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天下布武 第一百二十四章 鋌而走險
作者:燒烤小達人      更新:2020-06-02 12:27      字數:6049
  眾人一路歡聲笑語,開始往城西的石梁路行進,偶爾有玩鬧的孩子們把鞭炮丟入人群,然後被段湘四扯著嗓門嚇開。越走人越少,越走,越安靜,隻有眾人的影子在手上燈籠的照應下搖曳。

  “嗖!嗖!嗖!嗖!”無數支箭羽從黑暗中直射向了周哲一群人,前一刻,還在歡聲笑語,後一刻,箭矢射入身體的聲音便傳來了。

  “噗嗤,噗嗤!”

  “保護周哲”林小二沒管多少支箭,直接撲向周哲,大喊出聲。而周哲,則是一把抱起苗小萌。下一刻,鑽心的疼痛從後背傳來。他重箭了,哪怕他身懷絕技,哪怕他身負靈陣任舊是血肉之軀。

  “啊!保護幫主。”詹棋麗的手下大喊,隻是他們保護的目標,是詹棋麗。

  “給老子出來。”段湘四怒吼,他眼前一片是燈籠落地後的火焰,看不清更前方。

  “把燈都滅了,到暗處去。”索鄂下意識的想起,燈下黑。他們自己在亮處就是活靶子,而且看不清黑暗中埋伏了多少人,在哪裏埋伏。

  “吼!!!”林小毛一聲怒吼,幾乎震破蒼穹。通人性的林小毛也知道,此刻求援是它該做的事。

  牆角邊,周哲臉色慘白,不單單是因為箭,因為這一刻,他調動不起一絲一毫的靈力。借著微弱的火光,他看著洞穿背後直至前胸的箭矢顯然與尋常箭矢不太一樣,除了破陣矢,又會是什麽?難怪以他目前的肉體和蛛絲內寸起不到一丁點防護作用,敵人,有備而來。

  “周哥,你要不要緊?”看著周哲的鮮血自箭矢的血槽流出,林小二不知所措。

  “不要說話,堅守待援。”周哲虛弱的說完,下一刻,冰冷的殺機瞬間覆蓋他的全身。可惜,他無法動彈,更不能移動分毫。

  “嘣!”一聲弓弦響動。魏藍射出一箭後往周哲身旁跑。

  “叮!”箭矢在空中碰撞,擦出一點火星,映照出黑暗中一個模糊的輪廓。隨後又隱沒在黑暗中消失不見。

  魏藍掃了一眼周哲中箭的位置,大聲喊道:“你護著他。我來對付弓箭手。敢在老子眼前射箭。他媽的。”

  暗處的弓箭手似乎知道魏藍是個勁敵,不再射箭,而隨之而來的,又是一蓬弩箭。憑借著柔化肌肉的靈活,索鄂成功躲閃,段湘四隻能打出手印硬碰硬,花讚的身側盡是陰陽符文帶起的衝擊波同樣硬扛,而蘇道三長槍舞的密不透風,撥開的箭矢打的叮叮作響。詹棋麗有她的天賦在,並不懼怕,但是他的手下,死傷慘重。

  詹棋麗對手下喊道:“不用管我,你們躲好。”

  林小二背上插了不少箭矢,好在沒有破陣矢,此刻他雙眼如電,憤怒而焦急,一隻手握錘,一隻手一根根的拔出箭矢,帶出一溜溜鮮血。

  “吼!”再次聚起力氣的林小毛又是一聲震天怒吼。

  “嗖!”一支箭矢借著巨吼從黑暗中直撲林小二的眉心。

  “周哥小心!”得虧是林小二,根本不把自己安危放在眼裏,而是看到黑光的一瞬間直接撲向了周哲,否則這一箭,恐怕真的會要了他的命。

  “你他媽不要吼了。花讚你他媽給老子躲到林小二身後去別再用陰陽符文。”魏藍兩句你特麽瞬間震住了場麵,吼聲能掩藏弓弦鬆開的聲音,而陰陽符文的爆碎會影響視覺,長於箭道的魏藍太明白了。

  落地的燈籠在漸漸熄滅,隻有苗小萌的大鯉魚燈籠還在燃燒,空氣似乎都在凝固,沒有人敢妄動,隻剩下沉悶的呼吸聲。

  “biu!”遠處的煙花在此刻緩慢升空。

  “嘭!”一聲爆碎的聲音同時劃開了天幕的黑暗。

  “嘣!”弓弦響動,而下一刻

  “叮!”魏藍再次射落了對方從黑暗裏射來的箭矢。打落的箭矢飛跌出去,落在了地上,周哲循聲望去,又是一支破陣矢。

  “嗖嗖嗖嗖!”又是一波弩箭飛來。

  “噗嗤,噗嗤!”借著火光,周哲看到,索鄂中箭了,段湘四,也中箭了,而且,弩手應該是調整了位置,沒有人的防護是無死角的。

  “都靠牆站。”周哲虛弱,但還是喊出了聲。

  “biu!”遠處,煙花再次緩慢升空。

  於此同時弩箭先至。目標直至魏藍。

  “他媽的。”魏藍罵了一聲。加速朝牆壁跑去,隨後兩腳踏在牆壁上,以倒立的姿態飛在空中。

  “嘣”煙花的爆炸音傳來。掩蓋了弓弦的響動,但是同樣的

  “叮!”空中的魏藍射出的箭矢再次擊中黑暗中射來的一箭,而下一刻,遠處黑暗,噗嗤一聲,箭矢入體的聲音和悶哼聲同樣傳來。

  而魏藍,從容落地。她在空中借著煙花的爆碎微光察覺了位置,同發兩箭,無一落把!箭術如此,神乎其技。

  埋伏的弓箭手受傷了,總算,安全了一些,安靜了沒多久。

  黑暗中,一抹紅光不斷閃現,慘叫聲此起彼伏,遠處,有節奏的步調傳來,援軍到了。

  周哲長籲一口氣,眾人同樣長籲一口氣。

  下一刻,一聲黑衣刀不沾血的辛追已經出現在周哲身邊,林小二身後的花讚雖知道這是辛追,還是感覺瞬間心跳的驟停,這樣的速度,這樣的突然出現,可怕的實力。

  “傷到哪了?”辛追擔憂的聲音傳來。

  魏藍先開口說道“不是要害。”

  然後她突然想真正的加入進周哲的小群體,第一支破陣矢就是衝著周哲的要害去

  的,他為了保護苗小萌,卻是後背中箭,沒傷及要害,第二支,是朝著林小二的眉心去的,若不是林小二為了保護周哲林小二也得死,她不知道尋什麽樣的詞匯去形容他們,也許,這便便是家人吧!又或者,真正值得信賴的戰友兄弟。

  辛追查探了傷口,感激的看了魏藍一眼,她目力極佳,若不是魏藍出手壓製了潛在暗處的弓手,她絕對沒有足夠的時間趕過來。

  “那個弓手呢?死了麽?”周哲虛弱的問道。

  辛追說道“不要說了,被人接應走了,我擔心你們這邊的情況,沒去追。”

  周哲點頭,看著魏藍撿起一支支的破陣矢。不用追,答案不言而喻,又有誰有這麽多破陣矢,和破靈破甲的弩箭?但是這些,都不能作為證據,破陣矢能花重金買到,破靈破甲的弩箭就更不用說了。而且自始至終,都沒有人露麵,想必那些弩手,不過是雇的一些亡命之徒,即使留了活口,恐怕也不頂什麽用。

  真的幹淨,周哲愈發感慨天宇閣的不簡單,而下一刻,他突然呆住了,辛追在這,誰去保護顏輔城?再一想。

  不用去了,這麽久的時間,顏輔城該說的,都被鬼魅伎倆給問出來了,沒必要去了。懸空山有離魂香這種東西,其他門派也不是吃素的。大盛的京城,此刻在他眼裏像個篩子。

  若不是吃痛,周哲此刻真想拍著手,稱讚天宇閣的手段,玩的幹淨,玩的漂亮。

  他原本以為,一切不泄密的情況下,等著於德水和劉茂盛把罪證拿到手,京城先把他們明正典刑,而那邊同時動手便皆大歡喜,但是還是可能被察覺了。而且先下手為強,並且差一點點,就真的要了他的命。

  “周兄弟?”禁軍巡邏的人到了,軍官一眼便認出了周哲,隨後下意識的喊出了聲。

  “關西海,真的巧居然是你,今天可讓你看到我這狼狽樣。”周哲慘笑,然後揮揮手。關西海靠了過來“不要大聲說話,把我和這幾個隨從抬去天書,用布把我臉蓋上。你們幾個該哭,就哭。”

  “哇啦!侯爺你死的好慘啊!”段湘四捂著箭傷,一臉血淚,堪稱影帝級表演,反而是其他眾人略顯尷尬。不過即使不哭,那神情也是憤恨不已,這也就足夠了。

  詹棋麗一路默默流淚都不知道怎麽到的天書門,她的手下不是重傷,便是已經過了氣,她的前路,一片霧靄。

  出了這麽大的事,封城是肯定的了,燈節的第一天,當街刺殺朝廷命官,這是大事,皇宮的門開了,派出了黃卻去到天書門查探。大街上,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人們依稀記得,上一次,也是周哲,這一次,他會死麽?

  第二天,流言開始傳播,有聲有色,什麽版本都有,當然也有人看見,周哲是被抬進天書門,臉上蓋了白布的。

  “周哲死了?”別說四大派,馬執事聽了這個傳言都不信,那麽個人精就這麽死了,肯定不會的。

  “你親眼看到他閉氣了?”黃引問身上包著繃帶的那名弓手。

  弓手虛弱的回道“我射中了一箭,自背後貫穿前胸,後麵拖了很久,應該死了。”

  “我不要應該,或許,也許這些不確定的答案。告訴我,死,還是沒死。”黃引有些瘋癲的問這名弓手,他真的在崩潰的邊緣。

  弓手顯然是害怕了“死,肯定死了,破陣矢,誰能扛得住那一箭之威?”

  “死了!哈哈哈哈!不管你是不是和我天宇閣過不去,哈哈哈哈!你還不是死了。”黃引笑的暢快,而周哲,正享受著陳醉和辛追的藥膏待遇。

  陳元厚很氣,坐在一旁一言不發,林小二在門外,看著跪在廊簷下的幾個門下,虎視眈眈。

  “元厚,你準備怎麽做?”孫國柱問氣哼哼的陳元厚。

  “還能怎麽做,連根拔起。”陳元厚絲毫不掩蓋殺氣,到這個程度,就是不死不休。

  “明疼,疼,疼,明正典刑。”周哲被動到了傷口,疼的直哼哼。辛追隻能給一個抱歉的眼神,其他人,直翻白眼,就這?

  “也好!不過一定要當我的燈芯。”呂一彪狠狠的說道,在京城,還是在晚上出了事,他能不憤懣?

  “你能不能不那麽滲人。”潘倚風白了呂一彪一眼,呂一彪頓時泄氣。然後就聽潘倚風繼續說道“明正典刑,怎麽個明正典刑,這都打到臉上來了,以後咱天書門的招牌還要不要掛了?他天宇閣算個什麽東西,即使是四大派又怎麽樣,老陳你使什麽眼色,肉吃多了中風了?孫國柱你給句話,你要說咱們就這麽算了,我現在就去把天書門的牌匾取下來當劈柴燒了。以後我也不來了,竟是這些不著調的事,商量商量商量。”

  潘倚風這次是真開啟了群噴模式,孫國柱和老陳被說的無言以對,整個大廳裏就隻剩下潘倚風的聲音,聲音好聽,但沒一句好言辭。

  “師娘,您消消氣。”楊覺一頭黑線倒了杯水奉上,潘倚風一言不發,坐下,臉朝外。雖說她不會真的把天書的門匾給燒了,但氣話就是表明態度。

  陳元厚終於開口了,“周哲,你派出去查證的罪證夠麽?還有,你這詐死回門是想做什麽?”

  周哲披上上衣開口“恐怕不夠,光西山派和臨西城的駐軍證詞,頂多把天宇閣雇傭殺手的事坐實,但還罪不至滅派。而且昨天夜裏的事,並沒有直接證據能證明是天宇閣動的手,雖然明眼人一看便知。”

  是的!確實是一看便知,大明大亮的破陣矢還粘著周哲的血跡就丟在一邊。還有數根弩箭,和被魏藍射落的破陣矢以及一些散修的屍

  體都在門外放著,可是服不了眾,你天書死一個弟子就要滅人家一派,你以為天書無敵天下?

  周哲繼續說到“原本我打算先去找三位勳戚談話,逼他們在開衙的時候去告天宇閣侵吞他們的礦場,再用劉茂盛和於德水帶回來的罪證形成輿情壓製並且製裁天宇閣,而河西,已經生米煮成熟飯,算是先斬後奏了。我頂多惹得一身騷。而且原本即使黃引他們不知道我找顏輔城問了什麽,現在估計也應該知道了。我實際,也不在暗處了,隻是心照不宣。”

  李九陽明白了,周哲這是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歎息道“但是現在這事情出了,若是真的動手便是大盛的意思了,你不想令大盛擔上不教而誅的惡名是麽?哎!你的心希望父皇也許能明白吧!”

  一聲歎氣大家都明白,事情變複雜了,眾人恨黃引差點要了周哲的命,更恨他手段的高超,這個時間點,卡的太好了。

  陳元厚死死的盯著周哲“詐死還沒回答。”

  潘倚風一個白眼“老陳你講話就不能好好講?”老婆大人發話了,陳元厚尷尬的摸摸鼻子,等著周哲的發言。

  “現在,黃引他們已經心生警覺,若是消息傳入河西,整個天宇閣就動起來了,對於勞師遠征的飛劍山莊和那一萬禁軍有害無益,本來我還打算尋個由頭過去,然後把京城的事情甩給大師兄。”周哲有些不好意思“現在,這裏隻有麻煩各位長輩了。我現在帶人去河西。”

  陳醉惱了“小師弟,你不要命啦!你現在這個傷弄不好還是要丟性命的,而且若不修養,到時候好傷了根本就遲了。你若不想日後天天咳嗽,陰雨天傷痛發作你就去。”隨後給辛追使了個眼色,她知道,辛追肯定不同意。

  周哲無語,辛追懂了陳醉的眼神,隨後看著周哲,你要去我就死給你看的眼神。

  “你就在這裏養傷,麵壁思過。”孫國柱麵無表情的開口了,眾人閉口不言,掌門發話,怎麽都得聽著。而下一句讓周哲和辛追對孫國柱有了新的認識,天書不是軟柿子,天書的掌門更不是,而且動起刀子來,快準狠。“李九陽你去找四大派談判,就說此次事件,隻針對天宇閣,哪個插手,便是和天書門為敵。”頓了一下“至於利益幹係,等周哲傷好了,再去找他們談。”

  潘倚風問道“那京城的黃引,黃雲翼怎麽辦?”陳元厚終於嫌棄老婆話多,小聲說了一句:“就你話多。”

  孫國柱繼續說到“潘倚風,焦大軍,呂一彪,袁緣,方芳,楊覺。”被點到名的人紛紛起身,孫國柱最後的聲音不大,但是殺氣足以讓大盛任何一個門派抖三抖“剿滅他們。”

  辛追開口“算我一個。”

  林小二在門口也喊道“我也去。”

  門外跪著的詹棋麗索鄂和段湘四也紛紛請戰,無論真心實意,還是表明心跡都要表態,哪怕坐在廊簷下的花讚。

  孫國柱看了辛追,林小二和外麵的眾人淡淡說道“這是我天書家事,不勞諸位。你們要報仇,是你們自己的事。”周哲此刻仿佛第一次感覺到天書的強大和驕傲,哪怕是去報仇,其他人都沒有資格和天書一起,隻能以自己的名義,這種驕傲還帶著古板和自矜。

  周哲身為天書弟子當然不好說你們都去吧這種話。隻能說道“你們幾個都陪我麵壁思過。”

  孫國柱看了一眼周哲,沒再說什麽,然後走出了大廳。

  其餘人,自也是各自去準備接下來的戰鬥,大廳裏,隻剩下不能動手的幾人。周哲扭頭問陳元厚“掌門師伯這是去哪?”

  陳元厚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周哲“你事情辦砸了,掌門師伯去皇宮替你擦屁股,禁軍是你隨便調的麽?還好知道用酒把關西海灌醉,否則連帶著他也跟著你不好過。要知道,陛下雖然寬宏,雖然信任我天書,但他也是一國之君。”

  這點,周哲必須得承認,自己做的,確實是過線了,哪怕是為了大盛的安慰著想,可越界,畢竟是越界。隻是可惜的說道“棋差一招,怎麽他們就發現了呢?”

  “他們不一定事先就發現了。”陳元厚說道“若是事先就發現了,第一時間肯定是回山門,並且聯絡其他門派許以好處,先穩住局勢。隻要山門不倒,一切都有的商量。舉個例子,曾經有個人,每次在孩子過生日時都嚇唬他,後來,每次到了生日這天,這個孩子都惶惶不可終日,哪怕沒有人嚇唬他,也沒有危險,但他依然恐懼。黃引就是這樣的孩子,一直在做事,他的神經崩的太緊了,一有風吹草動他便立馬驚醒,你把顏輔城的牆給砸了,他便是懷疑了。”

  陳元厚不用再說了,周哲明白了,肯定是這裏出了毛病,否則惶惶不可終日的黃引和黃雲翼不會做如此事情鋌而走險,也許在他們的思維裏,隻要把周哲幹掉,他們就睡的踏實了。可他們怎能料到,周哲下手那麽黑,已經讓手下去掏他們的老巢了,而不單單是調查。而且,燈節會上的偶遇,恐怕不是偶然,而是確定目標了。

  “爹,你說的那個孩子,好像是我吧!”陳醉一臉不高興,“舉個例子都舉不對,一個詞驚弓之鳥便好,或者千日做賊,做賊心虛。”

  陳元厚的意思,周哲明白,一個父親給女兒道歉罷了,隻是太肉麻的,說不出口。隻能給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希望自己以後能給他們創造出個機會吧!不過無論如何,意思他是明白了,並不是自己泄密做事不周全,而是漏算了走在鋼絲線上人的心裏,他們其實離崩潰,隻是一線之隔而已,自己動了鋼絲,他們怕查出什麽來,鋌而走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