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淵達到目的了。

  他剛才使用的，是商場談判比較少見的做法，因為常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較弱，一個弄不好很容易出現大問題，所以大部分情況是用在審問上。

  但這個戰術相當快速有效，孔淵自問不可能犯下把對手刺激過度釀成大火的錯誤，所以在非常時刻用上了非常辦法。

  柳慧說出那句話之後，身上的枷鎖和重擔仿佛一瞬間都卸了下去，這一刻她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孔淵聽到柳慧的話之後，沒有展露出任何表情，依然是冷酷而目下無人的冷傲。

  “柳家對於我來說已經沒有太大價值了，你們要把主要產業全部轉移給旁係，我即使拿到柳家，也隻剩一些連你們都看不上的賠錢貨。”

  孔淵裝作對柳雍科拒絕柳慧一事全無所知地說道。

  他倒不是真的認為柳家沒有價值。

  六大家族都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對於在上雲根基不穩的林氏而言，吞掉任意哪家都是很好的營養劑。

  而且孔淵從最初，最想要的就是柳家的貨運資源。

  嚴孟那邊白送的碼頭跟造船廠需要一定的開發時間，孔淵要求快的話隻能從柳家現成的下手。

  但柳慧對於孔淵的謀算是一概不知的，她從知道孔淵參與剪彩到真正見到孔淵本人才過了不到區區十分鍾，這十分鍾的時間讓她對血仇做出理智反應，確實相當強人所難。

  “沒有了，四叔公不肯接手柳家，你應該也知道的，現在上雲沒人敢得罪你。”柳慧屈辱地回答。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柳家會落到這個地步，被孔淵步步緊逼，害死繼承人，最後還要把家業白白拱手相讓。

  “你言過其實了，上雲市臥虎藏龍，隨便一個豪門大家都有殺傷力武器，我一個小商人哪裏敢出風頭。”

  孔淵嘲諷道。但配合他現在麵無表情的冷臉，聽上去更像在威脅。

  柳慧聽出了殺意，渾身一哆嗦，話音更加不穩了。

  “不，不不不，不是柳家做的，昨天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如果我能做到那種程度，小弟怎麽會……”

  柳慧反駁了一下，又下意識抱怨，然後緊急刹住了話頭。

  麵前這尊可是殺神，在他前麵行差踏錯是會要人命的。

  孔淵頓了頓，站在他身後的劍龍和曾羅也突然活動了一下脖子。

  本就壓抑的氣氛突然變得劍拔弩張，柳慧和她旁邊的保鏢都非常不適地打了個顫，不敢輕舉妄動。

  “不管你信不信，柳家的事也不是我做的，我孔淵但凡要做點什麽，不會弄這麽大的陣仗。”

  孔淵前傾著身體，擲地有聲地宣告。

  柳慧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孔淵在說什麽。

  柳家爆炸不是孔淵做的？這怎麽可能呢，明明那通錄音……柳慧很快又想到這兩天孔淵對外展現出來的，迅疾、直中核心、不說無用的廢話。

  這樣想來，孔淵如果真的要對柳家幹點什麽，可以像對付金家那樣直接接管所有資產，等他們都無可依憑之後再悄悄幹掉，不是比現在這樣更幹淨利落嗎？

  何況柳慧在大眾麵前晃悠了那麽久，孔淵也沒來斬草除根，所以，其實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柳慧終於恍然大悟，她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恨錯人了。

  “柳江在海天得罪過我沒錯，但我還不至於為了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千裏迢迢尋仇，我對柳家和對其他家族的態度都一樣。”

  孔淵見她神情愣怔，怕她陷入自己的思考耽誤正事，於是補充道。

  他心裏默默補充一句：態度都一樣，想把你們這些盤踞太久固化了階層的大家族打落懸崖。

  柳慧回過神來，知道孔淵現在風頭正勁，財力雄厚，沒必要騙她這些事，而且她現在也被懷疑中，自然懂得其中的心情。

  “所以我們都被人騙了，有人騙我是你要對付柳家，你也被人誤導是我要複仇。”

  她喃喃低語，這些事在以前也發生過，隻是柳慧心虛激蕩下沒有細想。

  孔淵這是第一次和柳慧麵對麵接觸，完全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麽遲鈍。

  之前他讓金波引導柳慧徹查信息團隊去發現夢魘團的事，看來也是沒成功。

  “可以這麽說，這個幕後之人我已經掌握一定線索，不過這件事跟你柳家無關，你現在自身難保，談不上什麽複仇。”

  孔淵冷酷無情地點名事實。

  他來是為了掌控柳家，不是為了兩家聯手複仇，他要讓話題回歸正軌。

  柳慧心裏明白，她隻是努力想回避柳家即將被她出賣的這個現實。

  放眼上雲，隻有剩下的豪門四家有可以與孔淵一拚的實力。

  但一來柳慧不情願把家業讓給和父親鬥了大半輩子的老對手們，二來在謠言四起的現在，恐怕沒誰願意護著柳家給孔淵添堵。

  而柳慧也考慮好了，最後孔淵願意像對金家留給柳家以百分之三十的產業支配權，柳家也足夠撐到下一代。

  “你說的很對，我已經沒有餘力再做其他了，我隻有一個要求：保證我爸和我下輩子衣食無憂，價格不要太過分就行。”

  柳慧逐漸穩住聲音，努力恢複以前在公司和對手談判的氣場，奈何孔淵的氣勢太過高壓，根本沒受任何影響。

  “可以，這個醫院你們柳家也可以留著，我隻要你百分之五十的產業，包括輪渡、碼頭、剩餘的造船廠、連鎖超市、便利店，按市值的百分之六十三給你算價。”

  孔淵麻溜地提出自己的要求。跟收購金家股權不一樣。

  他吃下金家大頭主要是為了給上雲豪門一個下馬威，而且金家的其他產業市值尚可，打包賣出也能獲利。

  柳家就不同了，柳家被柳慧折騰了幾天，又關停一些小企業，本身就流失大批人才，這些小公司對孔淵來說就是累贅，他根本連碰都不想碰。

  柳慧聽到孔淵的要求，苦笑兩聲。

  孔淵提出的都是柳家核心產業，沒了這些，柳家還能算柳家嗎？

  保她一家衣食無憂，真的就僅僅是衣食無憂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