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渾水摸魚
作者:紅場唐人      更新:2020-04-24 18:05      字數:4270
  封二回到後院,召集了十幾名手下,把胡軫派人監視的事情,向他們一說,眾人都不禁義憤填膺,叫囂著要給對方一個教訓。

  等自己的手下鬧騰得差不多了,封二抬手向下壓了壓,讓他們安靜下來,隨後說道:“我已經請示過將軍了,他說既然對方敢派人監視我們,那我們也別對他們客氣。今晚就動手,把府邸四周的暗哨都拔掉。”

  “封二哥,”一名叫恨子的年輕人問道:“你說說,我們該怎麽做?”

  封二取出一張繪製好的草圖,放在了桌案上,對眾人說道:“天黑以後,你們翻牆離開府中,然後到此處埋伏。”他用手在圖上的一個位置上敲了瞧,“我會裝著有急事出府,將府外的暗哨引到你們埋伏的地點。”

  “該如何處置他們呢?”恨子問道。

  “這還用說麽,”封二望著恨子,用手指在脖子上一抹,冷冷地說道:“抓住的人一個不留,統統幹掉。”

  恨子想了想,又問:“假如我們辦事時,有巡邏隊經過,又該如何處置?”

  “如果對方人多,就派人和他們周旋,給他們點好處,將他們打發走。”對於恨子所擔心的事,封二早就有了腹稿,因此胸有成竹地說:“假如對方人少,就把他們也一起幹掉。”

  當天夜裏,封二、恨子等人在城中設下埋伏,引誘胡軫的手下入圈套。一夜之間,胡軫派到伍習府邸四周的七八名暗哨,就全部被清除掉了。甚至還有一支巡邏的小隊,也被封二他們順手除掉了。

  胡軫等了一夜,也沒見自己派出的探子回報,連忙命人到伍習府邸四周去搜尋。結果在一條小巷裏,發現了自己手下的屍體,和一群巡邏的兵士屍體躺在一群。雖說在外人看來,是巡邏兵士發現這幫人有可疑,試圖將他們全部抓住,但這些人不肯束手就擒,雙方發生了血拚,最後同歸於盡。但胡軫的心裏很明白,自己被伍習算計了。

  胡軫思前想後了半天,決定還是將此事向李傕稟報。李傕見到他的到來,有些心不在焉地問:“文長,你大清早到本大司馬這裏來,有什麽事情嗎?”

  “末將參見大司馬!”胡軫跪下給李傕請安,隨後說道:“末將之所以一大早就來打擾大司馬,乃是有一件要緊事,需要立即向大司馬稟報。”

  “何事?”李傕隨口問道。

  胡軫語出驚人地說道:“城中有人勾結冀州兵馬,試圖打開城門放他們入城!”

  “什麽,有人勾結冀州兵馬?”聽胡軫這麽一說,李傕立即從坐的地方蹦了起來,一個箭步就衝到了胡軫的麵前,緊張地問:“是何人如此大膽啊?”

  “南門守將伍習。”

  “伍習?!”李傕把這個名字重複一遍後,嗬嗬地笑著說:“文長,你說笑了,若你說別人勾結冀州兵馬,本大司馬還相信,可你說伍習,這根本不可能的。”

  “是真的,大司馬。”見李傕不肯相信自己的話,胡軫賭咒發誓的說:“末將願以項上人頭擔保,伍習在私下勾結冀州兵馬,意圖打開城門放敵軍入城。”

  假如是以前,李傕聽說誰有勾結外敵的嫌疑,根本連審都不審,便直接吩咐拖出去砍了。可如今他正是用人之際,不得不格外慎重。正是出於這種考慮,他遲疑了片刻,隨後問胡軫:“你可有真憑實據?”

  胡軫哪裏能拿出什麽真憑實據,但又不甘心放棄這樣的好機會,便小心翼翼地說:“回大司馬,雖然末將沒有什麽真憑實據,但末將的手下,曾經看到伍習和他的心腹,在城牆上衝著冀州兵馬的方向指指點點,似有與對方勾結之意。”

  “你的手下,現在何處?”

  “死了!”

  “死了?!”李傕吃驚地問道:“怎麽死的?”

  “末將派他到伍習的府邸附近監視。”胡軫趁機向李傕告狀說:“然而今日一早,卻發現他與另外幾名暗哨,一隊巡城兵士都死在了一條小巷之中。凶手甚至還偽裝了他們自相殘殺的假象。”

  見胡軫說得如此信誓旦旦,李傕不由信了幾分,他連忙叫過一名親兵,吩咐道:“去把郭大將軍請到這裏來!”

  郭汜剛剛起床,聽到李傕的親兵來請,不敢怠慢,慌忙來見李傕。他進門時,看到胡軫也站在堂中,不禁厭惡地朝對方投去了一瞥,隨後問李傕:“稚然,你匆匆招吾前來,不知有何要事?”

  “阿多,”李傕望著郭汜說道:“胡文才告訴本大司馬,說你麾下的伍習私下勾結冀州兵,意圖打開城門迎敵軍入城。”

  “這不可能,”郭汜聽完後,立即咆哮了起來:“伍習對本大將軍忠心耿耿,怎麽可能勾結冀州軍?”

  “大將軍若是不信,可把伍習招來。”胡軫此刻已經決定重新投靠李傕,因此他態度強硬的說:“末將願意與他當麵對質。”

  當伍習見到郭汜派來招自己的人時,心裏不禁一陣發慌,不過他表麵還是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說:“請回去轉告大將軍,末將稍作收拾,即可前去拜見大將軍。”

  等到差人一走,伍習就把封二叫來,有些慌亂地問:“封二,你說大將軍此刻招我去見麵,會不會是我們私下與冀州聯係的事情,走漏了風聲?”

  “將軍請放心。”封二安慰伍習說:“此事做得相當機密,除了將軍與我之外,沒有人知道我們與冀州的私下協議。至於監視府邸的那些暗哨,昨晚已經全部除掉了,沒有留下半點破綻。”

  雖說封二一再向伍習保證,說不會出什麽紕漏,但伍習見到李傕、郭汜時,心裏依舊是忐忑不安。他跪下給兩人磕頭後,說道:“末將給大司馬、大將軍請安!不知兩位招末將到此,有何要事?”

  “伍習,你好大的狗膽,居然敢勾結冀州軍。”李傕用力一拍桌子,隨後語氣嚴厲地說道:“還不快點從實招來!”

  “冤枉啊,大司馬!”伍習的心裏很清楚,一旦自己承認了此事,不光自己會被立即拖出去斬首,就連自己在西涼的親朋好友,也會被李傕等人殺得幹幹淨淨,因此他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說道:“末將一直對大將軍和您忠心耿耿,怎麽會私下勾結冀州軍呢?想必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末將,請大司馬明查。”

  郭汜見到胡軫重新投靠了李傕,不免對他心生怨恨,因此先入為主地認為,所謂的伍習勾結冀州軍之事,都是胡軫構陷伍習的。因此,他對跪在地上的伍習說道:“伍習,你不要怕,隻要你沒有勾結冀州軍,本大將軍就會為你做主的。”

  “多謝大將軍,多謝大將軍!”伍習朝郭汜連著磕了兩個頭之後,“大將軍應該很清楚,末將對您一直是忠心耿耿,怎麽會勾結冀州軍呢?肯定是末將不小心得罪了小人,對方才會誣陷末將。”

  “那你說說,”李傕等伍習說完後,饒有興趣地問:“你究竟得罪了什麽人,居然會讓他下如此的狠手?”

  伍習雖說早就猜到是胡軫,但他卻故意裝糊塗地說:“末將不知。”停頓片刻後,他反問道:“敢問大司馬,不知是何人舉報末將私下勾結冀州軍。”

  李傕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胡軫。胡軫看到堂上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便向前一步,大聲地說:“伍習,是某舉報你的。”

  伍習扭頭望著胡軫,冷笑一聲,隨後反問道:“胡文才,既然你說本將軍勾結冀州軍,不知可有什麽真憑實據?”

  “某的手下,見你和你的心腹在城樓之上,朝著圍城的冀州兵馬指指點點。”胡軫雖然沒有什麽真憑實據,但事到如今,他已經是騎虎難下,隻能硬著頭皮說:“分明是想向冀州軍獻城。”

  “荒唐,”胡軫的話剛說完,伍習就立即進行反駁說:“某昨日的確在城牆上,與一名屬下觀看圍城的冀州軍。但我們討論的是如何破敵,而不是勾結冀州軍。”

  李傕聽完伍習的自辯後,有些疑惑地問:“伍習,本大司馬問你,既然你們是在討論如何破敵,為何胡文才要說你們試圖勾結冀州軍呢?難道你們以前有仇?”

  “回大司馬的話,”伍習望著胡軫惡狠狠地說道:“雖然往日無冤,但近日卻無意中結下了仇怨。”

  伍習的話把李傕搞糊塗了,他不解地問:“伍習,你這話是何意啊?”

  “稚然,我知道是怎麽回事。”郭汜聽到這裏,立即明白了伍習的言外之意,連忙幫著他解圍:“本大將軍讓伍習負責南門的防禦,分了胡文才手中的兵權,從而使他對伍習心生怨恨。我說得對吧,胡文才?!”說到後麵時,他特意地加重了語氣。經郭汜這麽一說,李傕立即明白,原來是因為伍習接掌了城南的兵權,使胡軫對他心生怨恨,因此才不惜誣陷對方。

  郭汜用手朝胡軫一指,說道:“大膽的狗東西,居然該誣陷伍習,你該當何罪?”

  胡軫被郭汜的話嚇得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朝李傕連連磕頭說道:“末將知錯了,請大司馬大人有大量,饒了末將一條狗命吧!”

  雖然李傕對胡軫的這種做法,心裏也是很生氣的,不過眼下是用人之際,好不容易有個人來投奔自己,結果過了沒兩天,自己就一刀把他喀嚓了,以後還有人趕來投奔自己嗎?出於這種考慮,李傕決定維護胡軫,幫他化解眼前的危急。於是他笑著對郭汜說:“阿多,胡文才也是一時的糊塗,才會幹出這種混賬事。你看,此事是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此揭過如何?”

  郭汜看出了李傕要維護胡軫的意思,就算自己堅持,估計也殺不了胡軫,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以後和李傕也好相處。因此他把目光投向了伍習,問道:“伍習,此事與你有關,你說說,該如何處置胡軫?”

  伍習也不是笨蛋,早就看出了李傕對胡軫的維護之意,此刻聽到郭汜這麽說,心裏哪裏還不明白,要想殺掉胡軫,顯然是不可能的。因此他隻能假裝長歎一口氣,對李傕和郭汜說道:“大司馬、大將軍,此事還是因為末將接掌南門的兵權引起。為了平息胡將軍的怒氣,末將願意交還城南的兵權。”

  不管是李傕、郭汜,還是胡軫,都沒有想到伍習居然會玩這麽一手以進為退,都不禁麵麵相覷。最後還是郭汜出來打圓場:“伍習,吾與大司馬都明白你對我們忠心耿耿,至於城南的防禦嘛,我看還是由你繼續負責。稚然,你覺得呢?”他後麵一句話,是對坐在旁邊的李傕說的。

  “這個是自然。”李傕正愁沒有台階下台呢,聽到郭汜這麽說,立即順水推舟地說:“我看城南的防禦,還非伍習莫屬了。時辰不早了,本大司馬還不曾早膳呢,都散了吧。”

  伍習離開李傕的府邸時,發現自己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濕了。看到他從府中出來,等在外麵的封二總算鬆了一口氣,連忙迎了上去,小聲地問:“將軍,李傕二賊沒有懷疑你吧?”

  “沒有。”伍習渾身的力氣好像被抽幹了似的,他在封二的攙扶下,才勉強站穩身子,有氣無力地說:“先送我回府。”

  封二答應一聲,連忙將伍習扶上了停在一旁的馬車,隨後吩咐車夫:“回府!”

  在回府的路上,躺在馬車裏閉目養神的伍習,忽然睜開眼睛對封二說:“封二,我們昨日除掉了胡軫的手下,想必他不敢再派人來監視我們。今晚你辛苦一趟,親自到城外的大營見趙將軍,和他們商議入城一事。”

  聽得伍習終於下定了最後的決心,封二不禁喜出望外,連忙使勁地點了點頭,壓低嗓子說:“請將軍放心,待天一黑,小的就出城去見趙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