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門戶之秘 三
作者:我本紅塵客      更新:2020-03-03 08:12      字數:3198
  西門獨步一個人坐在當地,休息了好半天,這才哼哼唧唧的掙紮著爬起來。隻覺全身上下疼痛不堪,身子稍微動一下,便牽動傷處,直痛入了骨髓裏。去香積廚的路並不是很遠,他慢慢挪動著步子,走一步,便罵一句,好不容易挨到了香積廚,這一路上已不知將衝虛罵了幾千幾百次,但仍是積憤難消,不能解恨。

  照虛見到他鼻青臉腫的樣子,吃了一驚,問道:“怎麽啦?”西門獨步此刻已恨上了武當派所有的人,聞言搖頭道:“沒事,我不小心摔得。”

  照虛一皺眉頭道:“怎麽那麽不小心,你沒事吧?”西門獨步暗道:“貓哭耗子假慈悲,你又裝什麽好人了。”說道:“沒事,我去休息一下就好。”

  回到小屋裏,關上門除下衣衫,隻見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到處是淤腫,用手一按,痛徹心肺。他待在房間裏幾個時辰不出,天漸漸黑了下來,晚飯也不吃了,想要閉上眼睛睡一會,身上疼痛傳來,卻又哪裏能夠睡得著?他心中一惱,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自衝虛的老祖宗開始罵起,直罵到衝虛為止,至於是否有人聽見,也顧不得了。罵道最後,已是聲嘶力竭,心中是舒服了,可身上疼痛卻一點也沒有減少。

  便在這時,突聽房中“嗤”的一聲,那油燈應聲而滅,眼前立時一片烏黑。西門獨步吃了一驚,暗叫道:“什麽聲音?”跟著又是嗤嗤連響,隻覺胸腹間似是被什麽細小物事打中,立時失去了知覺。

  睡夢中依稀覺得有一雙手在自己身上不住推拿,這雙手移到哪裏,便有一股熱氣跟到哪裏,全身三百六十五個毛孔好像吃了人參果一樣,無一處不熨貼,無一處不舒適愜意,感覺好像要飛了起來。

  第二天一起床,檢視傷口,雖然青紫未褪,腫脹卻已全消,用手一按,竟然沒有一點疼痛的感覺。他心下暗暗奇怪:“怎的一點都不痛了?”

  他本來預計要十天半月才能好,想不到隻一晚上便已痊愈,而且活動自如,好像從來就沒受過傷一樣,忍不住暗暗歡喜:“定是老子福澤深厚,驚動了什麽神仙啊菩薩啊來幫忙,否則怎麽會好的那麽快?哼,衝虛這個雜毛要是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氣成什麽樣。”又想:“衝虛牛鼻子在武當派隻手遮天,老子雖然不怕他,隻是孤身一人怎麽鬥得他過?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先忍這一時之氣,他日等到老子武功大成了,總要找他報這一箭之仇,到時還怕他飛上了天去。”

  他本是要強好勝,極不認輸的性格,但此刻人在屋簷下,也隻得忍氣吞聲。知道現在若與衝虛作對,無疑是拿雞蛋碰石頭,自找苦吃而已,這個眼前虧是吃定了。他這麽一想,以後行事便收斂了許多,盡量不去惹事生非。而衝虛自那次打了他之後,也沒再來找過他。

  轉眼在武當山上待了二十多天,西門獨步整日沒什麽活幹,甚是清閑。他一有時間不是去後山閑逛,便是待

  在房間裏不出來,卻不敢一個人在觀內亂走,隻怕又惹來事端。這天晚上他一個人早早上床睡覺,睡到半夜,忽然房門“呯”的一聲,被人重重推開。他一驚而醒,叫道:“是誰?”黑暗中看不清楚,隻依稀見到一個人闖了進來,跟著“呯”的一聲,這人摔在了地上,再也沒起來。

  西門獨步心中呯呯亂跳,大叫道:“到底是誰,你不說我可要叫人啦。”地上那人呼吸粗重,聲音微弱已極,竟似是受了重傷。西門獨步大著膽子下床,連聲叫道:“尤伯,尤伯,快起來,有……有人闖進來啦。”他心中害怕,叫出來聲音都變了。

  尤伯卻好像是耳聾了,任他喊破喉嚨也不應一聲。他摸索著點亮了油燈,持在手裏慢慢向那人走近,大著膽子問道:“喂,你是誰?”那人後腦勺動了動,嘴裏含糊不清道:“是……是我。”

  西門獨步與他一照麵,突然啊的一聲,嚇得向後倒退了一步,手裏的油燈也險些掉在地上。他心中這份驚訝實是難以形容,怎麽也不會想到眼前這人就是尤伯。他大聲叫道:“尤伯,怎麽是你?”尤伯顯是傷得極重,有氣無力道:“快……快扶我起來。”

  西門獨步應了一聲,趕忙搶上扶起,見他滿臉血汙,心下大是關心,問道:“尤伯,你傷得厲不厲害,到底是誰把你傷成這樣。”尤伯喘了口氣,說道:“扶我到床上去。”西門獨步扶他在床上坐下,尤伯低聲道:“快把我左腿褲子捋起來。”西門獨步道:“怎麽啦。”依言捋起他左腿褲管。尤伯似是十分疼痛,皺著眉頭道:“再捋上一點。”西門獨步又捋上了一點,直捋到大腿上。

  尤伯叫道:“好啦。”右手從懷中掏出一塊吸鐵石來,向左腿膝蓋正中一指,說道:“你用這個把它吸出來。”西門獨步這才看到他膝蓋上似乎是有個細小的針孔,針身已全部沒入了膝蓋骨裏,隻見到一個小黑點,若不仔細看,實是不易察覺。

  西門獨步吃了一驚,說道:“怎……怎麽會有這個東西在裏麵。”尤伯兩隻手抓住膝蓋上下兩端,吸了一口氣,說道:“快吸。”西門獨步將磁石湊近針孔,往上一抜,隻聽“叮”的一聲金屬聲響,已將鋼針吸了出來。鋼針深入骨中,若是隻用磁石去吸,無論如何也吸不出來,大半是靠了尤伯用內力逼取之功。隻見這鋼針細如發絲,長約五分,通體黝黑的毫不起眼。

  西門獨步拿在手裏一看,說道:“也沒什麽了不起啊。”隨手就要丟掉。尤伯起出鋼針後,不由鬆了一口氣,見他要丟,急叫道:“誰要你丟的,快,快拿來給我。”語氣中對這鋼針竟是十分看重。

  西門獨步心想:“這破針又有什麽了不起了,值得你這麽大驚小怪的。”往前一遞,說道:“拿去吧。”尤伯麵露喜色,小心翼翼地接過,從懷中掏出一張手帕,珍而重之的包了起來,說道:“你別小看了這小小一枚鋼針,它可是江湖中有名的暗器之一,叫‘透

  骨神針’,能夠傷人於無形,隻要中了它,再高的武功也難以施展出來。”

  西門獨步伸伸舌頭道:“不會吧,這破針有這麽厲害?”一臉不相信的神色。尤伯哼了一聲,道:“你小孩子知道什麽。”隨手在旁邊撕下一塊床布,綁在膝蓋上。

  這一下牽動背上傷處,忍不住低哼一聲。西門獨步忙道:“尤伯,你哪兒不舒服。”尤伯努力調勻了氣息,低聲道:“我背上被人打了一掌,現在傷勢發作啦。”西門獨步探頭往後一看,隻見他背心上布碎片片跌落,赫然印出一隻手掌之形。他先前慌慌張張的不曾細看,及至此刻經尤伯提醒,方才發覺。他看了一眼,說道:“隻是打爛了衣服,沒傷到皮肉,不礙事。”

  尤伯低哼一聲,道:“這是武當派的綿掌,正宗的內家掌力,便是一頭牛也打死了,怎會沒事。”西門獨步心道:“那也沒見你死啊。”他卻不知武當派的綿掌功夫與別派不同,普通掌法一經人體,立時便會出現或淤青或紅紫諸般症狀,而中了綿掌功,外表看來好像沒事,實則內裏筋脈大受損傷,若是練到了極高深之境,能夠做到使人全身筋脈俱斷,而表麵卻又看不出一絲傷痕。

  尤伯道:“幸好他功夫沒練到家,否則挨了這一掌,肯定熬不過今晚。”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瓷瓶,從裏麵倒了一顆朱紅色的藥丸出來,放進嘴裏。西門獨步道:“尤伯,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尤伯搖搖頭不答,閉上眼睛,將兩隻手掌一上一下合疊在胸前。過了一會,頭頂有絲絲白氣冒出,正是運功到了緊要關頭。

  西門獨步見他臉色灰敗,,額頭上有細微汗珠滲出,顯是十分辛苦。便取過一塊幹淨白布要替他擦汗。不料甫一接觸,他額頭上猛地生出一股力道,將他手臂反彈了回來。這一下如遭電擊,半邊身子都麻了。西門獨步吃了一驚,尤伯開口說道:“我正在運功,你快點離遠一點,不要傷了你。”

  西門獨步馬上離得遠遠的,心中一陣緊張,隻希望他不要有事才好。隻見尤伯臉上神色變幻,一會兒青,一會兒白,驀地裏張嘴一吐,“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血來。血色淤黑,噴在床前地上,斑斑點點的甚是腥臭。接連吐了幾口後,淤血去盡,轉作鮮紅。尤伯伸指在喉間胸口疾點,阻住鮮血上湧之勢,便不再吐。

  西門獨步見他臉色蒼白,吐出來的血量足有數碗之多,不知是好是壞。問道:“尤伯,你沒事吧?”尤伯緩緩睜開眼道:“淤血吐出來就沒事啦,這條命雖然保住了,不過沒有一兩個月不能恢複元氣。”說著雙眼緊盯西門獨步,說道:“阿木,你過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西門獨步見他一雙眸子精光閃動,此刻雖然神情委頓,但話中自有一股威嚴之意,令人抗拒不得,與以前簡直判若兩人,又哪裏是那個猥瑣老態的燒火老頭了?當下應了一聲,走上前去,說道:“尤伯,你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