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今時非往日
作者:萱草花雨      更新:2020-07-14 14:59      字數:3193
  連日陰雨,使得驍騎山的空氣變得格外潮濕,天空也變得陰沉沉的,這樣的日子很適合待在家裏看書,或者打坐。

  而南宮羽此時正在練功房內打坐,她已在冥想中度過了兩個時辰,此時已從袖中拿出一本書讀了起來。

  以前當徒弟的時候,她常常在袖子裏藏一本小說,每當師父讓她打坐時,她都會在最後半個時辰拿出書來偷閱。

  南宮宗規,每次打坐需滿兩個半時辰。小時候的南宮羽總覺得這多出來的半個時辰就是拿來看書的。

  她不知道的是,曾經的宗規隻有兩個時辰,這半個時辰還真是師父讓她偷看書用的。

  師父了解她,從前每次打坐一個半時辰後她便開始偷懶看書,師父沒有責罰她,而是默默的改了宗規,這樣一來她反而能每次坐滿兩個時辰。

  成為宗主後的南宮羽已經沒有必要在打坐時偷看書了,可多年來的習慣使得她無論是躺在臥室的床上,或是坐在大堂上,都無法靜下心來看書,最佳的閱讀時間始終是打坐後那忐忑不安的半個時辰。

  即使現在她偷偷看書也沒有人敢罰她,可那種惴惴不安的心情卻始終如約而至,而她認為懷著這樣的心情看的書才是有靈魂的。

  人類是奇怪的動物,而人類最奇怪的行為莫過於他們的習慣。

  現在看的這本書,是一個月前趁四位弟子下山配劍時,她偷偷去山下的書館借的,改編自曆史上華朝一位傳奇太後——洛太後的故事,這位姓洛的太後年輕時是名滿江湖的女俠,而後嫁給皇帝成為皇後,皇帝去世後就成了太後。

  這位傳奇人物的故事她當然聽過,不過這本小說中描寫的很詳細,也不知有多少杜撰的成份,但說起這俠女變皇後的故事,她瞬間想到了自己那嫁入皇宮、已是當今南皇後的三姐。

  天下四美中,她與這個姐姐並稱“南仙北後”,姐妹倆倒有點像那位華朝的洛太後。

  不過,南宮羽不是很喜歡洛太後這個人物,因為她背叛了自己的師父。身為人師的南宮羽總覺得她做的欠妥,可也說不上是哪裏欠妥,畢竟她師父是反派人物,背叛才是正途。

  每次看時總會陷入這樣的糾結情緒,心情除了忐忑外,還多了一份躊躇。

  正沉浸在這複雜的閱讀情緒時,門外傳來一聲洪亮的報門,“翰墨劍門許天應拜會南宮劍宗!”

  南宮羽心頭一緊,隱約知道他此行目的,心下不禁泛過一絲苦澀,但很快就一閃而過,起身出門。

  從練功房到劍宗入口的距離不遠,那聲音沒再響起過,顯然十分耐心的等著她。

  來到校場上,遠遠的瞧見牌坊下的那個中年男子,果然是翰墨劍門的門主——許天應。

  許天應遠遠的就對她笑著,直到她飄然到來,宛如天仙下凡,降臨到了他的麵前,他拱手作揖,笑容滿麵,“南仙子,五年不見,風采更盛,真叫人豔羨非常啊!”

  南宮羽麵若冰霜,冷冷道,“見過許門主。不知許門主為何親自前來?”

  “許某親來,當然是想念南仙子。五年前那一次會麵,許某記憶猶新,回想起來……猶在眼前。”這個兩鬢斑白的中年男子一身文人打扮,氣質儒雅成熟,宛如一個教書育人的老先生。

  可他的笑容卻讓南宮羽很是反感,“五年前,宮羽尚幼,不諳世事,如有得罪許門主之處,還請見諒。”

  “南仙子這說的哪裏話,今日許某前來可不是興師問罪,而是與南仙子……敘敘舊。”說著,他伸手想去拉南宮羽的胳膊。

  南宮羽微一側身,青蔥玉臂很自然的抬起,向著大堂的方向做了個“請”的手勢,巧妙的避開了許天應的手,“請堂上一敘。”

  許天應臉上微微變色,隨即笑道,“也是,此處不是談話之地。”

  兩人穿過校場,進到大堂,許天應不客氣的坐在了主位上座,南宮羽則坐於主位下座,歉然道,“劣徒均在山下,敝莊也無侍從門仆,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許天應笑道,“南仙子這麽說就生分了。你我可謂是忘年之交,何必在乎這些繁文禮節?”

  南宮羽微一搖頭,恭敬道,“不敢。”

  她的態度讓許天應有些無措,略一沉吟,笑道,“一月後便是武宗大會,按照以往慣例,想必在海選比試上,你我兩派的高徒必有一戰,不知南仙子可做好應戰的準備?”

  他這句話隱隱有深意,南宮羽心下甚明,沉聲道,“既已報名參會,自然是準備妥當。許門主無需掛懷。到時各自盡力而為便是。”

  許天應眉頭皺起,正聲道,“以許某對貴宗高徒的了解,南仙子的大徒弟似乎年齡不夠,二徒弟卻也非練武的材料,五年前他與許某的愛徒許有才交手,險些喪命。如今有才內功已修至‘青嵐’之境,不知貴宗二弟子的修為如何了?”

  內功修為分為金陽,藍溟,青嵐,紫霞,紅楓,黯夜,皓月。其實對應著現代靈界的“金藍青紫紅黑白”,隻是在這個咬文嚼字的時代便加上了大自然中與之對應的景物,論逼格當然是這個時代的高,卻也免不了拐彎抹角的晦澀。

  說起木凡的內功修為,南宮羽實在是無話可說。五年前他連金陽修為都沒有,那時的許有才已是藍溟。如今五年過去,許有才竟已突破了青嵐,而木凡卻是堪堪金陽,或許正如許天應所言,他不是個練武的料。

  “南宮一脈以劍術為主,內功並非強武之因。”

  “嗬嗬……如此說來,仍是未有精進了?”許天應得意的笑道,“既然如此,南仙子還是早做準備為好,否則不但南宮劍宗就此除名,令徒也會白白丟了性命。”

  南宮羽知道他說的“準備”是何意,麵不改色的說道,“不勞許門主操心,宮羽近來新收了二位弟子,此次海選之試,誌在必得。”

  雖然他們三個都說要在整個武宗大會上奪魁,但南宮羽從未當真。

  許天應臉色微變,冷笑道,“新收之徒,想來武功修為不會高過你那二徒弟吧?”

  “今日他們下山,就是去取他們二人的量身佩劍。三弟子十月,四弟子……三十六月。”

  對於南宮劍宗的這一習俗,許天應自然也是知曉的,聽到“十月”之時已是十分震驚,聽到後來更是大驚失色,“三十六月?!嗬……貴宗的鑄劍師越來越識人不明了啊……”

  “無論許門主信與不信,今年起,本宗不再依靠任何人的庇護。許門主今日怕是白跑一趟。”

  許天應緊緊的盯著她,似乎正從她的表情中判斷她是否是虛張聲勢,然而卻什麽也看不出來,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感情波動,除了冷漠,別無它情。

  南宮羽也沒有再多說,靜靜的看著門外,完全無視著身旁的這位門主。

  這時,遠處傳來急促的呼喊,“師父!大師兄出事了!”

  這是許天應二弟子許有禮的聲音,他立刻站起身,卻見門外跌跌撞撞的跑來四人,定睛一看,果然是他那四位徒弟。

  許有禮跑在最前麵,一溜煙到了許天應的麵前,焦急道,“大師兄……大師兄他……”

  許天應往許有禮的身後一瞧,卻見三徒弟許有信正搭著許有才的胳膊,看起來許有才十分的虛弱,他趕忙奔去,厲聲問道,“這是怎麽了?!”他上上下下打量著這位愛徒,卻見他的左手處纏著滿是鮮血的繃帶,已然是手腕的形狀,這一瞧有如晴天霹靂,大聲喝道,“你的手呢?!怎麽會這樣!”

  許有才虛弱的抬起頭,臉上已是慘白,雙唇更是毫無血色,虛弱的說道,“師父……替徒兒報仇啊……”

  許天應大怒,一回身揪住了許有禮,大吼道,“誰幹的?!是誰如此膽大包天,敢傷我許天應的徒弟?!”

  許有禮嚇得魂不附體,顫顫巍巍道,“是……是木凡……”

  南宮羽初見他們遭此大難,並沒有在意,待聽到木凡的名字時,連忙站起身,與許天應對視一眼,雙方眼中均是不可置信。

  許天應怒道,“不可能!那個練武廢材怎麽可能傷的了有才?!”這時,他才發現許有禮身上也帶著傷,眼角嘴邊均是青腫,身上的衣服也是布著三四道劍痕,回頭看去,見另外兩位弟子也是鼻青臉腫,凜然道,“你們身上的傷,又是怎麽回事?”

  許有禮道,“是……是南宮劍幫的一位女弟子打的……”

  許天應雙目圓瞪,“唐珊雨?!”

  許有禮連連搖頭,“不……是一位沒見過的女弟子,我們師兄弟三人都是被她打傷的……”

  難道是那個新收的弟子?許天應看著南宮羽,卻見她也是一臉的疑惑,正奇怪間,門外又熱鬧起來。

  隻見劍音抱著唐珊雨,聶澗楓扛著白馬筱,四人也是跌跌撞撞的進來,身後還跟著李書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