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冤家路窄 一
作者:我本紅塵客      更新:2020-03-03 08:12      字數:3922
  他一麵守禦,一麵暗中積蓄內力,隻待這消長之勢一過,對方內力呈現衰竭之勢時,便進行反攻。哪知道對方的內力沛不可當,猶如一個浪頭又一個浪頭打到,不但不見衰竭,反而呈越來越強的趨勢,竟似是無休無止,無窮無盡。相持了一頓飯功夫,強猛如初,又哪裏有半點不繼的跡象出現?長清子這才慌了神,心下駭然:“這老鬼的內力這麽深厚,我真是太低估了。”

  過了半個時辰,長清子終於堅持不住,兄覺手掌上壓力越來越大,便似有千斤之重。尤伯正在將他的內力一點一點的壓榨掉,多僵持一會,便多消耗一分。他滿頭大汗,形似虛脫,全身骨節咯咯輕響,已到了快要散功而亡的境地,氣喘籲籲地道:“白鶴師叔,你饒了我吧,我知道錯啦。”

  尤伯哼了一聲,道:“若是讓你這個畜牲再活在世上,還有天理麽?你這是自作孽不可活。”一麵說,一麵加緊催動內力。長清子知道再哀求下去也是無用,隻得咬緊牙關苦苦撐持。他此刻內力已所剩無幾,等到體內最後一絲內力耗盡之時,便會脫力而亡,除非此時有奇跡出現,否則必死無疑。

  就在這危急時刻,猛聽長清子大喝道:“衝虛,你來得正好,快將這奸細殺了。”尤伯吃了一驚,他正全神貫注與之比拚,並沒發覺有人過來,聽他這麽一叫,隻道是他來了幫手,急忙轉頭。

  突聽“嗤嗤嗤”一陣急響,幾十枚鋼針都射進了小腹裏。他早就在提防長清子的暗器,隻是鋼針十分細小,來無影去無蹤,這一下相距既近,又是在毫無準備之下突然發難,便沒有避開,等到驚覺,已是盡數射中。尤伯慘呼一聲,向後便倒,摔在地上,雙眼翻白,臉上肌肉扭曲,竟已斃命。

  這變故來得突然之至,西門獨步差點忍不住就要叫出來。他見尤伯摔倒在草地上,一動也不動,顯是中了長清子的暗算,已經斃命。心中悲憤莫名,便要衝出去跟長清子拚命,隻是想到武功及不上他,這才竭力克製,眼中淚珠卻忍不住順著臉頰滾了下來。

  長清子見暗算成功,心下叫了聲:“好險。”他足底下裝得有發射透骨神針的機簧,隻要足尖用力在地上一點,便能發出。剛才這一叫,旨在擾亂尤伯的心神,等到他發覺,那是無論如何也避不了了。

  他渾身虛汗直冒,便如是大病了一場,念及適才情形,兀自心有餘悸,搖晃著走到尤伯屍體前,喘籲籲的道:“師叔,這可是你逼我的,你要是不死,讓人知道師父是我殺的,那還有我活得嗎?你就安安心心去吧,以後逢年過節師侄會多燒點紙錢給你,哈哈哈。”說完提起劍就向他胸口插落,忽聽“呯”的一聲,長清子一聲悶哼,往後退了一大步。尤伯已站立起來,一掌擊在他胸口。

  長清子大叫:“好啊,老鬼你詐死。”原來尤伯中了暗器後,情知無力再鬥,便倒地裝死,誘得長清子近前,便突然出手,以驚雷閃電般的一掌擊在他胸口。這一掌好不厲害,長清子“哇”的一聲,口中鮮血狂噴,身子搖搖欲倒。要不是尤伯事先受了重傷,功力還剩下不到平日的兩成,隻怕胸骨碎裂,當場就得斃命。而尤伯胸口上也已中了長清子一劍,他雙腿一軟,噗的一聲倒地,這次是真的死了。

  長清子吸了幾口氣,穩住身子,慢慢地走近尤伯屍體,伸手將他胸口上的劍抜出來,惡狠狠的道:“死老鬼,臨死都要打我一掌,哼,真的是可惡,你有本事再來打我啊。”說著提劍在他胸腹間一陣亂刺。隻見屍體上血流如注,將身上衣服都染紅了,刹時間就成了具血屍。而長清子兀自不解氣,伸腳在尤伯屍身上亂踢。

  西門獨步見他毫無人性,對一具屍體如此發泄,轉過了頭不忍再看。眼中卻噙滿了淚水,念及這些天來與尤伯在一起的日子,心中一陣難過。正自傷感,突聽長清子厲聲喝道:“出來!”

  西門獨步吃了一驚,忙轉過頭來,隻見長清子滿臉血汙,雙目圓睜,月色下看來說不出的猙獰可怖。心裏不禁又慌又怕,心想:“他在叫誰出來,難道他發現我了嗎?”

  他正在考慮要不要出來,隻見左邊兩丈處的草叢一動,一個人畏畏縮縮地站了起來,叫道:“師父!”正是衝虛。

  西門獨步心中一喜:“原來他發現的不是我,而是衝虛牛鼻子,倒嚇了我一大跳。”心知衝虛定是跟著自己追蹤到了這裏而被長清子發現了蹤跡。隻不知他來了多久,是何時躲進草叢裏的。

  隻見長清子板著臉道:“這麽晚啦,你一個人跑到樹林裏幹什麽?”衝虛結結巴巴地道:“師……師父,沒什麽,我……我睡不著,就一個人出來走走。”長清子哼了一聲,道:“你來了有多久啦。”衝虛低聲道:“就隻一會兒,師……師父,我什麽都沒聽到。”

  長清子兩道銳利的目光直視著他,似乎要看到他心底去一樣,說道:“我不信。”衝虛心中一寒,撲的一聲,跪在地上,說道:“是……是真的,徒兒……徒兒發誓是真的什麽也沒聽到。”

  長清子鐵青著臉道:“你過來。”衝虛心中怕得厲害,顫聲道:“師父……。”長清子冷冷的道:“怎麽,師父叫你過來,你怕什麽?”衝虛背上冷汗直流,隻得道:“是,師父。”哆嗦著身子,慢慢走近。在離長清子五尺之處停下,低著頭,不敢看他。

  長清子瞪著他道:“我不管你聽到也好,沒聽到也好,今晚上的事你隻要敢說出去一個字,後果你知道吧?”衝虛馬上道:“是,師父,弟子發誓決不將今晚上的事說出去。”長清子點點頭,聲音轉作柔和,說道:“好啦,你回去吧。師父還要在這裏查一查,看這奸細有沒有同黨。”

  衝虛恨不得馬上飛離此地,巴不得師父有這句話,應聲道:“是。”轉身就走。還沒走出三步,長清子提劍就向他後心刺落。隻聽“噗”的一聲,長劍貫胸而出,露出好長一截在外麵。衝虛萬料不到他竟會突下殺手,慢慢轉過身來,嗬嗬叫道:“師父,你……你。”嘴角邊鮮血直流,話也說不出來了。

  長清子猙獰道:“寧可錯殺一千,也不可以放過一個,就算是我的弟子也照殺不誤,你不要怪師父心狠。”右手抓著劍柄往後一抜。衝虛“啊”的一聲慘呼,摔倒在地,身子扭了幾扭後,就沒動靜了。

  長清子哼的一聲,在他背心上拭幹淨了劍上血跡,將屍體拖到尤伯身旁。在尤伯懷裏一陣掏摸,將兩枚鋼針收起來。至於其餘的那些都射進了尤伯腹中,倒不用擔心被人發現,然後攤開衝虛右手五指,將劍柄塞在他手裏,讓他緊緊攥住。這一布置,顯是要給人造成兩個人同歸於盡的假象。忙了一陣後,,這才拍拍手,鬆了口氣,看了地上兩具屍體一眼,似是甚感滿意。抬起頭來,向四周望了望,這才蹣跚著向觀裏走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西門獨步趴在草叢裏,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心道:“好毒的心腸。”大氣也不敢透一下,隻怕發出一點輕微響動,讓他發覺了引來滅口。靜伏了半天,確信長清子不會去而複返後,這才跳起身來,走到尤伯屍體旁,跪在地上,說道:“尤伯,你放心,我將來一定會替你報這大仇,你就放心去吧,我走啦。”

  尤伯雙目大睜,顯是死不瞑目。西

  門獨步在地上磕了幾個頭,灑了幾滴眼淚,出了林後,便向山下奔去。

  在道上奔亡了兩日,到了老河口,歇了一宿後,次日到了漢水畔。岸邊靠碼頭處正泊著一艘敞篷的江船。船上已坐了六七個人,西門獨步見隻不過是一些婦孺老幼,並無江湖中的人在內,便也上了船。在船上一個十分窄小的角落裏坐下,過了一會,又上來兩個客商模樣的人,走到西門獨步麵前,看了他一眼,在旁邊坐下。西門獨步暗生警惕,不禁往裏挪了挪,不欲跟他們靠的太近。

  船老大見人已坐滿,便起錨開船。駛到江心,西門獨步身旁的兩位客商說起話來。其中一個肥胖客商道:“喂,你聽說了沒有,這兩天武當山上出大事啦。”另一個高瘦客商問道:“怎麽,出什麽事了?”肥胖客商道:“聽說武當派的掌門大弟子被人殺死啦。”

  西門獨步吃了一驚,暗中留上了神。隻聽那高瘦客商道:“不會吧,有這等事,我怎麽沒聽人說起過。武當派勢力如日中天,門下弟子都是些武藝高強之輩,怎麽可能被殺,你會不會是從哪裏聽來的謠言。”

  肥胖客商道:“千真萬確,據說凶手是一個老頭,在武當山上藏了很多年啦,後來不小心露了形跡,被武當派的掌門大弟子發現了,兩人動手打起來終於同歸於盡。”高瘦客商道:“那老頭是幹什麽的,怎麽這麽厲害。”肥胖客商道:“好像是香積廚裏燒火的,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武當派說是敵人的奸細,到底是不是,誰曉得。”高瘦客商道:“武當派權大勢大,居然有人敢去做奸細,可不是自己找死嗎?隻不過倒害死了一名大弟子,真是可惜。”

  西門獨步聽到這裏,不禁又驚又怒,知道他們所說的燒火老頭就是尤伯。長清子陰險毒辣,殺了自己的師叔不算,還誣陷他是奸細,而對自己的弟子也是毫不手軟,肯下手殺害,用心之惡毒,手段之殘忍,實是令人發指,簡直稱得上是喪盡天良,十惡不赦。心想這樣一來,便沒有人再心生懷疑,長清子便可以安安穩穩的做他的掌門。若不是自己僥幸得知了真相,隻怕尤伯真得要冤沉海底了。

  那肥胖客商道:“潛伏在武當山上的奸細共有兩名,除了一個死了之外,還有一個給逃掉了。武當派興師動眾,命令門下弟子正四處追捕,瞧架式隻怕不會輕易罷休。”

  西門獨步心中一凜,暗想:“怎麽會有兩名?武當派就隻有我跟尤伯是外人,難道他說得那個奸細是我嗎?”越想越怕,心知自己跟尤伯住在一塊,而半夜裏又突然失蹤,長清子定是懷疑自己知道了真相,要殺人滅口,這才下令出動弟子大肆追捕,此刻危機四伏,處境怎樣可想而知。

  他一心想著這些事,此後兩人的話便沒聽進耳中。等船一靠岸,他見路就走,雖然是漫無目的,卻想離武當派越遠越好。後來為了慎重起見,又故意用泥塵將臉蛋搽黑了,掩去本來麵目,這才繼續上道。心想:“老子這一自毀形象,就算是爹媽見了也保管認不出來,更別說是那些臭牛鼻子道士了。”

  道上數日,已至河南境內。這天傍晚時分,到了一處市鎮,西門獨步逕去街邊的一家客店投宿。還沒進門,店裏的一名小二早便見到,雙手叉腰,在門口一站,喝道:“站住,站住,你這小叫化好大的膽子,這地方是你能進得麽?”

  西門獨步聽他口中叫囂,無禮之極,不禁怒道:“你叫誰小叫化?”那小二嘿的一聲,道:“就是你啊,怎麽你不是小叫化麽?”

  西門獨步怒道:“你嘴裏放幹淨些,老子是來投客店的,可不是什麽小叫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