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酒宴上的伏兵(下)
作者:紅場唐人      更新:2020-04-24 18:05      字數:4331
  李別瞧了一眼樊稠的背影,又朝遠處韓遂等人看了一會兒,抬手招來一名心腹,對他說:“你速速趕回長安,告訴我家叔父,說樊稠……”

  心腹聽到李別說完後,使勁地點了點頭,說道:“明白了,少將軍,我一定將您的話帶給李將軍!”

  李傕、郭汜等人收兵回城後,回到了議事廳。等在這裏的賈詡,一看到兩人回來,連忙迎上去,笑著說道:“恭喜二位將軍,大敗西涼軍!”

  在馬超手下吃了虧的李傕,衝賈詡擺了擺手,有些失落地說:“別說了,眼看就要擒住馬騰,誰知他的兒子卻突然冒出來,將我們殺了一個措手不及。”說到這裏,他朝四處張望,問道,“樊稠還沒有回來嗎?”

  “沒有。”賈詡搖搖頭說:“樊稠將軍還不曾歸來!”

  “張濟叔侄何在?”李傕又問。

  “張濟叔侄此刻正在巡城,”賈詡回答說:“恐怕還要半個時辰才能回來。”

  當天傍晚,李別的心腹來到了李傕的府中,將樊稠放走韓遂之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得知樊稠居然擅自放走了韓遂,李傕將手裏的酒樽往地上一摔,惡狠狠地罵道:“樊稠匹夫,欺人太甚。吾不殺你,誓不為人!”

  他發了一通脾氣後,吩咐親兵:“來人啊,去將郭汜和文和先生請到這裏來!”

  郭汜的府邸隻隔了幾條街,不到兩炷香的工夫,郭汜就急匆匆地趕來。看到李傕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連忙關切地問:“稚然,出了何事,為啥如此動怒?”

  “樊稠匹夫,”一想到樊稠,李傕就氣不打一處來,“本將軍命他攔截韓遂,他倒好,韓文約給他說了幾句好話,他就命令兵士們讓開一條道路,放韓遂回西涼了。”

  得知李傕叫自己來,乃是因為樊稠擅自放走了韓遂一事,郭汜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他遲疑了片刻,開口問道:“稚然,不知你打算如此處置?”

  “如今樊稠的兵馬,距離長安城還有八十裏。”李傕惡狠狠地說道:“本將軍打算連夜起兵,去討伐他。”

  “不可,將軍萬萬不可!”聞訊趕來的賈詡,正好聽到李傕要出兵討伐樊稠之事,連忙勸阻說:“目今人心未寧,頻動幹戈,深為不便;不若設一宴,請張濟、樊稠慶功,就席間擒稠斬之,毫不費力。”

  “稚然,文和先生此計甚妙。”郭汜聽完賈詡的計謀之後,連忙對李傕說:“不如我們就依此計,除掉樊稠?”

  “好吧,既然如此,就依文和先生之策。”李傕對著郭汜、賈詡說道:“明日我會在城外的營寨裏設宴,到時帳外埋伏下刀斧手,隻聽我摔杯為號,然後就衝進來將樊稠、張濟等人砍成肉醬。”

  “殺掉樊稠,倒是無可厚非。”對於李傕想同時殺掉張濟、樊稠二人,郭汜是不讚同的,他委婉地說:“依我之見,還是隻殺樊稠一人。”

  “張濟、樊稠情同手足,豈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們殺掉樊稠?”李傕見郭汜反對自己的提議,立即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擔憂:“若是兩人合兵一處,與我們為敵。到時想要除掉他們,簡直比登天還難。”

  “將軍,若是在宴席上殺掉了樊稠,張濟自然喪膽,不敢與將軍作對。”賈詡想到馬騰、韓遂的兵馬剛退,就要連著殺掉了兩名大將,勢必導致軍心不穩,因此委婉地說道:“將軍到時在好言安撫,他勢必會俯首聽命。”

  見郭汜、賈詡都不願意殺掉了張濟,李傕也就不堅持,而是開始討論如何在宴席上誅殺樊稠一事。

  次日清晨,李傕派人給樊稠送信,說自己在城外的大營裏,為凱旋的兵馬接風洗塵。樊稠接到信件後,不疑有他,便欣然前往。

  李別見自己的親信跟著信使一同返回,趁人不注意,便悄悄地問:“你可曾將我的話,帶給我叔父?”

  “請少將軍放心,將軍早已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帖。”親信連忙回答說:“樊稠此次回長安,是在劫難逃。”

  聽到信使這麽說,李別便明白,自己的叔父肯定會趁這次的機會,將樊稠殺掉,因此心裏踏實了許多。他望著樊稠遠去的背影,對心腹說:“等樊稠匹夫一死,再把軍中不服我的人統統殺掉,這支兵馬就該改姓李了。”

  樊稠帶著數十騎來到了馬騰丟棄的營寨外,守門的兵士見是樊稠來了,哪裏敢怠慢,慌忙打開了寨門,恭恭敬敬地請他入內。

  樊稠進營寨之後看,見到一名自己認識的軍侯,便叫住對方問道:“你可曾見到張濟將軍?”

  軍侯使勁地點了點頭,回答說:“回樊將軍的話,張將軍在半個時辰前,已經到了大帳,正在與李將軍、郭將軍他們敘話。”

  得知張濟早已到了,樊稠的心裏不免有些著急,他連忙催馬來到了大帳前下馬,將馬韁繩丟給了一名迎上來的兵士,便大踏步地朝帳內走去。

  帳內隻有李傕、郭汜、張濟三人,樊稠邊走邊朝三人拱手說道:“樊某路途遙遠,來遲了一步,還請諸位見諒啊!”

  “樊將軍來了!”郭汜見樊稠走進帳中,朝李傕使了個眼色後,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們已經等你多時了,快點入席吧。”

  雖說李郭二人早就下了決心,要除掉樊稠,但也不能說動手就動手,總要做一些預防工作。郭汜等樊稠坐下後,笑著說道:“樊將軍少坐片刻,我命人給你上酒菜。”說著,他走到門口,衝著外麵大聲地喊道,“來人啊,上酒菜!”

  一名親信走到了郭汜的身邊,低聲地說:“將軍,他隻帶了三十六人。”親信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樊稠。

  郭汜聽後,微微頷首,隨後低聲地說道:“一個不留,全部殺掉!”

  親信聽後,連忙答應:“屬下領命。”隨後轉身離開。

  郭汜反身走進了帳篷,滿臉堆笑地對樊稠說:“樊將軍稍安勿躁,給你準備的酒菜,馬上就上來了。”他的話剛說完,便有兵士端著盤子,將酒菜端了進來,並一一地擺在了樊稠麵前的桌案上。

  酒菜上齊之後,兵士退出了營帳。郭汜端起酒樽,朝樊稠示意了一下,說道:“樊將軍勞苦功高,若不是你連著劫了糧草西涼軍的糧草,想必他們還不會如此迅速地撤兵。郭某敬你一樽,請!”說完,帶頭將酒樽裏的酒一飲而盡。樊稠見郭汜如此客氣,也連忙端起酒樽,將裏麵的酒一飲而盡。

  郭汜借著各種由頭,連著敬了樊稠七八樽酒。坐在一旁的張濟,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因為他知道李傕、郭汜等人是非常看不起樊稠的,而今天卻一反常態地不停敬酒,其中肯定有什麽陰謀。

  看到樊稠有了三分醉意後,郭汜朝李傕使了個眼色,隨後放下了手裏的酒樽。李傕看到郭汜的眼色,用手掌在桌上猛地拍了一巴掌,隨後惡狠狠地問:“樊稠,你好大的狗膽,居然敢私放韓遂,莫非想造反嗎?”

  樊稠正喝得開心,猛地聽到李傕這麽說,不禁愣住了。沒等他開口問自己辯解,就看到李傕舉起了手裏的酒樽,大叫一聲:“刀斧手何在?”隨後將手裏的酒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酒樽落在地上,發出了沉悶的撞擊聲,埋伏在帳外的十幾名刀斧手一擁而入,揮舞手裏的兵刃,就朝樊稠砍去。別看樊稠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但在生死關頭,反應依舊靈敏,他就地打了一個滾,躲過了落下來的十幾把利刃。

  饒是如此,他的腿上還是被砍了一刀。樊稠拔劍在手,用左手捂住還在滲血的傷口,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望向了李傕,聲嘶力竭地吼道:“李傕匹夫,你為何要殺我?”

  張濟也被突然的變故驚呆了,過了好一陣,他才回過神,慌忙起身問李傕:“稚然,這是何意,為何要殺樊稠?”他的話剛出口,兩柄冰冷的兵刃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身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不想死的,就乖乖把嘴閉上!”

  李傕見張濟已經被自己的部下製服,而殺樊稠的那些刀斧手,還傻乎乎地站在原處,和樊稠對峙,便大吼一聲:“砍了樊稠!”

  隨著李傕的一聲令下,這些刀斧手一擁而上,手裏的兵刃都朝著樊稠的身上招呼。雖說樊稠是一員武將,但在這種情況下,想全身而退,幾乎是沒有任何可能的。他奮力砍倒了一名刀斧手,但身上去同時中了十幾刀,他大吼一聲,仰麵栽倒在帳內。刀斧手們紛紛上前補刀,一刀接著一刀地砍著,直至將他的屍身砍得看不出人形,李傕才命令刀斧手們停手。

  目睹這一切的張濟,被嚇得跌坐在地上,一動不敢動,深怕自己稍微有點什麽過激的行為,就會招來亂刃加身。聽到李傕叫刀斧手停手,深怕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慌忙跪在李傕的麵前磕頭如搗蒜,希望他能饒自己一命。

  憑心而論,李傕真的想趁今天的這個機會,將張濟也一並除掉,但考慮到此舉會影響到軍心士氣,他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上前扶起張濟,笑著說道:“樊稠謀反,故爾誅之;公乃吾之心腹,何須驚懼?”

  說完,他便大聲地宣布:“從即日起,樊稠麾下的兵馬,都歸張濟管領。”說完,他還笑眯眯地問張濟,“不知公可滿意否?”

  張濟知道在眼前的形勢下,隻要說一個不字,自己就會步樊稠的後塵,被亂刃分屍。因此趕緊回答說:“滿意,滿意,屬下謝過將軍!”

  “張將軍,”郭汜走到了張濟的麵前,對他說:“稚然今日除掉了樊稠,他手下的兵馬肯定會群情洶洶,為了防止與長安守軍發生內訌,張將軍還是帶本部人馬前往弘農,防範馬騰、韓遂之流。”

  “屬下敢不承命?”張濟此刻腿都嚇軟了,聽到郭汜打算命自己率部前往弘農,哪裏肯怠慢,連忙主動請纓說:“若是兩位將軍許可,屬下願立即率本部人馬前往弘農,以防止馬騰、韓遂再犯京師。”

  “如此甚好。”李傕見張濟被嚇得渾身發抖,心裏頓時感覺踏實了許多,見對方急著要走,他也不挽留,而是順水推舟地說:“樊稠軍中還有一些糧草,張將軍不妨帶上那些糧草一同前往弘農吧。”

  張濟的兵馬在大營的北側,他離開大帳之後,就匆匆忙忙地趕了回去。侄兒張繡見他歸來,連忙迎上去悄聲的說:“叔父,大事不妙!”

  張濟聽到張繡這麽說,心裏不禁咯噔一下,慌忙問道:“何事?”

  “侄兒見樊將軍帶著數十人入營。”張繡朝左右張望了一番,將沒有什麽外人,但還是壓低嗓門說道:“樊將軍進入大帳之後,我看到郭汜的人馬將那些人殺光了。我擔心樊將軍……”

  “擔心什麽?擔心樊將軍被殺嗎?”張濟哭喪著臉說:“樊稠已經被李傕在帳中埋伏的刀斧手砍成了肉醬,若不是叔父見機行事,估計你我叔侄此刻已經陰陽永隔了。”

  張繡被張濟的話嚇了一跳,他連忙問道:“叔父,李傕為何要殺樊稠將軍啊?”

  “叔父也不太清楚。”張濟擺了擺手說:“李傕說樊稠意欲謀反,故而殺之。但誰都知道,那不過是他的托詞而已,真實的原因,吾也不得而知。”

  張繡等張濟一說完,連忙向他建議:“叔父,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盡早離開吧。”

  “讓兵士們收拾行裝,”張濟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們即可出發前往弘農。”

  “前往弘農?”張繡不禁一愣,反問道:“弘農距此有五日的路程,而軍中無隔夜之糧。小侄擔心還沒有走到一半,麾下的兵士就會逃散大半。”

  “糧草的事情,你莫要擔心。樊稠的軍中還有一些,他的兵馬如今歸我調遣,營中的糧草可由我支配。”心有餘悸的張濟說完這番話之後,催促張繡:“此地不宜久留,快點命令兵士收拾行裝,我們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