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微微搖頭。

  這動作落在曹啟哲眼裏便是露怯。

  “楚老板？剛才不是很凶麽？怎麽到了關鍵時刻就認慫了？是不是覺得我這幾件東西還比不上你這間鋪子？”

  “那我再加上這個！”

  曹啟哲摘下一塊腕表。

  “江詩丹頓縱橫四海係列，市價十萬。一塊表頂你全店破爛！楚老板，我的誠意夠了吧？”

  “你要是能說出香爐來曆，台上這些全都是你的！”

  “這曹家不行了。”圍觀人群悠悠歎道，“願賭服輸，說好的看出三件就算楚老板贏，現在又賴上了。曹家這些年的信譽垮了。”

  朱昌壽在一旁也默不作聲。

  他是豪橫，不是沒腦子，知道誰該惹誰不該惹。

  昨天氣急攻心加上曹啟哲一頓忽悠這才以為楚辭是軟柿子。

  可剛才楚辭一口氣說出那幾件玩意的來曆之後，他已經在楚辭身上打上深不可測的標簽，現在正想著怎麽緩和一下兩家關係。

  看到曹啟哲這麽作死，主動拉開一些距離。

  這小動作沒有瞞過楚辭，嘴角一揚便看向曹啟哲。

  他也有興趣看看曹啟哲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說話算數？”

  “以我曹家百年信譽！”

  曹啟哲輸紅了眼，哪裏顧得上這東西還是他從家裏拿出，隻想讓楚辭難堪，連整個曹家的信譽都壓在其上。

  “你不配。”

  楚辭再次搖頭。

  “要是曹興遠說這話我信。你？不行。”

  周圍的人聽著楚辭的話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話簡直是赤裸裸的打臉，偏偏曹啟哲還有苦說不出，剛剛他反悔的場景還赫然在目。

  “這是北宋影青釉湖田窯高足香爐。”

  “你曹家三代人鑒寶手藝不錯，可惜隻懂斷代判年落了下乘，對其它知識一竅不通！”

  楚辭指著桌上香爐冷哼一聲。

  “連宋徽宗趙佶的禦用之物都認不出來，還有什麽資格說自己懂古玩？”

  平靜的話語讓曹啟哲麵色發白，圍觀人群瞬間炸開了鍋，連寧柔都張嘴怔在一邊。

  “徽宗禦用！”

  僅憑這四個字，這件香爐就有資格進入博物館。

  想到自己竟然將這麽一件稀世珍品送出，曹啟哲眼裏仿佛要滴出血來，咬牙怒道。

  “你說北宋禦用就是北宋禦用？有什麽憑據！”

  “算了，讓你死心。”

  楚辭將香爐擎在手中亮出。

  圍觀者紛紛睜大眼睛看向他掌中。

  能看到現在的都不是剛入行的玩家，多少看的出點東西。

  香爐作為於宗教、祭祀活動必備禮器最早可追溯到商州時期的鼎器。

  後經過演變發展成現存香爐形式，不僅作為祭祀活動的禮器，也成為文人把玩之物。

  材質也從青銅變成鐵、錫、石、陶瓷並存，造型工藝在唐宋時期達到頂峰。

  楚辭手上這款香爐爐蓋鈕鏤花、深腹侈口杯形爐身、如意足款底座，是典型的北宋晚期宮廷審美。

  爐身顏料雖剝落嚴重，但從殘餘顏料判斷其原色為白中泛青，青白淡雅、積釉處呈湖水綠色、近似玻璃透明狀，符合北宋影青瓷特點。

  不過也就停在這裏，再深一步看出這香爐是禦用之物他們就沒有這個眼力，還是要靠楚辭解答。

  “這香爐是湖田窯出品，爐內刻有無弦二字，做工精美，在當時屬於貢品行列。而此爐底部有香灰沉積痕跡，顯然不是單純的擺件。能用貢品的，身份自然不用多說。”

  楚辭收聲看向曹啟哲。

  後者紅著眼，還不肯相信這一切，陰冷著臉。

  “胡說，這些全都是你的推測！”

  “萬一是流於民間的東西或者是被偷盜出去別人不知道也有可能。”

  “你憑什麽說這是宋徽宗禦用！”

  “憑什麽？”

  楚辭嗤笑一聲說出三個字。

  “聽琴圖。”

  “這是什麽？怎麽沒聽過？”圍觀的人群中有人一臉茫然，說著瓷器，怎麽又說書畫了。

  寧柔愣了幾秒，迅速掏出手機一字一句念道。

  “《聽琴圖》相傳為北宋皇帝宋徽宗趙佶創作的一幅絹本設色工筆畫，描繪著鬆下撫琴賞曲的情景，現藏於故宮博物院，是國家一級文物。”

  “放大，看細節。”

  楚辭負手而立，平靜開口。

  “天！”寧柔捂著嘴驚呼出聲。

  這下沒等寧柔說話，圍觀的人群便已經沸騰。

  “臥槽！”

  “這麽小都能看得清楚，這老板神了！”

  “還真是一模一樣，服氣！”

  曹啟哲不信邪地搶過手機定睛一看，麵如死灰。

  《聽琴圖》畫麵上，彈琴人身邊赫然擺放著一隻影青釉高足香爐，如意紋基底，釉色形狀與桌上擺著的無二。

  “畫上有蔡京題的七言，自己看最後一句。”

  楚辭一句話後不知道多少人同時出聲。

  “吟征調商灶下桐，鬆間疑有入鬆風。仰窺低審含情客，似聽無弦一弄中。”

  念到無弦二字時，紛紛眼露激動滿麵紅光。

  這個香爐造型和《聽琴圖》上的香爐完全一致，內裏刻字符合蔡京題詩。

  年代符合、來曆清晰，如果說這樣都不能證明這東西是宋徽宗禦用，那就是滑天下大稽。作為一個普通古董玩家，能夠親眼見證一件傳世國寶的誕生，這份經曆足夠吹噓一輩子。

  更何況還能看到曹啟哲被楚辭打臉的場麵。

  看著眾人的興奮，曹啟哲癱坐在地上雙目無神。

  毫無疑問，這場賭牌子必然會在古玩街傳開，恐怕不到中午，整個曹家都會知道自己不僅丟了整個曹家百年信譽，還知道自己親手送出一間傳世之寶……

  曹啟哲知道以他爺爺的性格，這一場之後，怕是不將自己逐出家門也要脫掉三層皮，頓時寒上心頭。

  “不……不可能……你怎麽會知道……你……不會的……”

  “朱老板，你信我，他是假的……他一定是在騙……”

  曹啟哲轉過頭，發現朱昌壽早已消失，楚辭和寧柔也不知去向。

  博古齋大門緊閉，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老天誤我啊！”

  曹啟哲再也忍不住，一口老血噴出就此暈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