡混沌的腦子一下子酒醒了,仿佛被兜頭澆了一大盆冷水。

  從身到心,都涼透了。

  臉色蒼白,四肢冰冷,這股寒意和恐懼幾乎要將他們淹沒。

  “我們憑什麽相信你?”葉風看向麵前的衛景豪。

  “如果你們想看著少林灰飛煙滅的話,那信不信由你們了。”衛景豪淡淡道。

  葉風和李清對視一眼,兩人的臉色都十分的凝重。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是關乎少林生死存亡,數百條人命的大事,他們絕不能冒險。

  “我去找赫連楓和關朗他們。”李清道。

  “我去通知衍玄大師和所有的僧人。”葉風道。

  兩人分頭出發,朝著兩個方向趕去。

  葉風沒來及說惠心的事,隻告訴衍玄大師有人在少林埋下了炸藥,希望他趕緊召集所有僧人逃出少林。

  衍玄大師很相信葉風的話,告訴他最快召集寺中弟子的辦法是上山去敲鍾。

  但葉風看看外麵的天色,怕是等不急了,“這樣吧,衍玄大師你去鳴鍾,我再想想另外的辦法。”

  衍玄大師點了點頭,和葉風分頭去了。

  葉風回去找李清的時候,赫連楓和關朗等人也被李清叫來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關朗現在還是一頭霧水,“是不是有什麽弄錯了,惠心師叔怎麽可能會炸少林寺呢?”

  “對啊。”赫連楓也不相信,“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誰都不相信惠心會做這種事。

  這時,衛景豪來了。

  “好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葉風顧不得安撫他們,看向衛景豪,問道:“怎麽樣?找到了嗎?”

  衛景豪搖頭,“他不在房間裏。”

  話音剛落,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凝重。惠心不在房間裏,他會在哪兒?

  在準備炸少林,惠心已經去動手了。

  這時所有人的心均是一顫,如果惠心現在動手,少林的僧人根本還沒有撤出去,而他們也在這裏。

  也就是說,現在他們是半隻腳踩進了鬼門關,可能下一刻就會粉身碎骨,死亡的威脅從來沒有如此的迫近,就像一隻大手,緊緊扼住了每個人的喉嚨。

  “不行,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葉風看向衛景豪,“炸藥埋在哪裏?”

  “我也不清楚。”衛景豪道,“他說在暗道和四周的地下都埋上了炸藥。”

  “我們現在就去暗道。”

  “好。”葉風等人跑去了暗道。

  黑漆漆的暗道裏,葉風點燃了火折子,對著眾人道:“大家小心些,跟著我慢慢走。”

  誰也不知道惠心埋下的是什麽種類的炸藥,可能有些是一碰或者一踩就會爆炸的,所以他們必須小心一點。

  五人在暗道裏尋找,亦步亦趨。

  葉風踩到一塊較為鬆軟的土,舉起手來示意,“等等,都別動。”

  所有人都不動了,望向葉風。

  葉風蹲下身來,用手扒拉著地上的泥土,刨了一會兒,感覺到地下確實好像埋著東西。

  葉風摸到一點那上麵沾染的東西,和泥土的觸感不同,他撚起一點粉末來,放到鼻尖聞了聞,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而沉重。

  “是什麽?”赫連楓見葉風的臉色變得這麽難看,不由得問。

  “硝石。”葉風麵沉如水,如果說他們先前還有一些懷疑和僥幸,那現在這點僥幸也沒有了,

  這地下的確埋著炸藥。

  葉風從靴子裏取出匕首軒轅,一手輕探著地上那塊泥土,然後再接著朝四周延伸著挖。

  過了一會兒,他挖到一些炸藥包,用鐵絲相纏,一層層的,炸藥包上的鐵絲結的密密麻麻,鋪在前方的路上。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驚的倒吸一口涼氣。

  還好剛剛他們和葉風一起停下,不然現在已經下地府見閻王了。

  眼前的一幕著實有些瘮人,叫人後脊發涼,渾身寒毛倒豎,這還隻是一部分,真不敢想象究竟在少林還埋下了多少這樣恐怖的炸藥陣。

  “現在怎麽辦?”赫連楓的喉嚨有些幹澀,望著眼前滿地的炸藥包,額頭冷汗涔涔。

  “沒辦法。”葉風的臉色也有些發白。

  “不能砍斷這些鐵絲拆了嗎?”關朗問。

  “不能。”回答他的是衛景豪,此刻,衛景豪的神情複雜,望著眼前的炸藥陣,“鐵絲互相纏繞,牽一發而動全身,他是個聰明人,要做什麽就絕不會允許失敗。”

  所以惠心布下的炸藥陣非常繁瑣複雜,這些密密麻麻的鐵線有真有假,如果斬錯了線,後果不堪設想。

  沒辦法,暗道的路再沒法走了,幾人隻好先退了出來。

  外麵傳來鼓聲,衍玄大師已經在召集僧人撤退了。

  但短短時間,要讓這麽多人同時逃出少林寺,是一件很難的事。

  葉風對著關朗和赫連楓道:“你們去幫衍玄大師他們。”

  “那你們呢?”關朗問。

  葉風等人對視一眼,他們已經有了打算。

  既然沒辦法拆解炸藥,那隻有從根源入手,找到惠心。

  比起找炸藥陣來,找一個人顯然容易些。

  葉風問衛景豪,“你說他會去哪裏?”

  衛景豪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一定還在少林。”李清道。

  “不錯。”葉風對著兩人道,“我們分頭去找,不管找到還是找不到,半個時辰在大殿回合。”

  少林現在已經是一個必死之地,他們不能在這裏久留。

  三人定下方向後分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