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世子白月光(12)
作者:公子永安      更新:2020-09-17 22:20      字數:3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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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陵阿虜轉頭看向般弱。

  “你的丈夫對你情根深種, 汝當如何?他頓了頓,脅迫甚重,“或許最好的下場, 允你們葬在一起?

  大瘋子!

  般弱心裏把人罵了一千遍,動不動就用殉情威脅她。

  她活得好好的, 幹嘛要為男人要死要活的。

  但眼下的局麵騎虎難下,烏陵阿虜無形中把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強迫她必須給出一個態度。

  般弱當然不會跟人一起死。

  天大地大, 生命最大。

  她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自己飛升渡劫,被雷劈得開了七八條叉, 葉子掉得光禿禿的, 當真是疼得死去活來的,也因此她的性子比較嬌氣。沒有什麽實實在在的好處,她是不願意受半點氣的,不然她累死累活修煉成人形作甚?

  還不如當一株沒有靈智隨風搖擺的小植株, 生死聽天由命。

  因而般弱沒有猶豫。

  “世子爺, 我們有緣無分,您放手吧。

  她內心卻在想著, 等我假意馴服,再從中逃脫, 到時候天高任鳥飛, 我就不信你倆還能上天逮住老娘翅膀不成!

  般弱雖然自戀於自己的美貌,但也不會覺得別人非她要死要活不可, 天下美人那麽多, 估計見識多幾個,就不會淨逮住她薅羊毛了。

  這也就是女人見得少了,她剛好又那麽巧出現, 初戀情結從中作祟。

  烏陵阿虜的辦法很損,以滿殿人的性命為要挾,不過對於目前的般弱來說,這可是光明正大拿到和離書的機會啊,等她渾水摸魚逃跑後,解決黑戶問題,立女戶,置家產,再招個漂亮的小贅婿,美滋滋的好日子就手到擒來了。

  她想得暢快,卻不知對方如墜深淵。

  輕飄飄的一句話,擊碎了景鯉一身矜貴傲骨。

  有緣無分。

  有緣無分。

  什麽才叫有緣無分?拜堂成親了無分?抵足而眠了也無分?他不惜跟爹鬧翻,冒著風險,孤注一擲來到皇城,等了許久,就為了等這一句有緣無分嗎?!

  情到濃時,他信一切神佛,信一句“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他信她。

  但她卻背叛他。

  哈。

  何其可笑。

  景鯉宛如一團爛泥,失了筋骨,癱軟在地。

  此時早有人上前,一人夾著他的身軀,一人則是捏住他的手腕,強行代寫。

  和離書一式兩份,按紅泥為證。

  作為一個曾經起草和離書並逼帝王和離的狠人,般弱走上前,跟打卡似的,拇指熟練沾了點,連續摁了兩個指印。

  “……你是不是早想擺脫我了?

  少年聲音幽寒,如同鬼魅。

  般弱抬頭。

  她撞上了一雙淺栗色的瞳仁。

  世子爺的瞳色清透微淺,往常是一派嬌貴的天真之色。

  而此時,天真被屠戮幹淨,蔓延著猙獰的血絲。他臉上的血跡還沒有完全幹透,一股腥氣迎麵直衝,野獸般荒莽。

  他用那雙漂亮的淺褐色眼睛盯著她看了半天。

  烏陵阿虜看得不舒服了,將般弱拉回去。

  護崽之意十分明顯。

  景鯉動了動幹裂的唇角,嘶嘶地說,“就當我景鯉這雙狗眼瞎了,有眼不識金鑲玉,不,是狗眼不識新朝皇後啊!

  眾人心頭掀起波瀾。

  這麽說,烏陵氏還真有稱帝的打算?

  烏陵阿虜麵無表情,既不反駁,也不承認。

  都打到人家門口上了,再說“我隻是路過看看就很假惺惺了。

  天下,他烏陵阿氏是誌在必得。

  他的阿爹重病在床,兄弟又平庸,無一人膽敢與他競爭這位子,不出意外,他有九成把握主宰舊氏王朝。

  而皇後人選,部落祭司也告誡了他一番,若是成事,可從世家大族裏挑出一位嫡女為正妻,一來得到世家支持,二來向朝臣釋放善意,你看,我愛中原的文化與美人,我統治你們必然也是賞罰分明,隻要乖乖聽話,升官加爵的機會就在眼前。

  既然是有力支持,那必定屬意鍾鳴鼎食的簪纓世家,可一呼百應,做朝廷的中流砥柱,更做他的左膀右臂,鎮壓不利於他的謠言。

  榮家女郎是他猝不及防的意外。

  隻因在馬球場上,多看了她一眼,便成了他念念不忘的執念,更想著將麵具贈予她——他未來正妻恐怕都沒有這個待遇!

  烏陵阿氏的獸神麵具隻贈最中意的心上人。

  但她沒收,還扔進了池裏。

  他竟也還鬼迷心竅的,命了一群婦人們,替她穿上了烏族少女出帳篷的嫁衣。

  般弱不知道烏陵阿虜的百轉千回,她心中暗罵,這臭小子將了我一軍!

  想想看,萬一烏陵阿虜沒有做皇帝,或者說,他就算做了,也沒有封她為後,豈不是一巴掌明晃晃甩在般弱的臉上,說她沒有本事?

  她可不喜歡打腫臉充胖子!低調才是悶聲發大財的道理!

  般弱正欲說話,卻見少年猛地咬破拇指,狠狠摁下。

  鮮血淋漓,濕透紙背。

  “皇後娘娘——

  他眼裏翻滾著滔天血海,恨不得啖她血肉。

  “小子祝您夜夜承歡君膝,日日青雲直上!

  “啪——

  般弱冷笑,舉手一擲。

  墨硯擦著他的鬢間而過,又嘭地砸在地上,碎成兩半,黑色泅染一人衣角。

  景鯉額角的鮮血滲了出來,墜落成線,與之前的血跡混在一起。

  他沒有擦,直挺挺望著她,充滿了嘲諷之色。

  “怎麽,這皇後位置還沒坐上,皇後威風倒擺了起來?

  這一句話讓般弱徹底改變了主意。

  雇主所求的“一家之主願望,往小點的範圍理解,那就是翻身農民當主人,挺直腰板把歌唱,再也不用受婆婆和丈夫的壓製。但若是底層小民,頭上還有官府,官府頭上還有權貴,照舊要諸多周旋。

  既然這樣,同樣是“管理層的任務,那何不一步到位,做“一國之主?

  反正雇主要的是十年風光!

  她做得膩了,拍拍屁股就走。

  “烏陵阿虜。她直喚他名字,“你若想娶我,便以一國後位酬我。

  景鯉倏忽抬頭,目眥盡裂。

  她在說什麽?她竟然向仇人乞求後位?!

  朝臣們麵皮抽搐。

  好一個離經叛道的世子妃,這天子還沒退位,她,她就公然索取後位了!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天子氣得發顫,偏偏周圍重兵把守,他無可奈何。

  而旁觀的榮家二小姐露出了嘲諷之色。

  姐姐也當真是饑不擇食。

  三皇子乃是眾望所歸,區區反賊,不足掛齒,她竟是衝昏了頭,要一腳踏進泥潭裏!且等著三皇子穩定乾坤,她定要參上她一本,驅逐祠堂,以正榮家的家風!

  不管眾人心思如何浮動,決定權還是在當事人的手裏。

  “你說你要什麽?

  青年眼睛黑漆漆望著她,令人不寒而栗。

  “後位。

  般弱答得毫不遲疑。

  “我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要母儀天下千秋萬代!我要當這片天地裏最豪橫的女人!她說得多了,也有點不耐煩,“你給不給,不給我就打不了臉,不打臉的話,我就回鄉下種田養豬了,你們的事,你們自己攪和,別拉著我。

  事實上要不是她非酋,一頭紮進了賊窩裏,她早就腳底抹油逃之夭夭了,她才懶得摻和起這檔子事。

  景鯉才知道,有些話,一說出去,就覆水難收了。

  他臉色難看,幾乎是吼了出來,“為了與我爭這一口氣,你是連命都不要了?

  對,般弱爭的還就是那麽一口氣。

  你不是說我為權勢鬼迷心竅麽,那就迷給你看看!

  她的身段也沒那麽高,該放就得放。

  烏陵阿虜:“……

  這個塞外漢子正在努力消化她口中的“種田養豬。

  他費解地想,現在中原女子的愛好已經如此“廣泛親切了嗎?

  他當公主豪奴的那段日子,貴族小姐見得多了,日常活動便是彈琴、作詩、繡花、下棋等,極盡風花雪月之能事,卻分不清水稻跟青麥,一隻螞蚱就讓她們嚇得花容失色,尖叫連連,那公主更是趁此機會往他胸懷躲。

  烏陵阿虜不喜歡主動的女人,尤其是投懷送抱的,比男人還要急色孟浪。身為大王之子,部落裏向他獻媚的美人不少,有些急切的,把他堵在草垛裏就想辦事,以致於烏陵阿虜對部落女性避之不及。

  這樣的女子多不勝數,想與他春風一度,但她卻是唯一一個敢在天子百官麵前……討要後位的女人!

  膽子太大了,他想,也太魯莽了。

  她怎麽知道今日這逼宮之事會成?

  萬一不成,她可就要同他一起,淪為刀下亡魂了。

  烏陵阿虜心神鼓噪,他當時所迷的,不正是這份至烈的風情嗎?

  “你要,那就給你罷。

  烏陵阿虜就這麽把自己的諾言放出去了。

  他說得太輕巧了,就仿佛是一句情郎哄女的戲言。

  彼時尚有不少官員心頭冷嗤,真當我大國無人了,你個茹毛飲血的小畜生也敢稱帝?你問問天下人同不同意!

  一個月後,烏騎碾壓邊疆,龐將軍投降。

  兩個月後,烏陵阿氏平穩各地騷亂,息兵養民。

  三個月後,改國號為玄,立後,大赦天下。

  榮妙娟簡直瘋了,她的三皇子居然被發配充公了?開玩笑呢這是!

  而在宮內的景鯉同樣瘋了。

  新帝愛重般弱,竟然答應了她所有的請求。

  她請求什麽呢?

  她請求前夫替她梳頭,送她出嫁,洞房之夜守著房門,卻不得踏入半步!

  景鯉眼神空洞,生生流下血淚。

  她這個人……究竟還有沒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