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搞個大案
作者:洪山詩人      更新:2020-03-03 07:46      字數:6106
  胡三為了自保,供出了一個公安機關還沒掌握的線索。關於何姐的,所謂民族資產案件。

  此事已經很大了,況且,安康警方還沒接到報案,所以,隻能將胡三移交當地警方,由聯防隊員帶回派出所審查了。當然,關於能娃與柳葉被騙的錢,已經追不回來了。這位胡三,已經揮霍光了。他還等著何姐給他打尾款,以期發一筆小財的。

  而就是這點尾款,也有吹噓的成份。他為了騙張金蘭在安康這農村陪他,度過這段無聊的日子,答應張金蘭,到手後分她一半。

  所謂尾款的數額,隻有二十萬,但他給張金蘭吹噓,有四十萬,陪住兩個月,各得二十萬,這是個好生意。

  當馮警官單獨麵對張金蘭時,發現張金蘭所說,與胡三所說差不多,就是錢的數額上,區別很大。這個胡三,不騙個人,他就活不了。就是睡在身邊的,他也要騙,才有成就感。

  而馮警官回到西安後,就急著找冬子約小夏出來。

  “你真的隻用幾天,就把這個胡三找出來了?”小夏因為對柳葉能娃的同情,恨死了胡三了。

  馮警官此時當然得謙遜:“隻是錢,恐怕追不回來了。胡三現在,真的沒什麽錢。”

  “這個挨千刀的,為什麽不死?”小夏還在憤憤不平。

  “反正他坐牢是肯定的了。”冬子說到:“惡有惡報,隻是苦了能娃。”

  “就當是財富夢一場,今天麵對生活吧。”小夏感歎到:“能娃不靠這些,他隻要得到穩定的生活,親人的愛,就足夠了。”

  小夏的心意已了,對馮警官的行動能力及決心,也有了些好感,說話時,就輕鬆得多。其實,經過這些天的接觸,她原來對冬子有那方麵的想法,也淡了些。此時快開學了,馬上麵臨畢業季,父母聯係的工作單位,也比較好。

  經過冬子的勸導,她已經沒有南下廣東闖蕩的念頭了。而在西安,不說談戀愛,就是作普通朋友,馮警官這家夥,還是挺靠譜的。

  他們的如同普通朋友的交往繼續了下去,偶爾也約一下。但是,此時,小夏是唯一的女生。冬子與馮警官,哪個才是電燈泡呢?

  冬子始終覺得,自己與小夏,與馮警官,都完全是兩個階層的人。人家出社會的起點,是自己想追求而無法得到的。穩定的工作,小康而健全的家庭,安穩而有前途的未來。這種看似平淡的生活道路,對於冬子,對於燕子來說,是多麽奢侈啊。

  馮警官進入刑偵處,沒幾天,就聽說,接到有群眾報案,安康發生過詐騙案,包括整個陝西,有至少三個團夥,進行著所謂民族資產解凍的詐騙案件。

  全國各地的協查通報也過來了。有河南的,有浙江的,東北的,手法差不多,受騙人數眾多,總金額巨大,加起來,足以億計。這一係列案件,公安部決定並案偵查,先由各地按屬地原則,開展前期工作。

  而馮警官,早在幾十天前,就已經從胡三嘴裏聽說這件事了。所以,以安康線索為突破口,開始偵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當然,馮警官,也被抽調到這個組裏,進駐安康。

  其實,胡三知道的事情有限。他隻曉得何姐一個人的事。他隻是何姐臨時雇傭來的幫手,屬於從犯。他本人,也就得了兩萬塊錢,但後麵的尾款,隻是一個口頭承諾,還得在他履行了相關活動後,才有可能兌現。

  當時何姐知道,這事,如果等到九月份後,稻穀開始收獲,所謂的股東,也就是被騙人到現場去看工程時,就肯定會收到大量的報案。

  何姐並不怕九月份後有人報案。那時,她已經有充足的時間,洗錢走人。但是,從七到九月這兩個月,是她洗錢走人的時間窗口期,該如何保證安全呢?

  為此,何姐搞了一個反偵察設計。他讓胡三,也就是當時冒充所謂胡總身邊劉秘書的人。這個天生的演員,不當詐騙犯簡直辱沒天才。他演這個劉秘書,簡直太像了。以至於,身邊的洪苕貨,都差點信以為真。

  這個隻得了一點錢的胡三,正是何姐安排的一個暗樁。她讓胡三在這裏住上兩個月,每天在那個招待所外麵去晃蕩一下,主要是觀察,有沒有警察上門查這件事。

  如果有人查,胡三就給她打電話。

  所以,到了萬源的山村的何姐,每天會自己,或者讓苕貨跑到萬源城裏,用公用電話亭,給胡三的號碼打個電話。如果胡三接聽正常,就說明一切正常,不必慌張。

  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一批被騙的人,到安康來查看所謂工程,很大可能,還會住進這家賓館。如果他們來了,胡三也是知道的。但是,胡三如果被別人認出來,可能就要被抓。

  如果他被抓了,通話肯定不正常。

  胡三接下這單任務,已經知道其中的危險了。長期在社會上混的人,哪裏不明白風險?但是,他對自己的偽裝術很是自信。那一天的西裝革履,戴著眼鏡義正辭嚴的樣子,自己都快認不出來了。他不相信,有人能夠認出他來。

  誰知道,自己卻敗在了多年前與柳葉的事情中。能娃被他虐待的事情,既然人都回來了,也就隱匿不了了。賣掉能娃的事,馮警官已經說出來了,自己不承認也不得行。王菊花也會說出來的。

  他不知道,王菊花已經在幾年前死掉了。這就是信息不對稱的結果。再精明的人,就像一個優秀的廚師,如果材料缺乏,也做不出好菜來。

  信息,全麵準確的信息,是你作出正確判斷的依據。如果信息失真或者不全,你再好的盤算,也隻是瞎猜。

  “哥哥在那梁上站,妹在山下胡盤算。”

  當時胡三接下這個任務,雖然猶豫過,但那可是二十萬啊,他動心了。有了貪心,就有了弱點。過於自信,造成過失。當時他找何姐要點預付款,何姐卻說到:“你還怕我跑掉嗎?”

  胡三笑了笑:“你不總是要跑的嗎?”

  “不會,你看了我身份證,你記住了我的相貌,如果你要報複我,可以報案,對不對?你想要幹淨錢還是髒錢?”

  “我隻要錢,幹淨的髒的,我不論。”胡三的態度很明確。

  “幹淨的最好,等我把它們洗幹淨了,就給你賬上打過來。如果我被抓了,你的電話號碼,你的銀行賬號,都暴露了,你劃得來?”

  胡三一想,是這個道理,都是捆在一個繩子上的,誰也跑不掉。其實,胡三這個小騙子,段位上比何姐這種人,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小騙子騙錢,大騙子騙人。你看到她的笑容真誠,說話有理,你就選擇相信她了。

  一個容貌姣好的女子,談吐風雅,與這種人合作,如沐春風,怎麽可以騙合作夥伴呢?人們總是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連胡三這種職業罪犯,也不例外。

  認知水平與見識有關,哪怕你再聰明,見識少了,也就等於分析材料不全。所以,從讀萬卷書到走萬裏路,胡三都差了何姐很多。閱萬種人,何姐更是專業的了。

  其實,隻要避開何姐那貌似灼熱欣賞的目光,隻要冷靜想想二十萬沒到手,胡三都可以明白,何姐既然已經洗白了,公安都抓不住她,她憑什麽,還要給自己這筆錢呢?

  卑微的胡三有一個夢想,某天何姐會來到這個村莊,跟自己產生某種溫存的事情。這個夢想,有時就在夢中出現,夢中的何三,仿佛進了天堂。

  當然,不能靠夢與想象過日子,所以,他騙來張金蘭,也算是權當替代品吧。

  由此看來,胡三是一個有夢想有追求的人。他當了一把“劉秘書”,他甚至想通過這次配合,當上何姐的生活秘書。

  隻不過,警察來得太快,現實太過殘酷,他進去了。

  當馮警官再次提審他時,一身警服的馮警官,表情是嚴肅的。而鐵欄杆內的胡三,討好地對馮警官笑。

  “老鄉,你來看我了?”胡三套近乎。

  “算是吧,看你的表現。我先跟你聲明,在這裏一切的問話和回答,都是現場錄相的,你想好了再說。”馮警官擺出一幅嚴肅的樣子,胡三的笑僵住了。

  關於何姐的事,胡三真的所知不多。馮警官三次提審胡三,都隻得到案件本身動作的框架。這個框架,報案人都已經說明白了的。

  但是,有兩個信息,還是得到了專案組的重視。第一,何姐前段時間每天打電話的地點,是四川萬源市內的公用電話亭。第二,何姐身邊還有一個幫手,是個年輕人,具體叫什麽,胡三並不清楚。

  既然是全國性的案件,當然不能馬虎。專案組一行,馬上驅車趕往四川。從安康到四川,也隻要幾個小時的車程。

  而另一邊,躲在萬源縣城外的山村裏,苕貨與何姐,在前段時間,突然發現,胡三的電話,有問題了。這讓他們,加快了逃離行動。

  那天胡三被抓時,張金蘭是不知情的。當時,張金蘭正在睡覺。等她第二天醒來,發現胡三不見了。胡三的東西還在,說明不是有意離開的。

  一個人,突然消失,這事讓張金蘭恐懼。此時,電話響了,胡三的手機。她接到後,對方叫胡三聽電話。

  “胡三不曉得跑哪裏去了,我是他老婆,有話給我說。”

  “他啥時候不見的?”

  “大概是昨天晚上吧,今天一醒來,人就不見了,東西還在。或許,他是一早上街了呢?”

  聽到這裏,遠在四川萬源縣城的洪苕貨,敏感地掛斷了公用電話亭的電話。

  他迅速地從縣城趕往那個小山村,何姐還在裏麵等他的消息。每天都是這樣,收到胡三平安的消息,他們才安心。

  事情既然起了這麽大的變化,說明,胡三有可能不太安全。他把這事,給何姐說了。何姐不愧是老手,她的尾款洗白工程,已經做了大部分了。也就還剩下幾十萬,沒處理完。

  “再等半天,如果半天之內再打個電話,是這個情況,很有可能,胡三出事了。”

  在這裏住得太舒服了,四川的菜吃得好,山水空氣也好,身邊的女人也好,安全感舒適感,讓苕貨都有點舍不得這個地方了。少莫入川這句話,苕貨沒聽說過。但是,自從容城老大出事以來,在四川這段日子,是苕貨最愜意的逃亡生活。

  況且,還有錢賺。何姐先給他打了錢,還準備完事後,把尾款給他。這種生活,哪裏去找呢?

  此時還沒等到十月份,就提早出狀況了,打亂了何姐的計劃。為此,她在想出逃的新辦法。

  而洪苕貨,幾乎忘記了自己是個逃犯,居然還想在這裏多住幾天。這個心理狀態,讓何姐非常失望。本來,她想把苕貨培養成自己的長期助手的,看樣子,這家夥有些不太上路。智商不在一個層次,所以溝通就比較困難。

  “為什麽是半天,多等一天不行?雞還沒吃完呢,剛殺的。”苕貨的理由,讓何姐感到好笑。這還是個孩子,正因為如此,何姐有完全的掌控能力。在未知的逃亡路上,她需要這樣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

  “那好吧,就多等一天,我曉得,你想的啥。”何姐白了苕貨一眼。自己的例假已經來了幾天,今天剛剛好了。而這個年輕的苕貨,好像是個永動機,吃不飽的樣子。今天晚上的折騰,估計他已經憋了好久了。

  男人的弱點,沒有人比何姐清楚的。如何馴服一個男人,隻需要身體與眼神。讓他進入一個情感漩渦,讓他保持期待的張力,這就夠了。苕貨這種初出江湖的家夥,控製他的成本與方式,太簡單了。

  況且,在這種控製中,她本人,也得到了快樂。

  當天下午,何姐再次打一個電話給胡三。結果,聽到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你是哪個?找胡三什麽事?”

  “對不起,打錯了。”何姐急忙掛斷了電話。僅憑這聲音判斷,胡三肯定出事了。

  當然,那時,馮警官已經到張金蘭住的地方去了,了解胡三的情況,看看他還有沒有錢,更多的,是了解細節,以對胡三的供述進行對照。分開問話的好處是製造信息不對稱,因為缺乏相互溝通的渠道,所以各自所說的話,如果不同,就證明有一方在說謊。

  如果相同,那也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兩人事先準備好了說辭。另一種情況,那是兩人說的都是事實。從細節與前期掌握的情況看,張金蘭沒有說謊。

  但是,胡三被聯防隊員抓進派出所後,他的手機當然也就被一同帶走了。當時接電話的,是聯防隊員。

  他沒想到,就這個沒太在意的電話,讓他漏掉了一次立大功的機會。

  既然胡三已經立案,那就可以運用公安偵察手段,及時了解這個號碼的來源。當地派出所如果行動得早,及時趕往萬源,當天晚上,就可以找出何姐與苕貨。

  但這條電話信息被忽視,等馮警官與專案組再次回來倒查時,已經是二十幾天以後的事了。此時,何姐已經帶著苕貨,漂到了廣東。

  而此時,當馮警官們意識到,當時的詐騙犯在四川萬源時,就馬上驅車趕往了目的地。在當地警方的配合下,展開了調查。

  首先調查的是電話亭,公安部門這幾年,搞了一個天網工程,給破案提供了極大方便。

  這種插卡式電話亭,幾乎在每一條街都有。而在這裏打電話的人,是很少的。因為,現在,至少在縣城,再落後貧困的地方,手機也是普及的。當地人,一般不會用它。

  而在那個特殊的時間段通話的人,公安已經調出了街麵監控的畫麵。是一個中年女性及一個年輕男性,而這兩個人,很有可能,是詐騙團夥的人。

  協查通報發還是不發這個問題,專案組經過了討論。最後,決定不發。因為,這兩個人的圖像太過模糊,還真無法判斷他們的身份。隻是,專案組人員各自複印了幾張帶在身上,以備下次找到他們時,作為比對材料。

  所謂協查通報,是公安破案的內部機製,發動全國的刑偵力量,如果發現這個人,就必須加以控製,至少,要通報到專案組。這是一個全國性的大案,各地的協助是盡力的。

  這樣圖片,讓人家怎樣盡力呢?

  於是,專案組把偵察重點,放到了他們落腳的地點。他們在萬源落腳,按每天一個電話。最後一個電話還是在半天之內打的。這個信息說明,他們就在附近住過。或許,他們住在賓館,就留下了信息。或許他們往在哪個親友的家中,也會有更多線索了。

  查遍了所有賓館登記的記錄,沒有相應的對象。縣城出租屋,也被管片民警摸排了一遍,也沒有發現這兩人的蹤跡。

  這人在哪裏去了呢?他們是住在空氣中的?

  突然,馮警官提出一個想法:“胡三找了一個空置的農村房子,他們是不是也住在類似的地方呢?”

  一個好的思路!西安來的帶隊的副處長,欣賞地看了看馮警官,對萬源刑偵隊的隊長說到:“你們這裏,這種房子多嗎?”

  “多,我們這裏主要是打工經濟。許多山上的農戶,一年到頭在外麵打工,隻有過年才回來一次。但是,這麽多村莊,從哪裏下手呢?”

  馮警官此時建議:“如果他們中有本地人,選擇在自家住是可能的。但是,這樣不利於隱匿,人多嘴雜,假設拿照片去比對,老家人是認得的。我覺得,按如此狡猾的家夥,他們會優先選擇單獨的農戶住,就像胡三的選擇一樣。況且,按行程來算,距離縣城,不超過五公裏的距離。畢竟,如果離得太遠,每天趕到縣城打電話,也不太方便。”

  副處長更為欣賞馮警官了:“對,小馮的建議有道理,我們先把重點放在,距離縣城五公裏內,單獨居住的空置的農戶上麵。”

  偵察重點一旦確定,大家的執行力是很強的。分為好幾個組,一路摸排下去,第二天,就有結果了。

  果然如馮警官的預料,他們兩人曾經在一個山坡上的單獨農戶住過很長時間。因為,留存在房子內的各種用品,根本不是農民日常用的東西。更重要的是,何姐苕貨倉促逃跑時,有一個細節忘記了,他們在所謂的車庫裏,留下了痕跡。

  車輛油漆時剩下的東西,維修保養時的工具。更重要的是,有一張在床下褥子與床板之間,有一個小紙條,上麵寫著胡三的手機號碼。

  這個紙條是洪苕貨記下來的,本來在他每天打電話時怕記錯了,所以就自己記了一個小條子。但打了幾次過後,也就把電話號碼背熟悉了。

  過了一兩個月,苕貨就把這個紙條忘掉了,什麽時候,塞進褥子下麵的,他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何姐反複問他,還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沒收拾,他自己也認真想了想,覺得已經收拾幹淨了。與案件有關的,凡是在安康現場出現過的一切物品,都沒有了。

  就是修車漆車的東西,也是原來這裏就有的,根本沒出現在安康那家招待所的現場。

  這個電話條子,成了警方最關鍵的線索之一。這說明,這家房屋,與詐騙犯何姐,有莫大的關係。

  分析這房子內的一切,發現,他們至少住了一兩個月以上。而油漆與修車工具,以及車輛輪胎的痕跡,已經讓警方對他們曾經用過的車輛及顏色,有一了些線索。

  按這個車輛信息,調取國道卡口的監控,警方找到了他們出逃的時間及工具。

  他們已經在二十多天前跑掉了,坐著一輛黑色的捷達車。而路麵監控,因為涉及收費的問題,所以清晰得多。兩人雖然都放下的遮光板,但仍然取得了他們的圖像,就是公用電話亭時出現的那兩個人。

  跑了二十多天,足夠到中國任何地方了,該怎麽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