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青舟一準猜中了她的心思，詫異道：“難不成你想自己收了他們的貨？” 霍嬛點了點頭，道：“我不幫他們賣了，我想自己收。”

  頓了頓，她神色認真，“但是我沒錢，我若跟東家借錢，打下借據，來日我帶兩成利息奉還，怎麽樣？”

  連青舟瞧著這姑娘，方才還累得隻剩一口氣了，眼下談起事情來，就又目光灼灼、精神十足的樣子了。

  連青舟笑眯眯地抬頭看了一眼遠方混成一色的天與海，道：“你要是虧了沒錢還我怎麽辦？”

  霍嬛想了想，很能豁得出去，道：“那我就給東家做工，在不違背道義和原則的情況下，直到我還完為止。”

  等這場暴雨下完，漁村裏雖然受災比較嚴重，但好在村民們都相安無事。

  被救的孩子和他娘從驚心動魄裏緩過了勁兒，他娘就領著孩兒到霍嬛麵前來，讓孩子跪下給她磕頭。

  霍嬛受不起，連忙將他拉起來，道：“不必要，平日裏就得了大家不少照應，到了危急時刻守望相助是應當的。”

  幾個漁民漢子也沒想到她會有這般勇氣和魄力，原以為這孩子是救不回來了的，結果最後竟真叫她給救上岸了。

  漁民道：“姑娘義舉，真是讓我們自慚形穢了。”

  霍嬛正想說什麽，她身上還濕著，結果眼前忽然一昏，人就倒了下去。

  漁民們手忙腳亂地把她扶起，趕緊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屋子裏送去。

  淋了這麽久的雨，她早就開始發燒了，隻是一直強撐著。

  結果這一倒下，就稀裏糊塗地病了好幾天。

  期間，有人給她熬藥喂藥，給她更換額頭上的帕子。

  她昏昏睡睡，臉燒得通紅，眼皮沉得像磁鐵磁住了似的。

  她隻依稀聞得到濃鬱的藥味，還有湯藥流進喉嚨裏又濃又苦。

  她偶爾也能聽見有人在床邊走動，小聲說話的聲音。

  後來，又有人往她嘴裏喂藥，霍嬛極力動了動眼簾，總算撐開了一道眼縫，便瞧見一個模糊至極的人影坐在她床邊，一匙一匙慢條斯理地喂她喝藥。

  她看不真切，卻覺得那是她的妄想。

  她伸手就抓住他的衣角。

  聽見他的聲音低低與她道：“乖乖喝藥，明日醒來便能退燒。”

  翌日，村裏婦人們在屋子裏照顧霍嬛，給她換額頭的巾子時看見她嘴唇一張一翕似在說什麽。

  一婦人便側耳去聽。

  聽了一會兒，其他婦人便問：“她說什麽？是不是渴了？”

  那傾聽的婦人琢磨著，不太確定道：“她好像在說阿……阿羨？”

  其他婦人也迷糊，道：“應該是個人名兒吧。”

  下午時，霍嬛總算是醒了，還頭重腳輕的。

  她一問才得知，她這一躺就躺了好幾天。

  期間老郭叫了大夫來瞧她，給她開了方子，而後就一直是村裏婦人在輪流照顧。

  霍嬛對婦人們感激道：“真是有勞了。”

  一婦人道：“你救了我兒子的命，這點算什麽。倒是霍姑娘你，因此病倒了，我才過意不去。”

  另有婦人又好奇地問道：“霍姑娘，阿羨是誰？”

  霍嬛愣了愣。

  婦人道：“你昏睡的時候一直叫著這個名兒呢。”

  霍嬛一時無言，其他婦人又問：“可是你的心上人？”

  霍嬛隻搖了搖頭，還是不答。

  她看向窗外，天氣灰蒙蒙的。

  驀然想起，好像做夢夢到他了。她還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衣料攥在手心裏，有些涼涼的，對於燒熱的她來講甚是舒服。

  但她知道，也隻能是夢。

  他們相隔這麽遠，她應該是傷透了他的心，又怎麽可能，他還會出現在她身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