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慧不知道自己即將遭遇什麽，柳雍科走了之後她食不知味地隨意解決了午餐，例行來探望柳無。

  柳家主宅沒了之後，柳慧為了方便照看父親，買下了醫院附近的一座小別墅。

  這種樓盤裏的聯排別墅，放在以前柳慧是看不起的，而現在她被迫接受家破人亡之後，就要學著接受消費降級。

  她上午也是在小別墅中接待柳雍科的，雖然柳雍科什麽也沒提，好像也沒有其他反應，但柳慧總覺得柳雍科心中嘲諷嫡係落魄。

  這讓她十分本就瀕臨極限的心裏狀態更加岌岌可危。

  柳敏跟柳江的後事還沒辦理，在柳慧一開始的料想之中，柳無應當很快會清醒，她不能在父親新來之前提前給弟弟妹妹們辦理後事。

  然而柳無或許是底子差身體本就不太好，又或是為老不尊熬壞身體，腦梗至今仍然沒有一點好轉的現象。

  整個嫡係隻有柳慧一個人苦苦煎熬，連柳雍科都袖手旁觀之後，在沒有人能幫得了她。

  如果柳家的產業無法迅速變現，那柳慧就沒辦法實施複仇計劃，她隻能容後徐徐圖之。

  可柳慧不像柳無有真本事，真要讓她帶領柳家東山再起是天方夜譚，別提從嚴孟和孔淵手中搶回之前被奪走的那部分產業，就是想守住現在的成果也非常艱難。

  擺在柳慧麵前最現實的選擇，就是把整個柳家當做嫁妝，找一個有本事但缺錢的人家了，再圖柳家複興。

  但這種人原本就野心昭昭不好拿捏，雖然是眼下的最佳選擇，但日後要怎麽互相折磨還指不定，柳慧也未必壓得住夫婿。

  她彷徨而茫然地看著病床上還插著呼吸機的柳無，心中惶惶不安。

  這時候，心腹手下用暗號節奏敲了敲門，柳慧聞聲輕輕抹了把臉，站起來往房門走去。

  柳無的病房她一般不允許除醫護之外的外人進，有什麽事情都是她主動過去，雖然柳無除了她也沒有別的嚴格意義上的家人了。

  心腹對柳慧的做法非常習慣，熟練地掏出平板電腦給柳慧。

  “大小姐，這個是最新的直播視頻，屬下建議您還是看看比較好。”心腹滿麵不安地建議到。

  柳慧沒有細想，點開了視頻，畫麵中呈現的正式孔淵參與新林氏大廈剪彩活動的情景。

  那幾個參與儀式的金家人，柳慧都很眼熟。

  金家經曆過幾次動蕩年代，導致人丁單薄，根本分不出嫡係旁係。

  到了金波這代幹脆就不分家，全部住在一起，有什麽商業活動也經常換著成員露麵。

  所以柳慧非常輕易就認出他們了。如果是柳家是柳無一個人的，那金家就是金氏一群人的。

  孔淵上午接受采訪時關於收購金家的說辭或許還不能服眾，但這個大廈所屬權轉移儀式的剪彩視頻一出，就沒有什麽可質疑的了。

  柳慧見視頻中金家的代表們，麵對孔淵都是卑躬屈膝一臉討好的諂媚，心中越來越惡心。

  那天金波被捕之後找她幫忙，裝得跟孔淵完全不認識似的，結果背地裏早就帶著全家人一起投誠，實屬晚節不保。

  同時柳慧也想到了金波脅迫她做的事情。既然金波已經是孔淵的手下敗將，那有沒有可能，金波的任務，就是孔淵安排的？

  看上去是金波在針對葉安，其實是孔淵要對付葉安？

  柳慧很快又否定了這個猜測，昨夜淩晨的線上會議，柳慧明明聽到葉安對孔淵多有維護，不像是對立的態度，那莫非是孔淵和葉安合夥來消耗她？

  柳慧正在深思，突然一道噠噠噠的腳步聲從走廊盡頭傳來，一位保鏢不顧醫院肅靜的要求，急急忙忙跑過來。

  “大小姐！有人，有人想要見您。”

  保鏢沒等喘勻氣就道。

  柳慧沒見過這個保鏢那麽失態的樣子，不由有些好奇：“誰要見我？”

  “孔，孔老板。”

  保鏢本想說是孔淵，但不知為何突然改口，像孔淵的名字燙嘴，說了會染上不幸一樣。

  柳慧猛地瞪大眼睛，手中的平板差點被她應激扔了出去。

  孔淵怎麽會過來？！他不是才剛剛剪彩完畢嗎？！他就沒有別的工作忙嗎？！

  柳慧十分震驚，她不等整理清楚頭緒，雙腳就不由自主地跟著保鏢領路走了過去。

  心腹以斷後的姿態默跟在她身後，警戒這四周。

  柳慧夢遊一樣來到院長的會客廳。這個醫院既然是柳家投資建設的，院長就不敢對柳慧說不。

  他麻利開溜，會客廳內隻剩下柳慧和孔淵，以及各自的“保鏢”。

  孔淵的身影被皮麵沙發椅背遮擋了大半，但他的背影看上去非常有壓迫感，柳慧咽了咽口水，繞到孔淵麵前坐下。

  孔淵正在自給自足倒茶水。

  他隻帶了劍龍和應龍、曾羅，應龍被他留在外麵以備應對突發情況。

  從昨夜事故發生之後，孔淵加強了反追蹤的力度，他知道有些人正盯緊自己，一舉一動都可能引來對方不理智的反應。

  新林氏大廈那邊他已經讓應龍安排了人手暗中巡查，堪比銅牆鐵壁，而他本人到了柳家，很可能會對柳家帶來一定的危險，所以孔淵在這層顧慮下安排了應對措施。

  孔淵聽到柳慧進門的聲音，但沒有抬頭，依然優哉遊哉地擺弄茶具。

  他還是穿著剛才剪彩時的西裝，整個人氣質相當森冷且不近人情。

  劍龍和曾羅一左一右站在孔淵身後充當著背景板，壓迫的氣勢卻讓人難以忽視。

  本來寬敞舒服的會客廳一時間非常壓抑，柳慧在這種氣場下從強自鎮定到坐立不安到心理防線逐漸潰敗。

  孔淵磨蹭了十多分鍾洗茶衝茶，一步步刺激柳慧的心理預期。

  最後，他把清亮的茶湯倒入小茶杯中，啪嗒一聲推向柳慧。

  那聲平日裏容易讓人忽視的輕響如同擊潰了柳慧最後的心理防線，孔淵還沒說話，柳慧已經哽咽著說：“你要什麽都可以，柳家不會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