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君臣生隙
作者:無冽      更新:2022-06-01 11:23      字數:3262
  說完了這件事,趙淩提出了他就想好的另一件事,“葉風離王城剿賊的這段期間,禁軍統領一職便空缺了下來,孤決定命白玉玦擔任禁軍統領一職。”

  白玉玦?眾臣紛紛望向殿上,站在趙淩身旁的藍衫白袍青年。

  這就是北羽白家的少莊主,年紀輕輕就被封為少將軍的無瑕公子。

  明柏望向白玉玦,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麵,但在此之前,他已經聽過許多次他的名字。

  葉風口中得到戮皇劍的人就是他,還有,宇文皓數次將他錯認為白玉玦,便是眼前這人。

  “王上,臣以為不可。”明柏緩緩出聲道,他不讚同趙淩任命白玉玦為禁軍統領。

  趙淩皺起眉頭:“為何不可?”

  “禁軍統領關係整個王宮和王上安危,不可輕率。若王上擔心葉統領離開之時無人保護,大可讓副統領暫代統領之職,又或是請齊平統領兼並兩軍之統領。”

  “丞相這是不相信孤的眼光?”趙淩不滿明柏處處否定他的決定,“白少將軍出身名門,武功超群,且得先王賞識。區區一個禁軍統領,怎會勝任不了。再說,孤和白少將軍自幼一起長大,他的性情孤難道還不了解嗎?孤心意已定,丞相不必多說了。”

  “王上,此事關乎你的安危,臣以為還是謹慎為好。”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明柏對白玉玦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他就站在那裏,一言不發,無論是趙淩說要任命他當禁軍統領,還是他出言阻止,白玉玦的神色都很平靜,甚至他能感覺得到,他連一點情緒起伏都沒有。

  人怎麽可能沒有情緒,隻是他的心思隱藏的太深,深到可以自如的控製所有的情緒。臨危不亂可以說是大將之風,沉著冷靜,但這樣沉靜到近乎可怕的人,就令人望而生畏了。

  明柏心知白玉玦這人必然城府極深,而趙淩又過於單純容易信人。將這種人放在趙淩的身邊太過危險,所以他絕不能讓白玉玦擔任禁軍統領一職。

  趙淩卻誤會了明柏的意思,以為他看不起自己,連自己要任命禁軍統領都要幹涉,明柏根本沒有將他放在眼裏。明柏幹什麽都是對的,他幹什麽都是錯的。氣急之下,趙淩拍案而起,“丞相這是非要和孤過不去?”

  “微臣隻是直言。”

  “哼,丞相做什麽孤都恩準,孤做什麽丞相都不同意,有時孤真不知道,到底孤是秦王還是你是秦王?這秦國是孤做主還是你丞相大人做主!”

  此言一出,眾臣皆驚,嚇得噤若寒蟬。

  這還是他們頭一次見到趙淩發怒,卻是對著丞相大人。

  王權是不容忽視的,以往趙淩對明柏言聽計從,可如今他心裏升起了反叛之心,斥責的話脫口而出。尖銳的話如同刀子一般,聽在明柏耳邊,卻毫不留情的狠狠刺痛了他的心。

  明柏的臉色蒼白,望向趙淩的目光中變得深沉,複雜,“王上此言何意?”

  “丞相不知道?孤以為丞相大人已經將秦國當成你自己的了,不然,解除海禁這麽大的事,丞相為何不經孤的同意就私自做主!”趙淩盯著明柏,不知哪裏來的一股怒氣,將憋在心裏的話全都一口氣說了出來,“眾所周知,我朝曆代先王設海禁就是為了防海寇,也是父王一直遵守的政策。孤知丞相厲害,可一來就打破曆代先祖所訂規矩未免過於草率了些吧!”

  “丞相為了一己私欲,想在民間百姓中建立好名聲,但若是因此而遭到海寇入侵,孤怕丞相將來得不償失。”趙淩冷冷道。

  宋庭等人在一旁看好戲,他們其實很高興,趙淩能有這樣的見識,勇敢的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趙淩終於意識到他是一個王,一個真正可以做主,不需要被任何人左右的王。

  王就該有這樣的膽量,這樣的氣魄。

  明柏盯著趙淩,聽完了他的一番話,不同於其他人的高興,半晌,他才緩緩開口道:“這話是誰教王上說的?”

  比起其他人,明柏當趙淩的太傅也有一段時日,他對趙淩有一定的了解,趙淩不可能有本事說出這樣的話來。

  趙淩的話滯了一瞬,目光稍瞥旁邊的白玉玦。

  白玉玦神色淡定,目不斜視。

  趙淩咬著牙,硬著頭皮道:“是孤自己的主意。”

  “是嗎?”明柏注意到趙淩的小動作,心裏猜到十之八九,“可我怎麽覺得是這位白少將軍的主意?”

  “丞相!”趙淩氣得怒道:“是誰的主意有什麽相關,丞相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孤是在和你講解除海禁的事,難道你一點都沒有將孤放在眼裏?”

  明柏自然看見趙淩維護白玉玦的樣子,收回了看向白玉玦的目光,盯著趙淩。

  趙淩被他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但還是直視著他。

  “先王設立海禁是為了防止海寇,但近年來黃河之水多次泛濫,海上亦波濤頻起,海寇傷亡更重。水患使得災民遍地,朝廷連年賑災,然而國庫空虛,入不敷出,解除海禁是為了通商和貿易往來,一是為了增加商稅和關稅,使朝廷有更多的錢糧賑災,二是希望發展經濟,經濟乃一國之本,從長遠來看,解除海禁並非是一件壞事。”

  “其次,關於王上擔心的海寇卷土重來,臣等之前也討論過,不能因噎廢食,蔣大人早已命江東郡守訓練水師,且在關隘設置入境處,對來往商船嚴加檢查,如此一來,雖不可徹底消滅海寇,但他們也不敢隨意作亂。”

  “最後,解除海禁的奏折一早已經放在王上案上,我等在朝會議政之時也說過許多次,最後下的公文還是王上朱筆禦批,若是王上不信,大可翻出來看。”

  明柏所言,句句有理有據,擲地有聲。

  趙淩這時也想起來,明柏好像真的同他說過,隻是他當時說什麽來著?

  哦,想起來了,他當時一心想著去聽戲,沒心思聽明柏囉嗦解釋,然後,就草草的用朱筆批了。

  說起來還是明柏非要講給他聽,他說了不聽,但明柏以王不能不看奏折為由,還是讓他一邊看一邊聽。

  趙淩一心都撲在戲上麵了,聽的無聊,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最後明柏問他聽明白了沒有,他還一個勁兒的點頭,說明白了明白了,生怕明柏不放他走。

  如今看來,還真是一點也怪不到明柏頭上。

  趙淩心虛的紅了臉,不過都到了這時候,這麽多大臣都在,要是他認錯豈不是顯得很沒麵子。

  於是,趙淩隻好硬著頭皮,繼續嘴硬道:“丞相是在取笑孤沒記性嗎?孤改變心意了難道不行嗎?從現在開始,廢除之前解除海禁的旨意。”

  “王上!”蔣正想說話,卻被趙淩阻止了。

  “孤意已決。”趙淩神色堅定冷然。

  明柏盯著他,“王上朝令夕改,如何能令眾臣信服?”

  “混賬!”趙淩怒視著明柏,“孤的旨意誰敢不聽,丞相,你一再反駁孤的旨意,難不成是想造反嗎?你雖是先王托孤之臣,但你也不要太放肆了。若孤不高興,先王給你的一切,孤隨時可以收回來,包括你的丞相之位!”

  在這一刻,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明柏沒有再說話,他望向趙淩的目光有些冷。明柏的目光總是溫暖的,他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陽光,叫人如沐春風。但這一刻,他眼眸裏的柔光卻消散了,變的冷了下來,好像是一潭湖水上麵結了層冰。

  而在那冰上,折射著不同的光彩,複雜的交織在一起,至於冰下的一切,卻是誰也無從得知了。

  蕭候府。

  今日下午趙淩在禦書房和丞相鬧翻的事,很快便傳遍了朝廷。要說最高興的,那便是蕭候爺了。

  “宇文皓,你這借刀殺人之計著實妙。”蕭候爺心下高興,毫不吝嗇的讚揚道。

  宇文皓微微一笑,“在下早說過,共患難易同富貴難,候爺不需多費心神對付他們,隻要靜待時日,在適當時候稍加推波助瀾,他們必生嫌隙。”

  “宇文皓,你就這麽有把握?”

  “不是我有把握,實是人心太善變。三人成虎,饒是趙淩再信任明柏,也不可能無動於衷。趙淩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虛榮心和嫉妒本就是人之本性。”

  蕭候爺笑道:“無論如何,他們之間已生嫌隙,沒了明柏,趙淩不過是個廢物,此王位,本侯勢在必得。”

  “那在下就在此提前恭賀侯爺了。”宇文皓道。

  “不過如今還不可大意,你去聯絡冀州叛軍,本侯不想再看見葉風回王城。”蕭候爺還記恨著葉風的殺子之仇。

  “是。”宇文皓應了一聲,然後退了出去。

  “出來吧。”

  這時,簾幕之後,白玉玦走了出來。

  蕭候爺手執酒杯,嘴角勾起,“你見到明柏了?”

  “見到了。”白玉玦神色淡然。

  “你覺得他是個什麽樣的人?”蕭候爺問。

  “明智,沉靜,兼濟天下。”短短一麵,白玉玦就對明柏下了極高的評價。

  明柏是個極難對付的人,在這樣的聰明人麵前耍心眼,往往都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食其果。

  “那你覺得本侯該如何對付他?”蕭候爺又問。

  “慧極必傷,多情是他最大的軟肋。”白玉玦道。

  蕭候爺望向白玉玦,歎了口氣,若他的兒子可以像白玉玦一樣的聰慧,哪怕是隻有一半,也許就不會死的那麽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