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三百三十八章啞巴和女孩的故事

  散去神意，銀絲變黑發，秦浩外貌返璞年輕時的樣子，落在中年眼中，約摸二十出頭，實際也不算太大。

  然而，武道修行，年齡越小越好，世家子弟一般自幼開始涉獵，所以酷似平凡人的秦浩，二十歲才來尋找宗門修行，已然錯過最佳成長時期，即便是他再用功，也落後旁人不少，前途渺茫。

  “您誤會了，我並非想考核弟子，而是受一位前輩所托，替他看一眼鳳璃宮。”秦浩向自稱“老陳”的中年解釋。

  他口中所謂的前輩出自鳳璃宮，因犯下過錯無顏回宗，臨終前的願望便是想再看一眼宗門之地。

  “原來如此。”中年明白了秦浩的來意。

  “不知這位大叔能否成全小子？”秦浩問道，中年露出一抹為難，思索了片刻，這才長歎一聲，說道：“那行吧，你隨我來，我領你進宗門走走，不過有言在先，隻準看。”

  “多謝大叔成全。”秦浩感激拱手一禮，這人心善。

  “好了好了，隨老陳我來吧。”中年從搖椅起身，身著樸素的青衫，提著手裏的蒲扇，在前方為秦浩引路。

  當即，兩人便是入了鳳璃宮宗門。

  抬眸看去，鳳璃宮變化巨大，早沒了昔日的樣子，各處殿宇頗為恢宏，道場寬闊無比，依稀可見師祖再世時宗門的繁榮和強盛。

  倒是有一點沒有改變，宗門依舊分為外門、內門以及內閣。

  而且與當年相比，弟子數量有增無減。

  秦浩跟在中年身後一路走過，沿途遇到了不少弟子，那些弟子猛然看到中年的時候，臉上都會露出一抹震驚，但也不敢上前打攪。

  所以，這一路遊觀，倒沒遇到阻礙，漸漸，兩人越過外門之地，朝內門而去。

  “喂，你小子走錯了。”轉過身，中年提醒一句，卻見他方向一變，伸手朝著通往內門的一條偏僻小徑指了指。

  “前方不正是貴宗的內門嗎？”秦浩收斂一身強大的神意力量，但識感和聽覺依舊極其靈敏。

  “是內門沒錯，不過，卻是新建的場地，照你剛才所言，那位出自我宗的老前輩乃帝道修為，顯然他曾經待過的地方，乃是鳳璃宮的舊地，跟我來吧。”中年對著秦浩招招手。

  “舊地。”秦浩心頭一樂，感情他剛才看到的一切，乃是是剛建成沒多久的新道場，至於中年所謂的舊地，不知是否是當年秦浩所入的鳳璃宮。

  “有勞。”

  嘴上說著，秦浩繼續跟在中年的身後麵，沿著曲折的偏僻小徑越行越深，漸漸遠離了繁華的宗門新址。

  屆時，一種久違的熟悉感覺撲麵而來，秦浩跟著中年越往前走，當年印象中的畫麵便越清晰。

  待走過一片竹林以後，他前方，終於露出一片古舊的建築群，第一眼看到的時候，秦浩心弦顫抖，有種淚流的衝動，這片埋沒在竹林後方的舊址，正是當年以丹玄弟子之名，所拜入的鳳璃殿，保存的原模原樣，一點變化也沒有。

  “我是劍人，大河之劍天上來。”

  “跟我比速度？我小浪步踩起來，你騎馬都追不上，我橫著走，斜著走，爬著走，還能倒著走，無敵的小浪步哈哈哈……”

  “我叫虎壁，跟我拚一拳嗎？”

  “鋼炮師弟，此人隨手便煉製出了一枚極品丹？”

  “天不生夫子萬古如長夜，我教訓你們怎麽了，你們活該被我教訓，不服啊？”

  一句句苛責而囂張的呼喊，一幕幕可惡又好笑的畫麵，至今回憶起來，猶如昨夜一般。

  這一霎，秦浩眼眸濕潤了。

  而前方的老陳似乎注意到了秦浩的變化，心底默默歎了一口氣，假裝繼續帶路。

  走過外門，邁過內門，這時，前方一座拱形的石門下，有個掃地的老人，聽到腳步聲傳來，那老人抬起渾濁的雙眼，猛然見到中年後，嚇得雙手哆嗦，掃把險些掉在地上：“宗……”

  “咳咳……”中年眼看掃地的老人欲要下跪，及時暗示對方，開口道：“我領一位宗門故人來看看舊址，你忙你的。”

  “噢噢，看吧，看吧。”老人很精明，雖然內心顫抖不堪，但他表現的很好，繼續埋頭，布滿老繭的雙手握住掃把，慢吞吞的掃起地上的落葉。

  “怎麽樣？這裏是你那位前輩待過的地方嗎？”中年怕秦浩看出什麽來，連忙扯出一個話題。

  “這我倒是不清楚了，不過，想來應該是沒錯的。”秦浩風輕雲淡的說道，心頭卻狐疑，那一邊掃地的老人修為不低，已臻帝道無暇，卻在這裏掃地。

  可見，身份不一般。

  而帶路的老陳同樣不簡單，實力比掃地老人還高一籌，距離涅槃僅寸步之遙，帝道根基極深，或許隻需一個契機參透信仰奧妙，便能涅槃領悟法則之道。

  而法則九重，便是晉神的階梯。

  很明顯這老陳已具備了衝擊天輪的資格，根本就不是看護山門的人。

  不過對於這些蹊蹺，秦浩沒有深問，而是假裝看不到，他隻想遊一遍故地，再看看當年的鳳璃宮而已。

  “那便是主殿了，主殿旁邊的山峰乃是曾經的藥峰，而且，我宗有一個特別奇特的地方，如有貴人登門主殿，殿前便會架起一座七彩天幕，不知小兄弟你有沒有這個福氣啊。”老陳很自然的說笑道。

  “七彩天幕。”

  這四個字入耳，秦浩想起了當年的一幕，宗門陳蒼河為給丹玄壯聲勢，秦浩入主殿時，特意命七位長老為他架起一座天橋，當時小晗還差點從上麵摔下來，都是那大長老暗中作梗。

  而今日，陳蒼河和七位長老盡皆不在，那道天幕，是否還能為他鋪開？

  嗡！

  思忖之間，便覺腳下震動，一股異力從前方古老的大殿攀升而起，化為七彩光芒，如是一道彩虹般從殿前高高的石階上延伸下來，靈性的垂落在了秦浩的腳下。

  “喲嗬，小兄弟，貴人啊。”老陳的表情很驚訝。

  而此時，秦浩內心亦震顫不已，望著鋪在腳下的七彩光輝，與那一天何其相似？

  “這道天幕，由靈晶石聚成的嗎？”秦浩克製著內心的顫抖，問了老陳一聲。

  “嗯，由天晶石的靈氣所聚，但是，天幕是否顯形，完全因人而異，要看個人的氣運，鳳璃宮祖上曾有這麽一個傳統，架天幕迎接貴客，乃恭迎國主之禮，後來便傳承了下來，因沾染了列代老祖的大帝之意，這道天幕便具有了靈性，照此來看，小兄弟你可是具備大氣運之人呢。”老陳對著秦浩誇讚幾句。

  “哪裏哪裏，我不過一介凡夫而已。”秦浩笑道。

  “走吧，順著這道天幕，我帶你去主殿看看，裏麵的東西都是宗門祖上傳下來的，可不準隨意亂碰，損壞了，你可是配不起，我也要受牽連的。”老陳提醒道。

  “嗯。”秦浩應聲。

  隨即，兩人邁開腳步，順著虹橋天幕一步步往上，每一腳落下，距離大殿便越來越近，勾起了秦浩心中太過過往。

  殿中，主位安放著一尊大氣的宗主座椅。

  在那大氣的座椅左右下方，分別還落置著八張椅子。

  其中，七張座椅屬於宗門的七位長老，而另外一張，便屬於丹玄。

  “好了，這便是鳳璃宮舊址，除了一些家具和雕飾貴重點，也沒啥好看的，老陳我犯困的毛病來了，得回去看山門，你在這裏想看多久便看多久好了，不準隨意亂碰啊。”老陳板起麵孔，再三嚴厲的叮囑。

  “絕不亂動貴宗的東西。”秦浩擔保道。

  “嗯。”老陳滿意的點點頭，便是拿著蒲扇，背起手離開了大殿，將秦浩一個人留在這裏。

  “陳宗主，丹玄師父，婉沁……”

  秦浩手掌撫摸殿中的石柱，眼神望著那張空空的宗主座椅，禁不住鼻子一酸，眼角滑下一滴淚。

  舊景仍在，故人不存。

  這是他的錯嗎。

  假設他願意調動哪怕一丁點的天道之力，便可助陳蒼河、丹玄還有陳婉沁成神，但他從沒想過要那麽做。

  成神是為了什麽？

  除自己長生不死外，還要與家人、朋友共享天輪。

  但這是神道私心。

  秦浩乃天道執掌者，他若徇私，天道必亂，六道輪回失常，下界的規矩也都會亂成一鍋稀。

  但如果有可能，他寧願自己不是原界執掌者，僅僅隻是一位神階天輪，他可以任意使用神力，為身邊的親人朋友提供幫助，那多逍遙，多自在，那才是他理想中的神道。

  可是，背負天道意誌的他，不能。

  若徇私違背六道常理，那麽，這方世界也就離混亂崩塌不遠，屆時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魔不魔。

  抬手彈去眼角的淚，秦浩順著偏殿往後，輕車熟路的來到一座散發幽香的閣樓。

  這座閣樓，乃曾經陳婉沁的閨房。

  邁入其中，看著房中一件件女主人曾用過的東西，秦浩坐在梳妝台前，從袖子裏取出了齊小瓜給的木盒。

  手指扣在木盒的鎖扣上，將之打開，秦浩傷感的心情卻在此時不由“撲哧”一聲輕笑出來。

  他手中的盒子裏，放著兩個木雕小人，一男一女，男孩背著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