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鳳凰男白月光(番外)
作者:公子永安      更新:2020-07-03 19:05      字數:5686
  般弱被甜甜弟弟拖回了車裏。

  弟弟指尖頂入耳塞, 單手控著方向盤,雷厲風行地吩咐。

  “準備第二套婚紗, 嗯,就那套紅豆沙的。紅色太招搖?那當然, 我未婚妻絕對要是全場第一焦點,招搖有問題嗎?

  “讓發型設計師換個簡單的造型,首飾不用太複雜,時間趕不及了。

  “告訴爸媽, 不用著急,我們很快就回去了。

  他停在了一處婚紗店,三分鍾後拎著紙袋子跑出來。

  “還有二十分鍾到現場, 你先在車裏換上。

  陳斯甜升起車窗,從後視鏡瞥了眼那洋蔥紫的禮裙, 上邊凝固幾處血跡。

  真晦氣。

  那個男人。

  得想辦法解決了才行。

  陳斯甜手指點了點方向盤。

  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般弱從紙袋子取出來一套鮮紅的禮裙。

  果然是甜美的紅豆沙。

  這顏色她看著都餓了。

  她撥弄頭發,拉下側胸鏈子。

  氣氛無形焦灼。

  她抬頭一看,甜甜弟弟的目光毫不躲閃,大方自然地問, “姐姐, 要我幫你換嗎?

  自從開葷之後,這弟弟是越來越不害臊了。

  綠茶精一撩短發,長腿交疊,媚眼如絲地誘惑。

  “來日。

  兩個字成功把狼狗弟弟給震住了。

  般弱不要臉的境界比他更勝一籌。

  陳斯甜結結巴巴地說,“姐, 姐,開車呢,不行的,要被,被抓的。

  般弱很壞心眼,“我說來日方長呀,你想什麽了呀?

  感謝博大精深的新華字典。

  陳斯甜抓了抓腦袋。

  行吧,他幹不過這位姐姐的千年道行。

  她快速脫穿。

  男生的手指輕輕打在方向盤上,從她美妙的曲線掠食而過。

  很快到了現場。

  陳斯甜抄了近路,準備走後門。

  “哢噠。

  車門被打開,般弱拎著裙子正準備下車,對方探入半截身體,使得空間愈發逼仄灼熱。

  “我有點緊張。

  小男生羞澀不已,“姐姐給我打個氣。

  他單膝跪在墊子上,身體傾斜,勾著般弱的後腦勺,深深淺淺地擁吻。

  “手機。

  般弱發現這小孩狡猾得很。

  “這個,先交給甜甜保管啦。他開心地揚起嘴角,仿佛惡作劇得逞,“免得姐姐再跑掉,那甜甜不得哭死呀。

  般弱被人推著去做造型。

  陳斯甜一身白色西裝,就在外邊靠著。

  “嗡嗡。

  兜裏的手機振動。

  陳斯甜伸了個懶腰。

  “報告。

  “說。

  “姐姐,甜甜去尿尿,聽說尿憋多了膀胱疼,影響腎功能,傷害男人的自尊心。

  般弱:“……

  這個用不著給她一臉認真地報告吧?

  陳斯甜得了允許,走出外邊。

  他按下接聽鍵。

  婦女驚慌的聲音響起,“囡囡,阿橙,阿橙他割腕自殺了,你,你快來醫院啊。

  陳斯甜懶下眼皮,“阿姨,是我,你女兒的未婚夫。

  對方瞬間沒聲。

  陳斯甜捏著一綹碎發,動作幼稚可愛,語氣卻是冷淡得很。

  “我很感激你們把姐姐養大,不過,凡事也該有個底線吧,今天是我跟姐姐的訂婚宴,人生大事,您兒子非要攪合,插進一腳,是什麽意思呢?他自卑,他可憐,他痛失所愛,所以我就得顧及他的心情,把姐姐痛痛快快地讓出去嗎?

  “現在是為了安撫病人的情緒,讓人去探望,去陪床,但以後病人不想活了,是不是還得親親抱抱舉高高呢?或者……交往呢?

  陳斯甜彎著眉眼。

  “阿姨,聽我一句勸,最好的方法就是隔絕他們,永永遠遠,不要再見麵了。

  他擺弄領結,正直無比,“您覺得呢?

  認親宴與訂婚宴同時舉行,順利得不可思議。

  前來觀禮的死黨們心情複雜。

  沒想到他們甜哥年紀輕輕就英年早婚了,趕了一把時髦的閃婚。

  雖然這是訂婚,不是結婚,但是,看甜哥黏人的勁兒,滿月酒還會遠嗎!

  可惡,這就是狗糧的真諦嗎,猝不及防,說來就來,也不管他們會不會被噎死!

  而在另一邊,熊母坐立難安。

  醫院病房裏,男生靠著枕頭,垂著眸,神情難辨。

  上午十點的訂婚宴,而現在是十二點。

  沒有消息。

  沒有動靜。

  什麽都沒有。

  “我想睡覺了。沈橙說,“你不用守著我,我睡不著。

  熊母張了張嘴,還是默默地離開。

  沈橙看向窗外,玻璃通透,天朗氣清,什麽都很好。

  可他不好。

  很不好。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被包紮的手腕。

  慢慢地,張嘴咬開紗布。

  傷口猙獰。

  你看,沈橙,沒有用的,無論你怎麽做,都留不住的。

  可能死在她麵前,都不會令她有絲毫的動容。

  沈橙將自己的心收了起來。

  他像父母期望的那樣,按時吃藥,按時走動,按時思考,按時微笑。他手腕上的傷口開始結痂,也在父母的陪同下,去看了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說他狀態不錯。

  隻是輕度抑鬱而已。

  嗬,輕度而已。

  沒什麽大不了的。

  一年之後,沈橙順利畢業,他跟同學一起照相留念。

  最後一次的散夥飯上,熱熱鬧鬧,吵吵嚷嚷。

  有人提起了她。

  那個美麗的、引人注目的風雲人物。

  “嗚嗚嗚女神訂婚太早了!

  “我連撬牆腳的機會都沒有。

  “你小子還敢撬啊!小心人家未婚夫一鋤頭鋤死你!

  “可惡年下姐弟戀是不可能有好結果的我等著他們分手!

  “嘖嘖嘖你可真惡毒啊。

  有人撞了他胳膊。

  “哎,你說……

  他風輕雲淡。

  “我忘了。

  對方撓了撓頭,“什麽你忘了啊?哥,我隻是想問你,你說大四考研會不會浪費時間啊,能一邊工作一邊考研嗎?哎,我女朋友家裏那邊催婚了,感覺不拚命點,就沒法把她娶回去了啊。

  年輕的麵容洋溢著蓬勃朝氣,有著對未來的憧憬。

  “哥,哥,哥你咋啦?

  咋就哭了呢?

  “我失戀了。這個在畢業答辯上鋒芒畢露的男人嗚咽著,“永久性的。

  “不是吧?那個女的這麽沒眼光啊。

  男同學感到不可思議,沈橙是他們學院的太陽之子啊,說是教授手中寶也不為過,未來前途光明,女孩子不趕緊收著,還把人給甩了?“不行,哥,你說是誰,弟弟非得好好跟她理論!他捋著袖子。

  沈橙輕聲念出她的名字,“……奚般弱,你去吧。

  男同學訕訕笑了,把自己的腳收回來,“哥,你開玩笑呢。

  奚家的那位跟他們就不在同一個檔次上,當他們為一份工作四處奔波,對方早就回家繼承千萬礦產了,而且未婚夫的背景神秘強大,這強強聯手,誰敢有意見?

  沈橙沉默了,他手指輕輕彈著玻璃杯。

  該怎麽去愈合那道傷口?

  沈橙也不知道。

  他連本帶利退回了七百萬,解除了跟紅象科技的合約。他去工作,去加班,去賺錢,漸漸的,有人稱呼他“沈組長、“沈經理、“沈執行官。

  年少時曾經夢寐以求的一切在七年之後得到了徹底的實現。

  他住著帶有小花園的別墅,車庫裏有最新限量的跑車,有越來越多的女人向他示好。

  包括林春柳。

  這個從農村出來的女人,她穿著低領襯衫跟包臀短裙,像是一件努力把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的貨物,以碰瓷的姿勢,出現在他的麵前。

  黑絲襪透著一股子風塵味。

  林春柳過得不太好,她一直試圖跟潛力股沈橙搭上線,但這人被認回去後,打了一場拐賣官司,其手段之冷血,令林春柳心生膽怯。

  她初中學曆,又不想去幹活,尋思著自己重生之後,怎麽也算得上是年輕貌美,最合那些富家老板的口味。

  然而人家鍾情那些清湯掛麵的大學生,她除了身材好,也沒有其他太大的優點。

  她想釣個年輕富豪,但人家名校出身,相貌好,眼光高,口味也挑,完全把她當成沒有姿色偏要賣弄的大媽。中年富豪呢,有家有室,她的手段招兒還比不過狐狸精轉世的小情人們。

  至於老富豪,林春柳實在下不了嘴,她才三十歲,不想去伺候七八十歲的老頭子。

  但是很快,林春柳連酒會也混不進去了,她蹲守在一些高檔寫字樓下,通過添加附近人進行聊天,小範圍搜索目標。

  有天她看到了沈橙。

  他果然如她前世那樣,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白襯衫斯文幹淨,氣質斐然,成熟穩重,站在一群禿頭男人中間,可謂極品。

  重新燃起了林春柳的追求心思。

  可是沈橙出入的地方,不是慈善晚會就是各種商貿會議,非圈內人士很難混進去。

  於是她咬咬牙,想出了碰瓷這一招。

  她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笑容,正要打招呼,對方看也不看,拖出手機,“王律師是吧?你過來處理一下,有人碰瓷,對,有行車記錄儀。

  林春柳嚇得慌忙跑了,高跟鞋還掉了一隻。

  沈橙沒把這插曲放在心上。

  他的生活如白開水般索然無味。

  他抽煙,酗酒,蹦極,玩各種刺激的極限運動。

  他也想過縱情於男女關係,利用其他女人來忘記她。

  可他不行。

  哪怕是酒精催化,他依然難以去接觸那個不是她的女人。

  他感到惡心,而且負罪感極其強烈。

  她像是紮進血管裏的針,微微刺痛,你放著不管,或許能麻痹一時。可是,一旦你抽出來,血流不止,整個人都垮了。

  他工作越來越晚,喝酒越來越凶。

  直到有天晚上,他搖搖晃晃從酒吧出來,抱著柱子吐得很厲害。

  後來不知怎麽的,他跟街邊的流浪漢有一搭沒一搭聊起來。

  “小夥子,失戀啊。

  “嗯,失戀七年了。

  “我看你斯斯文文的,不差錢啊,幹嘛不把姑娘追回來?

  沈橙嘴唇嚅動。

  “我……不敢。

  是的,他不敢,他當過操盤手,也當過天使投資人,在生死關頭,冷靜如常。為一份企劃案,沈橙生生把團隊罵哭,成員們私底下說,他上輩子一定是殺豬的屠夫。

  但這麽殺伐果決的他,在感情的問題上,依然是個膽小鬼。

  他知道她的手機號碼,知道她家的地址,知道她出差的城市,隻要他想,他可以輕鬆營造出無數個偶遇的場合。

  可是他不敢,不敢出現在她的麵前。

  “人生能有多少個七年呢?白白浪費可不好啊,來,小夥子,你手機給我,大哥今晚就講義氣,幫你把人約出來,什麽愛不愛的,當麵說清楚!

  沈橙下意識掏出手機。

  流浪漢拿到手就撒腿跑了,迅速跳過紅路燈。

  “……我操!

  沈橙暗罵一聲,捂著發疼的胃,追了上去。

  “手機!有人偷手機了!前麵的,幫我攔一下!

  前方是一對情侶,男方十分迅速,一個飛腿,將流浪漢撂倒在地,手機飛進灌木叢。

  該不會碎了吧?

  沈橙心一驚,慌忙跳進去四處翻找,貓兒刺撓得他滿臉血痕。

  他從泥土邊找到了倒插的手機,屏幕碎了一塊,他摁著鍵,緊張地開機。

  屏幕亮起了熟悉的光,以及熟悉的麵孔。

  那是他們在沙發上互相依偎著的,唯一的,合照。

  有人拍了他的肩膀,“先生,這個小偷怎麽處理啊?送派出所嗎?那個,我們要趕著回去,可能沒辦法陪你去了。

  沈橙收拾心情,“謝謝您,接下來就讓——

  他剛要轉身,便聽見旁邊的女聲說,“甜甜,那邊有個板栗店誒!

  “不行,你喉嚨發炎剛好,不準吃。

  “嗚嗚甜甜你是不是不愛我了連顆板栗都不給我吃嗚嗚我要離家出走!

  “可以啊,記得把床跟我都帶上。

  “甜甜不聽話,不要了,扔了。

  “我的祖宗姐姐,你就聽話行不行,下周就是婚禮了,新婚之夜你確定要啞著嗓子嗎?我怕我控製不住哦。

  “甜甜你學壞了!

  “知道就好,不許吃了,家裏還有涼糕,你湊合對付著。男聲頓了頓,“姐姐等一下,我正跟人說話呢!

  唰的一聲,沈橙拉緊了兜帽的繩子,打個蝴蝶結。

  他轉過身,粗著嗓子。

  “謝謝,剩下的我來就好。

  般弱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一個身材還不錯的家夥不知道為什麽想不開,那兜帽繩子緊緊勒著臉上的肉,還打了歪歪扭扭的蝴蝶結,又怪異又搞笑。她不感興趣地移開目光,逗弄著人,“甜甜,咱們回家做壞事吧。

  陳斯甜很淡定地拒絕,“不行,今天諸事不宜,忌行房,回去看小豬佩奇吧。

  愛豬人士很好說服,“聽你的!

  倆人牽手走過了紅綠燈。

  沈橙想,他可能一輩子,都等不來他的綠燈了。

  她的世界全是他禁止通行的紅燈。

  少了理想,年少有為又有什麽用呢?

  回到家後,般弱忽然覺得不對勁,摟住弟弟的脖子,“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七年之後甜甜弟弟性子沉穩了不少,在外頭也是一副矜持清貴的模樣,跟女性保持距離,像那種騷話,他隻有在特殊場合會說,而不是當著一個陌生人的麵撩她。

  陳甜甜單手擰開襯衫紐扣,“最近鍛煉成果,姐姐檢查一下。

  般弱早就被他的結實腹肌迷得七葷八素,哪裏還記得自己要說什麽。

  到了半夜,陳斯甜墜入了一個夢境。

  一個不祥的夢境。

  在刺耳的嗩呐聲中,他披上血紅的喜服,牽著紅綢緞,走進了空無一人的喜堂。

  燭火發出嗶啵的聲音,風中的紙錢嘩啦啦響著。

  沒有新娘子,亦沒有賓客。

  黑霧繚繞中,他跟著一塊牌位,孤零零拜完了天地。

  尚未體會過人間情愛的他,被一塊黑色牌位鎮壓在地獄,鎖著他的血肉與餘生,年紀輕輕就心如槁木。

  “啊——

  陳斯甜滿頭大汗醒了過來,心髒嘭嘭跳個不停。

  鼻尖仿佛還聞到那股濃烈不祥的香燭味。

  “……怎麽了?

  身邊傳來咕噥的聲音。

  “做噩夢了?乖啦乖啦到姐姐懷裏疼你——

  陳斯甜頓時爆哭。

  “草草草嗚嗚嗚老子他媽的嚇死了!!!

  般弱從被窩伸出一隻手,揉著他耳朵,“不怕不怕。

  他怕得厲害,肢體發涼,一個勁兒在嗚嗚地哭。

  而娃娃顏的天生優勢讓他三十歲了也能哭得很有少年感,睫毛顫抖著,濕漉漉凝著水汽。

  般弱看了眼鬧鍾。

  “三點了。

  陳斯甜:“?

  她捧起他的臉,十指溫柔插入淩亂黑發。

  “從現在起,你諸事皆宜,百無禁忌,諸邪回避,百毒不侵。

  “姐姐說的。

  他漸漸不抖了,下垂眼無辜可憐。

  “既然諸事皆宜,那,那甜甜能在後麵嗎?

  “……滾。

  他再度爆哭,“姐姐是說謊精!!!

  總之是折騰了一宿。

  快天亮的時候,陳斯甜被人一巴掌呼到床底下,他十分堅強爬了回去,將人摟住,沉沉睡去。

  最慶幸的事,大概是噩夢初醒後,發現是虛驚一場。

  夜是涼的,吻是熱的,人也在懷裏。

  你有幸而來,我慶幸一生。

  “姐姐。

  “閉嘴!

  “說完這句就閉嘴。他啞聲說,“謝謝你呀,還有,我愛你。

  “唔……我也是。

  “比豬豬還愛嗎?他滿懷期待。

  “……

  嗚嗚嗚他就知道他陳甜甜是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