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紈絝少爺
作者:無冽      更新:2022-06-01 11:23      字數:3810
  洛陽金都城,南方的一座富庶城池,接壤南少林,武風盛行。揚州三月湖,洛陽五月花,形容的就是洛陽的繁華勝景。秦淮河畔,常有畫舫花船停泊,有錢子弟一擲千金的風流韻事時有傳出,亦不稀奇。洛陽尚武,但亦不缺文人墨客錦上添花,一詞“洛陽紙貴”便足矣形容了。名門閨秀喜歡賞花,闊少爺喜歡賭錢。洛陽城的賭坊,可不比畫舫花船少。這賭的花樣也多,除了牌九番攤,有錢少爺還喜歡鬥蛐蛐,打馬吊。金都最大的一個酒樓,太白居,就時常有這樣的賭局。

  蛐蛐的叫聲,高亢響亮,贏了,人們高興的哄鬧,輸了,人們捶胸頓足。不過這真正的有錢少爺,輸個千八百兩倒也沒什麽,隻不過是栽不起這麵兒。

  這賭局的大小,身份的高低,去的地方也不一樣。三樓的貴賓廳,隻招待熟客,能上來的客人全都身價不菲。絲綢莊的張少爺,玉器行的李少爺,還有德源當鋪的陳公子,全都是城中出了名的闊少爺,不學無術的二世祖。

  平日裏四處耀武揚威,但今天卻不敢說話了。因為今天這裏可有一場大賭局,而這賭局的雙方,是這洛陽城裏的大人物。

  說到洛陽城,有兩家是不能不知道的。一家是柳葉刀秦家,在江湖上聲名顯赫,今天坐在這兒的一方,就是江湖六公子之一的秦家二少爺,秦藝。

  秦藝一抬手,仆人將陶罐呈上,打開。隻瞧一眼,便叫眾人驚呼出聲。

  “這是什麽呀?”

  “金翅王!”

  “一看就是極品!”眾人紛紛露出羨慕的神色,這金翅王可是難得一見的奇蟲,上品金翅王已算難得,極品更是千金難得。

  看來秦藝這次可是下了不少的本。

  “赫連兄,看來秦兄這次是鐵了心的要和你一分高下了。”

  “是啊,赫連兄的西楚霸王這回可是有對手了。”幾個少爺紛紛看向坐在裏廳躺椅上的年輕人,起哄道。

  那是個年約二十多歲的青年,錦袍白裘,紫金冠上鑲嵌著明珠,腰上的玉帶綴著黃金寶石,一看便是富家公子,財大氣粗。他生的唇紅齒白,容貌竟比女子還要俊俏三分。劍眉鳳目,五官陰柔而銳利,眉宇間散發著鋒芒畢露的張揚。那雙漆黑透亮的眼睛盯著人的時候,竟是有種攝人心魄的迫人氣勢。他慵懶的躺在長椅上,婢女在給他捶腿,身後跟著幾個護衛垂首站在一旁。

  “誰勝誰負,不到最後還尚未可知。”赫連楓挑了挑眉,“隻不過,三千兩的賭注太小,本少爺沒興趣。”

  “赫連楓,你的口氣倒是不小。”秦藝冷冷一笑,“好,我出五千兩。”

  話音剛落,不想,對麵響起了一聲輕笑,“秦公子大概是在北羽呆的久了,這出手怎變的如此小家子氣。”

  秦藝很被人如此的下麵子,臉氣成了豬肝色,“那你要多少?”

  赫連楓舉起右手握拳,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翻十倍。”

  三千兩翻十倍,那可就是整整三萬兩!

  在坐的都是洛陽金都裏有頭有臉的富家少爺,但要他們一口氣拿出三萬兩銀子賭一局,也著實不易。

  雖然他們為這拉高的賭金倒吸一口涼氣,但卻沒人覺得赫連楓這麽做有什麽奇怪和不對。畢竟,赫連家可是這洛陽城裏的首富。

  在洛陽,有兩家是不能不知道的,除了在江湖上聲名赫赫的秦家,就是壟斷了整個洛陽城水陸生意的赫連家。赫連家是開銀號的,少東家出手豪闊自不必說。但赫連家的生意可不止這麽簡單,貨運,茶絲,賭坊,銀樓,都插了一手。赫連夫人的經商手腕不讓須眉,鐵娘子之名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赫連楓是赫連家獨子,從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自是心高氣傲,揮金如土。除了秦藝,還真沒有人敢和這位赫連大少爺叫板。

  “好。”秦藝咬了咬牙,眼神陰沉,“我答應你。”

  赫連楓莞爾一笑,抬了抬手,身邊的奴才來福立刻命人將陶罐呈上,打開。

  這蟲通體烏黑,指天須,利劍翅,額間隱隱泛著一抹薄紅,若是激戰正酣,它額頭的紅色就會愈發深,遠遠看去,像是在眉心點了一個紅點,如鮮血一般刺目嚇人。

  這西楚霸王是赫連楓早前不知從哪裏得回來的一隻異蟲,幾乎是百戰百勝,未逢敵手,也難怪赫連楓會如此的有信心。

  戰局開始了,雙方的蟲師都帶著麵具上場。

  一下場,兩隻異蟲感受到了對方身上的戰意,從最開始的對峙高鳴,到後來的互不相讓。蟲師手撚簧草,撥動著蟲兒的觸角,兩隻蟲很快就咬在了一起。

  開始兩隻蟲勢均力敵,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形式發生了劇變。

  “咣”的一聲,銅鑼敲下,勝負已分。

  金翅王已經奄奄一息,沒了半條命。

  “赫連兄又拔得頭籌了!”

  “恭喜啊,赫連兄!”眾人紛紛上前祝賀。

  赫連楓微微一笑,“承讓了,秦兄。”

  秦藝的臉色陰晴不定,這時還能維持著風度,皮笑肉不笑的說,“哪裏。”這時他心中早已氣炸了,但還是要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然而,赫連楓卻看穿了他的心思,莞爾道:“秦兄大概很少玩這種賭局,不知道這鬥蛐蛐兒除了蟲要好之外,也得有個好蟲師。”

  秦藝眼眸倏的看向赫連楓的蟲師,對方在赫連楓的授意下揭開了麵具。

  “怎麽回事?”眾人紛紛驚詫不已。

  竟是天下第一樓的首席蟲師杜三,這不是秦藝之前報的蟲師名字嗎?

  怎麽會變成了赫連楓的蟲師?

  “有錢能使鬼推磨,在這洛陽城,隻要是我赫連楓想要的,還沒有得不到的。”赫連楓斜睨著他,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容。

  “赫連楓你!”就算是一向善於隱藏情緒的秦藝,也不由得被他激怒了。

  赫連楓路過他時,手掌按在桌上,嘴角帶笑,“我看秦公子身上是拿不出三萬兩了,這樣吧,寫個欠條,我明兒個派人去府上取。如何?”

  “赫連楓你不要欺人太甚!”秦藝臉色難堪,壓低了聲音,“這樣對你有什麽好處?”

  以秦家和赫連家在洛陽的地位,赫連楓贏了就算了,沒必要咄咄相逼,弄得大家下不來台。

  “是嗎?可是——”赫連楓俯身湊近了,在他耳邊低聲吐出了三個字,“我喜歡。”

  赫連楓麵帶微笑,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反而透著一種森冷的寒意。

  秦藝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出了太白居,赫連楓遠遠看見街邊有一群人圍著指指點點,眼中浮現出一抹興味的色彩。

  來福旁邊立刻看懂了少爺的意思,帶著人上前把人轟走,讓開一條路。

  眾人正要不滿,但看見來的是赫連少爺之後,全都閉了嘴,乖乖的退後了,這位少爺可是洛陽城裏惹不起的頭號人物。

  赫連楓上下打量著跪在地上的女子,她麵容算不上出眾,隻能說是清秀可人。一身縞素,頭戴白花,倒是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

  女子身前掛著一塊牌,上麵寫著“賣身葬父”四個字,那雙眸子泛著珠玉般的淚水,從眼眶垂下,“各位大哥行行好,買了我吧。我什麽都會做,隻求你們給些錢,讓小女子能夠安葬阿爹。”

  “有意思。”赫連楓玩味一笑,取出腰間的九節鞭,抬手一揮,“啪~”的一聲,激起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女子被猝不及防的打了一鞭,胸前的木板都碎了,足見這一鞭的力道有多重,打得人皮開肉綻,涕淚橫流。

  “啊!公子!”女子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嚇得花容失色,驚恐慌亂的想逃開,不停的求著饒,更顯的淒楚可憐。

  可赫連楓好像是鐵石心腸,絲毫不為所動。嘴角反而勾起一抹興味,手裏的鞭子又抽了過去。

  “不要啊!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女子的素衣沾上了血,臉頰滿是淚水,頭發篷亂,發出一聲聲淒厲哀婉的慘叫,痛苦求饒,淒慘極了。

  眾人紛紛為女子的遭遇扼腕歎息,但沒有一個敢上前多管閑事的。

  “住手!”突然,一聲大喝響起,從人群中走出來一個書生打扮的瘦削青年,義正嚴辭的怒斥道:“光天化日之下傷人,你還有沒有王法?”

  赫連楓停下了揮鞭的手,轉過頭來,看著過來阻止他的青年,眸色閃過一絲玩味。

  青年容貌清秀,一襲布衣長衫,身材單薄瘦削,背著書箱,青巾束起墨發,白皙俊俏的臉龐暈起嗔怒的赤紅,“這位姑娘哪裏得罪你了?人家賣身葬父已經夠可憐了,你不買就算了。為什麽要打她?”

  赫連楓勾了勾唇角,還沒說話,身後的奴才來福已經頤指氣使的怒道,“你是什麽東西?敢對我們家少爺大呼小叫?我們家少爺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哪裏輪得到你來多管閑事!”

  青年發出一聲冷笑,“有什麽樣的主人就有什麽樣的奴才。能養出像你這樣的惡仆,主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說什麽?”冷冽陰沉的聲音響起,赫連楓的臉色沉了下來。

  青年毫不畏懼的直視著赫連楓的眼睛,譏誚道:“說你不是什麽好東西都是誇獎你了,依我看呐,你根本就不是東西。你根本就是個禽獸不如的畜生!”

  還從來沒有這樣敢當眾罵過赫連楓,眾人紛紛感到快意,如果不是赫連楓在場的話,他們真想現在就給青年鼓鼓掌。

  但在赫連楓的眼皮子底下,他們隻能給青年默默哀悼。

  敢這樣對赫連楓,離死期不遠了。

  “你膽子倒不小。”赫連楓氣笑了,在洛陽城,還沒人敢這樣對他說話。

  青年冷冷道,“世間就是有太多無膽匪類,才會讓你這等不學無術,仗著家裏有兩個臭錢就不可一世的畜生橫行霸道。”

  “你!”來福怒的就要帶人衝上去,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不想,赫連楓抬手攔住了他,走到青年跟前,拍著他的肩膀,薄唇微啟,吐出三個字,“你有種。”他嘴角噙著笑意,隻是那笑意從未達眼底,他的眼底冰冷一片。

  青年望著他的眼神毫不退縮,看著他離開,仍不折傲骨。

  旁人見此,忍不住上前歎息道,“小兄弟,你闖了大禍啦。”

  青年不解道,“什麽大禍?”

  “你知不知道剛才那人是誰?”

  青年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他可是洛陽首富赫連家的大少爺,赫連楓!出了名的記仇,瑕疵必報。你得罪了他,可是要倒大黴了。”路人好心的勸道,“你還是趕快離開洛陽吧。”

  青年皺起了眉頭,不屑道:“不過是商賈之子,竟敢如此霸道。哼,我溫裕行得正坐得直,無愧於心,難道還會怕他嗎?”

  武人重義,文人重氣,講究的就是一個寧折不彎的氣節。

  路人見他聽不進勸,也隻好作罷離開了,心中暗暗為這個年輕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