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兒女情長 十
作者:我本紅塵客      更新:2020-03-03 08:13      字數:3255
  西門獨步心中怦怦亂跳,隻恐丁儀從後麵追上來,將釵子返還給自己。哪知空自焦慮了大半天,自己擔心的事最終沒有發生。

  到得晚間,下意識的朝丁儀頭上瞧去,這一瞧不由得喜出望外。隻見丁儀滿頭青絲之中,赫然露出半截釵頭在外麵,卻不是自己送給她的那隻釵子是什麽?

  臉上不由笑逐顏開,登時便想:“阿儀姑娘收了釵子,這是不是說明她心裏已經原諒我了呢?”要想在她臉上瞧出端倪,但丁儀言行舉止便跟平時一樣,毫無異常之處,對他仍是一付愛理不理的樣子。

  西門獨步微感失望,晚飯一過,便即回到房間,坐在桌前,對著油燈呆呆出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聽門外有人輕輕敲門。西門獨步馬上回過神來,隻道敲門的定是丁老怪,叫道:“是爺爺嗎?”門外卻無人應聲。

  西門獨步暗暗奇怪,正欲再問,一個女子聲音道:“是我。”語含羞澀。西門獨步一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聲叫道:“阿儀姑娘,是你嗎?”一個箭步衝到門邊,拉開房門,外麵站著的果然便是丁儀。

  丁儀俏臉一紅,低下頭去,輕輕的道:“你睡了嗎?”西門獨步興奮得語無倫次:“我……我沒……沒,咳,阿儀姑娘,你……找我有事嗎?”

  丁儀睜大一雙妙目看了他一眼,旋即低下頭去,嗯了一聲。

  西門獨步喜道:“是什麽事?”丁儀不答他話,隔了一會,方才道:“你……你跟我來。”說著慢慢轉過身,在前麵帶路。

  西門獨步喜孜孜地跟在後麵,見她出了堂屋門口,逕直朝外而去。這一晚上月白風清,皎潔的月光照在沙石小徑上,發出耀眼的白光,兩旁蟲聲唧唧,花香襲人。

  眼見越走越遠,西門獨步笑問道:“阿儀姑娘,我們這是要去哪裏?”丁儀腳下不停,邊走邊道:“你跟著我去就知道了。”西門獨步聽她這麽說,心中雖然有些奇怪,卻也不好再問。

  過不多時,兩人已到了洛水河邊。隻見岸邊垂楊樹下係著一艘小船,丁儀輕輕踏上船頭,轉身朝西門獨步招了招手。

  西門獨步又驚又喜,跟著一躍而上。丁儀解開纜繩,提起船頭竹篙在河水中輕輕一點,說道:“坐穩了。”小船緩緩朝前蕩了開去。

  江麵無風無浪,平靜無波,猶如青緞子般在月色下閃閃發光。丁儀竹篙刺入水中,一圈圈漣漪緩緩向四周蕩開,小船在水麵緩緩移動,滑向江心。

  西門獨步端坐船中,舉目遙望。但見江上水麵開闊,一輪明月映照波心;兩岸楊柳茂密,夜色朦朧中透出幾家燈火,當真恍如置身夢境一般。

  丁儀將船劃至江心,便不再劃,任由得小船在江麵上漂流。隻見她掀開一張破草席,下麵竟藏得有酒菜。

  西門獨步“哈”的一聲,笑道:“妙極了,原來你早就有準備。”丁儀臉上一紅,整好杯盤,在酒杯中斟滿了酒,說道:“隻是一些小菜,還盼望你別說難吃。”

  西門獨步笑道:“那怎麽會,阿儀姑娘你太過謙了,能親口嚐到你做的飯菜的人,

  那都是前世敲爛了十七八個大木魚,做了無數善事才換來得福氣,謝天謝地還來不及,又怎麽會說難吃。”

  丁儀聽他說得有趣,“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秋波流轉,眼中蘊含著的全是笑意。

  西門獨步搔了搔頭,傻笑道:“對不起,我又說錯話了,阿儀姑娘你千萬別見怪。”丁儀嗯了一聲,端起酒杯放到唇邊,淺淺抿了一口,說道:“喝酒吧。”

  西門獨步道:“是。”喝了一口,隻覺入口極淡,算不得是什麽好酒。他本不善飲酒,更何況這酒是好是壞他一點也沒在心上,問道:“阿儀姑娘,這酒是你今天買的嗎?”

  丁儀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從爺爺的酒葫蘆裏偷偷倒了一點出來,隻是為了助下興。”

  西門獨步道:“那他不知道嗎?”丁儀淺淺一笑道:“隻倒了一點點,爺爺不會發現的。”

  西門獨步啊的一聲,道:“那我就放心了。”丁儀道:“怎麽你很怕爺爺嗎?”西門獨步笑道:“那也說不上很怕,隻是……隻是爺爺似乎太凶了一點。”

  丁儀故意道:“好啊,你說爺爺的壞話,我這就去告訴他。”西門獨步吃了一驚,急道:“不,不,阿儀姑娘你千萬別去,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丁儀見他急成這付樣子,微覺有趣,掩著嘴唇道:“你也用不著害怕,我不會跟爺爺去說的。其實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爺爺很凶。”

  西門獨步輕拍了下胸口,慶幸道:“原來你是嚇我來著,倒害我擔了老大的心。”又道:“我們在這裏喝酒聊天,爺爺他不知道嗎?”

  丁儀蛾眉微蹙,臉上掠過一絲不悅之色,說道:“爺爺正在練功呢,他不知道的。”

  西門獨步奇道:“練功?這麽晚了他還在練什麽功?”丁儀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爺爺每天晚上都要去竹林深處練功,不到深更半夜是不會回來睡覺得。”

  西門獨步道:“爺爺武功已經這麽厲害了,就算不練,天下也沒有幾人能比得上他,又哪用得著這麽勤勉。”

  丁儀道:“是啊,我有時也勸他,他就是不聽。”說著輕輕歎了口氣。

  西門獨步心中一動,問道:“阿儀姑娘,你會武功不會?”丁儀道:“我不會啊,怎麽了。”西門獨步奇道:“難道爺爺他沒有教你麽?”

  丁儀搖頭道:“很小的時候,爺爺要教我練功,我都不肯答應。爺爺見我不肯學,沒有辦法,後來也就算了。”

  西門獨步道:“你為什麽不肯學?”丁儀咬了咬嘴唇道:“我討厭學武功。”西門獨步笑道:“其實學了武功很好啊,又為什麽討厭?”

  丁儀正色道:“你既說學了武功很好,那我便問你好在哪裏?”西門獨步道:“這還不簡單,你學了武功後,別人就不敢來欺負你了。”

  丁儀輕哼一聲,道:“你不去欺負人家,人家又怎會來欺負你?我瞧這世上許多禍事都是人自己惹出來的,跟別人可不相幹。”

  西門獨步聞言一怔,隻覺她說這話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

  隻聽丁

  儀又道:“我見到人家打打殺殺的心裏便討厭,大家要是都不會武功,豈不是少了很多爭鬥,阿木大哥,你說是不是?”

  西門獨步第一次聽到她叫自己阿木大哥,心中不禁怦然一動,馬上附和道:“嗯,阿儀你說得有道理。”這下打蛇隨棍上,趁機將後麵“姑娘”二字省去了。

  丁儀向他凝視半晌,忽然說道:“你也會武功是不是?”西門獨步道:“這個……這個……嗯,我會一點點,不是很厲害。”

  丁儀嫣然一笑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會。”西門獨步馬上道:“我雖然會武功,可是隻有人家欺負我,我是不會去欺負人家的。”

  丁儀輕輕一笑,低頭又抿了一口酒,眼望江上,不再說話。西門獨步見她忽然不說話了,不知她心意如何,也陪了半杯酒,問道:“阿儀,你爹媽呢,到哪裏去啦,怎的我沒見到?”

  丁儀臉上忽然一陣蒼白,跟著眼圈一紅,一付泫然欲泣的樣子。西門獨步見狀,大驚道:“阿儀,你……你怎麽啦。”

  丁儀不答,忽然低下頭來,嚶嚶啜泣不止。西門獨步手足無措,大急道:“阿儀你快別哭,都是我不好,不該問你這些事,你……你打我吧。”

  丁儀見他急成這付樣子,破涕為笑道:“這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命苦,想起了一些傷心事,這才忍不住哭出來,你不用自責。”

  西門獨步見她臉上晶瑩的淚珠未幹,而如花笑靨已生,呆了一呆,說道:“總之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多嘴,你就不會哭了。”

  丁儀長長歎了口氣,幽幽道:“我爹爹媽媽在我剛滿月的時候就死了。唉,我可連他們長什麽樣也不知道。”

  西門獨步“啊”的一聲,道:“死了?怎麽死的,是……是病死的麽?”丁儀搖了搖頭,緩緩的道:“不是的,是仇家殺死的。那一年我爺爺剛好有事外出了,隻剩下我爹爹和媽媽在家裏,不想我爺爺的一個仇家找上門來,見我爺爺不在,就將我爹爹和媽媽都殺了。”

  “幸虧我媽媽見機的早,事先將我藏了起來,才能幸免於難僥幸活到現在。後來爺爺雖然也將那人殺了,可是我爹爹媽媽也已活不轉啦,就因為這樣,所以我才討厭學武功。”

  “我有時常想,大家要是都能夠和和氣氣的作一對朋友該有多好,又何必一定要你殺我,我殺你,這樣又有什麽好呢?”

  西門獨步靜靜的聽她說完,心道:“原來她跟我一樣也是個孤兒,隻是我比她幸運得多了。至少我知道爹媽長什麽樣,而且還得過他們十幾年的疼愛。”

  他想到這裏,心中一酸,想起父母之死,險些也要掉下淚來。忙岔開話題道:“阿儀姑娘,你跟爺爺便一直住在這裏麽。”

  丁儀出神半晌,緩緩的道:“自從我爹媽死後,我就一直跟著爺爺過。爺爺行蹤不定,這十幾年來我們一直是居無定所,在這洛水邊才住了一個月不到。”

  西門獨步黯然道:“是這樣啊。”想到她正值如花妙齡,卻要跟著丁老怪四處遷徙,受盡這淪落飄零之苦,於無限憐惜之中又生出無限同情,一股要照顧她的願望愈發強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