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楚辭應下，其他人瞬間把心提到嗓子眼。

  馬文棟身為故宮博物院繪畫組組長，能拿出來的東西一定不簡單。

  不過桌上的盒子看起來似乎隻有一副長卷像是繪畫的樣子。

  另外兩個都不大，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楚辭先拿起最大的包裝，解開報紙，露出內裏的合金畫盒。

  歐陽丞麵色一變，這是故宮博物院專用的畫盒，一旦關閉，就能緩慢的將內部抽為近似於真空的條件，無水無氧，最適合保存畫作。

  馬文棟連這個盒子都拿過來，足以說明對此事的上心程度。

  楚辭毫不在意的打開盒子，取出一幅沒有畫軸的裱畫。

  馬文棟的聲音突然響起：“這幅畫隻要你能在一炷香的時間內認出，我就算你贏。”

  話音剛落，楚辭的聲音就冷冷傳來。

  “張擇端傳世畫作一真一疑，《清明上河圖》藏於故宮博物院，《金明池爭標圖》藏於津門博物館。”

  “沒想到馬組長居然還能再搜羅出一幅真畫來，不容易！”

  楚辭一句話，旁人瞬間露出見了鬼一樣的表情。

  張擇端！

  這位名字可實在是太大了。

  作為北宋繪畫大師，張擇端在徽宗時期供職翰林圖畫院，專攻界畫宮室，尤擅繪舟車、市肆、橋梁、街道、城郭。

  存世作品僅有兩幅，卻都是國家一級文物，《清明上河圖》更是中國十大傳世名畫之一。

  縱觀曆史上下，能憑借一幅畫就有此殊榮的人物也是鳳毛麟角。

  而且更可怕的是楚辭的結論。

  真畫！

  要知道一旦這幅畫確定真，全國的書畫愛好者起碼可以興奮的一周睡不著覺。

  至於故宮博物院書畫組的專家們，恐怕要日夜住在這幅畫邊上好好研究。

  “楚大師，要不您再看仔細點？這畫怎麽是張擇端的？”歐陽丞有些不太相信，幫襯一句，生怕楚辭看錯。

  “對啊，楚大師，您就看了一眼，萬一……”吳青牛說了一半，覺得後麵的話不吉利，沒有說出來。

  “不用看了，我說他是張擇端的畫，就是張擇端的畫！”楚辭擺擺手看向馬文棟。

  “馬組長，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馬文棟額頭流下幾滴冷汗。

  這幅畫是他在清洗和修補的時候發現的，看到是北宋畫作，覺得畫風很熟悉，對比了許多畫家都沒有看出類似的痕跡。

  正好接到陳良邀請，又聽歐陽丞說有人一眼看出他店裏《西嶽圖》的漏洞，這才想帶來請教一番。

  沒想到陰差陽錯，本來打算請教的東西卻變成一個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考驗？

  “你……你說這是張擇端的真畫，有什麽憑據？”

  馬文棟屏住呼吸一口大氣也不敢出。

  楚辭運氣入眼看向馬文棟，淡淡開口。

  “我說他是，自然有證據。”

  “不過，馬組長這麽問，難道你還不知道這幅畫的來曆？”

  馬文棟陷入沉默。

  魯力夫知道自己這位搭檔的毛病，這種樣子隻有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才會出現，所以楚辭八成說的是真的。

  長歎一口氣，魯力夫豁出自己的老臉幫好友開解：“楚小友，你就不要吊胃口了，我們可都等著推薦你當故宮博物院的顧問呢！”

  魯力夫這話說的巧妙，不說馬文棟知不知道，隻說讓楚辭快點解釋，好去推薦他成為顧問。

  明麵上是站在楚辭這邊，私下裏卻也沒有說馬文棟的不是。

  馬文棟感激地看向魯力夫。

  楚辭看了一眼馬文棟沒有繼續糾纏，輕笑一聲將眼前畫作展開，露出一幅角樓，樓外沿街樹影婆娑、房屋參差，行人如雲的景象。

  旁邊河麵上隱隱有一篇青綠色，卻十分淡薄，不像是作者故意留下。整幅畫麵呈現出麥粒黃，不見任何題跋印章。

  “宋畫不能長期暴露在外，我隻說一遍！”

  楚辭悶聲如雷炸響在在座眾人耳邊。

  “宋人作畫講究形似、色彩，趨重於氣韻理趣。”

  “這幅畫半工半寫，是典型的張擇端風俗界畫法，而且此畫采用的是絹本作畫，絹質和《清明上河圖》一樣，年代也相似。”

  “畫風、畫絹、年代都匹配得上，我說他是張擇端的，你有什麽問題？”

  楚辭看著馬文棟沉聲開口。

  “不嚴密！不能這麽判斷！”馬文棟皺起眉頭，使勁搖著頭。

  “畫風相近可能是張擇端的師友弟子，畫絹一樣可能是同處宮廷畫院，年代匹配隻能說同代人。”

  “你這樣不能確定是張擇端的畫作，不嚴謹！”

  馬文棟說著話，其實已經信了六分。

  因為曆史上根本沒有過張擇端有師友弟子的記載，甚至這個人的存在都是因為《清明上河圖》背麵七十一字的題跋，可以說是孤證。

  所以，如果楚辭咬死這畫是張擇端所作，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不料楚辭聽到他的話隻是冷哼一聲。

  “好！你要嚴謹是吧！”

  “那就好好看著！”

  “清明上河圖的電子版圖片，你有麽？”楚辭反問一句。

  “必須的！原本高清圖片，使用最先進的錄入設備按寸掃描而成，我們繪畫組所有人必備，就是為了時刻學習！”

  說起自己的專業方麵，馬文棟很是得意。

  “時刻學習？”

  “我看還是算了，連這麽明顯的地方都看不到，學了也沒用。”

  馬文棟麵露難堪，剛想說話就聽到楚辭迅速開口。

  “橋上轎子旁邊，從左向右，第三人。”

  “遊船第一層中間劃船的人。”

  “城門外顏色最深的那棵樹，還有下麵河邊打水的人。”

  馬文棟對清明上河圖極為熟悉，幾乎是眨眼間就找到楚辭剛剛說的地方，眼鏡一推：“然後呢？”

  “然後睜大你的眼睛看看你給我的這幅畫！”

  “角樓邊上，大街上那幾個人，還有那顆樹！”

  楚辭聲如洪鍾，震得馬文棟渾身發抖，當下顧不得還要戴手套的規矩，撲上前就拿起放大鏡對著楚辭剛剛說的地方查看起來。

  片刻後，馬文棟大叫著向後跳開。

  “啊……啊啊……啊！”

  “真的，是真的！真的是張擇端的作品啊！”

  “什麽！”魯力夫和歐陽丞瞬間如觸電一樣看向馬文棟：“這……”

  “楚老……不……楚大師所說的地方，全都一模一樣啊！你們看！你們看啊！”

  馬文棟癲狂著抓著手機將畫麵湊到兩人麵前。

  魯力夫和歐陽丞對視一眼，滿是震驚。

  果然如馬文棟所說，楚辭指出的地方與這幅畫作中的人物、圖像完全一致，鐵證如山的張擇端畫作！

  不過更令兩人震驚的是，楚辭隻看了一眼，就能將這些人物找出。

  難道他真的將曆史上所有的畫作全部印在腦子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