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郊別墅

  “爸爸，你要按時吃藥啊。”

  憔悴之極的柳慧給猛咳不止的柳無拍背，手中端著藥瓶。

  “你別管，別在我眼前晃！看見你就心煩！”

  柳無揮開了她的手臂，把人訓斥走了。

  自從他醒來之後，就很少遵從醫囑。

  本來被王陽氣出來的病就還留有病根，這麽一來身體就更加病弱，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偏偏他還要熬著精神日夜等待手下匯報的消息，隻有聽到他想對付的人吃癟時，才會稍微高興一點。

  柳慧看著原本的父親變成現在的樣子也很心疼，但她還不至於盲目愚孝。

  柳無使喚的人不是柳家自己養的下屬，要價非常高，以柳家剩餘的產業根本遭不住柳無這樣無度揮霍。

  而且柳慧已經看明白了，柳無根本沒想重振家業，他怕是想趁自己還清醒，把所有競爭對手都一起拖垮，能拖一個是一個，最大的目標就是林氏。

  這種瘋狂的做法讓柳慧膽寒，她是很重視家人沒錯，也很敬愛以前的柳無。

  但明顯柳無就沒考慮過她的活路，柳慧一而再再而三遭到冷眼，現在有點感受到柳鶯的想法了。

  “老爺，我們的人已經確定了，孔淵今天回林氏。”

  柳慧坐在離柳無一座之隔，小別墅不比曾經的呃柳宅，本來空間就沒多大，手下走過來匯報工作的聲音能清晰地傳到柳慧耳中。

  “動手。”

  柳無陰惻惻地吐出兩個字來。

  手下領命離開，柳慧背朝柳無翻了個白眼。她現在很後悔以往瞻前顧後，沒有把柳無的產業全部賣給孔淵，才給柳無那麽多作妖的機會。

  她當時想的是不能把柳家的家業全都敗光，但現在的情況看來還不如直接交到別人手中。

  好歹柳家能有個體麵的退場，而且林氏開的價格也不低。

  孔淵不是個刻薄的商人，雖然會砍一些價格，但基本上不會讓柳慧虧太多。

  柳無又咳嗽起來，這次柳慧沒有理會，默默地在一旁後悔。

  “林氏哪有那麽好對付，老頭上了年紀就是固執，完全聽不得反駁。

  王家有我們的人，現在估計也被爸爸拉下水了，於仁風倒是逃得快，唉，也祝他好運吧。

  這次遭罪的估計就隻有我們柳家和王家了。”

  柳慧靜靜地想著。

  柳無的安排她都一清二楚，然而後悔歸後悔，卻也沒想過給孔淵通風報信，隻是消極地等待柳無徹底把柳家作死。

  就在這時候，剛離開不久的手下又回來了，而且臉色非常難看。

  “怎麽了？”

  柳慧首先注意到了這個人，柳無的手下都知道主子醒來以後就脾氣乖戾，一般沒有什麽重要事務是不會主動來找他的。

  顯然這個手下走路很慢，看不出來是有什麽急事的樣子。

  “他是看你們柳家也沒個接待的人，待客不周，於是領我進來了。”

  一個出乎她意料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走在手下身後的人一寸寸露出被房門遮擋的英俊麵容，正是孔淵。

  孔淵！

  柳無看見他的一瞬間就激動地要站起來，然而久病臥床讓他肌肉有點使不上力。

  平時尚且需要攙扶，激動之下隻是掙紮了一下，沒能站穩就坐下了。

  柳慧倒是立刻就起身，但既沒有去扶柳無，也沒有走進孔淵，隻是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地看向他。

  孔淵是開著備用車悠悠閑閑過來的，近郊的別墅不少。

  柳家的小別墅遠近聞名，孔淵很快就找到目標。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個混混模樣的人打電話，給對方吩咐向林氏動手。

  孔淵聽了一會兒慢慢走進，看見對方的雙眼越瞪越大，最後呆滯掛斷電話。

  然後他就壓著這個人進門了。

  對方估計本來以為他會動粗，沒等來拳頭還怔了一下，不等孔淵吩咐就把人帶進屋了。

  “柳無，一段時間不見你……狀態實在說不上好啊。”

  孔淵看著形同枯槁的柳無，表情微動。

  柳無醒來以後他就沒有見過對方，對這人的印象還停留在以前調查柳江那會兒。

  他看著這個幹瘦的老人，明白對方是真的身體壯體和心裏狀態都很差了。

  “孔淵，孔淵，你還敢單槍匹馬來見我。你不怕來了就回不去了？”

  柳無邊放狠話邊喘著大氣，讓人懷疑他隨時可能厥過去。

  “我有什麽不敢？我年輕力壯，又是上雲有頭有臉的人物，對付你一個病人不在話下。

  不過我今天不是來欺負你的，我們好好講講道理。”

  孔淵神情冷漠地回敬道，然後毫不見外地在柳無對麵坐下。

  “柳慧，備茶。”

  他頭也不回地向後吩咐道。

  柳慧原本並不想聽他的話，然而卻同時看到柳無惡狠狠的瞪眼。

  這目光讓他心底對柳無的厭惡無限放大，轉身一言不發給孔淵備茶去了。

  孔淵看見柳無的表情非常錯愕，似乎有很多髒話想說，但他不會給對方這個機會，趁著老頭還沒緩過氣來就強硬開口道：

  “如你所見，我人就在這裏，而你完全沒有能力對我複仇。

  我過來也不是為了和你打架，是要跟你好好談一下。

  你這些天的手段我知道、嚴孟知道、甚至官方也知道了，對你采取行動是遲早的事。

  我知道你心裏有氣，不過柳家的事你自己心裏明白罪魁禍首是誰，我不背這個鍋，你要撒氣找別人去，林氏不是你撒潑的地方。”

  孔淵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雙目一瞪，隻是輕微泄露的氣勢就已經震得柳無腰背佝僂，根本直不起身。

  孔淵諒他也無話可說，繼續自己說下去。

  “我抱著最大的誠意來跟你談，是我對一個頂層豪門的尊重。

  現在我給你一個選擇，那就是放棄你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我保證林氏可以保護柳家的產業得到很好的發展。”

  孔淵說完之後就靜默地後靠在沙發上，等待柳無的答複。

  他本來應該是客，在柳無麵前卻更像這間房子的主人，仿佛隻要柳無的答案不合他心意，他立刻就能讓人把柳無請出去。

  而柳無也沒有繼續放狠話，盯著孔淵良久，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