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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婉心中有愧, 又身處對方的領域, 在畫中仙能力的催動下, 隱藏多年的秘密止不住的往外倒。

  她雖苟活百年, 但資質沒有因為被救的機遇就提高，真實水平連畫家都沒達到。按理說連現在的壽命都是以非正常手段賺來的，心境本就脆弱，失守後連抵禦畫中仙套話的能力都沒有, 被輕鬆拿下。

  “有枝，我真的愛你, 一直都愛你，直到今日對你的感情都始終如初！”宮婉一上來就爆猛料道。

  “你還記得治好你傷勢的，是什麽樣的秘術？”顧有枝探聽閻鴻掌握的手段，這麽多年沒有任何人知道，對方有治療人的手段，卻偏偏用在宮婉這個普普通通的女子身上。

  可是隱隱的，他從這段扭曲的愛恨情仇中，窺見了更大的陰謀。

  顧有枝隻覺得，眼前的女人汙濁不堪。她能否恢複容貌，與他何幹？這麽多年過去，她隱瞞當年的事，竟守口如瓶至今。真是諷刺。

  “有枝，我想活下去。穀主說他會想辦法恢複我的容貌。以後我的臉會恢複的！你要相信我！”

  顧有枝眼神變換，他以為她會選她的臉，因為在此之前，宮婉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容貌。

  “穀主用的並非醫術，而是秘術，能讓我手腳恢複正常，已經耗盡了他的心力，我不能再過多苛求了。”宮婉淒苦道，“閻穀主救我時已告訴我，恢複四肢和容貌，我隻能選擇一樣，我選擇了像個正常人行走，而不是一灘爛泥，連動一下都做不到。”

  是否他知道將你完全治好，你就不會乖乖跟著他，為他所用了？

  顧有枝想起了自家侄兒說過的話，問對方道：“連被碾碎的四肢都能治好，有這麽厲害的醫者在，為何無法治好你的臉？”

  她太在乎自己的容貌，所以宮煥顏就毀了她的臉，讓她沒臉見人。仇敵總能知曉怎麽讓對方最難過。精準的毀去她最在意的東西。

  宮婉臉上浮出淺淺的笑容道：“多虧了閻穀主，若不是他剛巧路過救了我，當年我已經死了。他還悉心照料受傷的我，為我治好了手腳的傷勢，讓我能跟一個正常人一樣活動，可惜我的臉……毀了。嗚嗚——”

  顧有枝穩住對方情緒道：“既然不記得，就不問了。你這些年是怎麽過的？宮煥顏說將你丟在荒郊野外喂狼，吾以為你已經死了，是誰救了你，治好了你的四肢？”

  這下連葉墨凡都看出宮婉有問題了，是誰讓她遺忘了關鍵的記憶？

  “……”宮婉被問得啞口無言，皺眉道：“百年前的事，我真的記不起來，這麽多年我唯獨記得對宮煥顏的恨！”

  “既然是親信，你連名字都不記得嗎？”

  宮婉顰眉，努力回想道：“我不記得了，我隻是隨便找了個親信。”

  宮煥顏每次與他對質，不光嘴上說說，一個威壓釋放出去，冒牌貨早該趴下了，還能成功忽悠住對方。真當宮家老祖當年是吃素的嗎？

  世間隻有壓製修為，扮豬吃老虎的方法，卻沒有偽裝成比本身修為境界高的秘術，否則就要亂套了。

  “嗬！”顧有枝要被氣笑了。為了知道更多消息，忍住沒把對方趕出畫中界。他繼續問道：“你還記得當年冒充本君的人是誰嗎？”

  “許是盛怒之下沒發現。”宮婉低聲道，“我對自己的畫皮之術有自信，至少在外表上，她絕對看不出破綻。”

  顧有枝發現了疑點，追問道：“宮煥顏就一點沒發現，你所找的人是冒牌貨？就算容貌身形與本君別無二致，畫君的修為總不至於也能模仿吧？她一點都沒看哪裏不對勁？”

  不對！

  “你……”顧有枝發覺自己真是小看了對方。一個普普通通的貴女，就將兩位畫君玩弄於股掌之上，更是讓他丟了性命，宮顧兩家仇視百年，連他的侄兒顧青舟，都差點因為當年的恩怨成為犧牲品。

  “她來找過你，是我用畫皮之術將人易容成你的模樣，在半路攔截她，故意說了一些讓她誤會的話，將她氣走了！”

  “不要懷疑我對你的真情！有枝——我告訴你，都告訴你！”宮婉在萬分的羞愧和患得患失中，吐露了自己的罪惡。

  他停下步子道：“宮婉，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你說對不起吾，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你都不願意告訴吾？你對顧有枝當真始終如初？”

  麵對顧有枝疑惑的目光，宮婉首次沉默了，低頭不敢去看對方。顧有枝見狀，負手就要離開，被宮婉急急拉住袖子，滿眼都是祈求之色。

  這一疑點，他以前沒有想過，是公羊漪提醒了他。

  “宮煥顏她聽到本君推遲婚期，是為了在宮家另擇良配的消息，為何沒有像往常一樣來找吾對質？”

  “宮婉，有一件事吾沒有想通，可以告訴吾嗎？”顧有枝淡淡道，若不正確引導下去，他知道光是宮婉對他述說相思之苦，就能一夜到天明，什麽都不用做了。

  “不！沒有也許！因為有你，我的人生才變得光明。是我不甘心，不願意放手。我知道全都是因為我的嫉妒，嫉妒她能占據你未婚妻的名分，才會在事情出現轉機時，做了讓我都覺得醜陋無比的舉動。可我忍不住。”宮婉性子柔弱，如菟絲花，纏繞著旁者存活，她所依附的對象，卻也在她條條藤蔓的寄生絞殺下，愈漸枯萎走向死亡。

  “本君知道。”顧有枝悵然道，“你是因吾才被宮煥顏羞辱，吾豈會見死不救？也許當初不曾相遇，才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

  “有枝，你總是這麽溫柔，讓我寵溺其中，想要更多。就像弱水之人緊緊抓住的救命稻草。若沒有你，我恐怕在被堂姐當著眾人的麵，揭破畫皮之術，狠狠羞辱時，就沒有勇氣活在世上，早已經自盡了。”

  顧有枝神情疏離，聽了對方的話微微顰眉，語聲卻依舊溫雅，鼓勵對方繼續說下去道：“可我對你隻有憐惜，並無感情。無風不起浪，我早知這消息是有人故意傳播，我不怪你。”隻怪我自己。

  葉墨凡在一旁看了牙酸，心想自家叔叔為對方重拾信心，這信心拾過頭了。

  “我以為隻要你厭惡堂姐，我就有機會！你一直憐惜我，和我一起探討畫皮之術，鼓勵我重拾信心。你對我那麽好，我忍不住會覺得，我是有機會堂堂正正站在你身旁，成為你明媒正娶的夫人！畢竟我也是宮家人。門當戶對，出身一點都不比堂姐差。我雖沒有宮煥顏修為高，長得美，卻與她的刁蠻潑辣不同，我對你千依百順，從不拂逆你，隻愛慕順從你，比她更適合當一個賢妻良母。如果宮家除了她，還有誰能成為你的妻子，必定隻有我。因為沒有人比我更愛你了。”

  “有枝，我感到羞愧。可我控製不住！”宮婉嗚咽道，眼淚欲墜不墜。現實中她的臉毀得不能看，哭起來必定很難看。百歲高齡的千麵夫人，就算再無城府，也不會輕易透露內心真實想法。可是在此刻，她隻記得自己是宮婉，連說話的聲音也帶有少女般的清脆動人，不再遲暮老成。

  顧有枝與葉墨凡交換了一個眼神，此處有疑點，但不關鍵。他暫時跳過去，繼續套問道：“你說你對不起我，隻因為這消息是你放的？”

  “我忘了。”宮婉神情恍惚，皺起眉來努力回憶，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頭痛的捂住腦袋道，“或許是我的貼身侍女，或許是管事婆子，或許是我的手帕交。太久前的事，我已經記不清，我隻記得我心動了，算計了堂姐。”

  是故意還是無意的？

  顧有枝道：“你聽旁人說？這個旁人是誰？”是誰說動宮婉你犯錯，讓我們三人都跌下無底深淵呢？

  眼界限製了宮婉，讓她以為宮煥顏被搶去未婚夫，隻會像其他貴女一樣，暗暗吞下這悶虧。她被保護的太好，從未見過血，不知道一個鬥圖師，從畫徒走到畫君，要經曆多少戰鬥。

  畫君的尊嚴受損，不付出終身難忘的代價，豈會輕易罷休？

  最了解對方的人是敵人。她將宮煥顏當作情敵，拿宅鬥那套去算計對方，卻忘了宮煥顏雖是她家中堂姐，卻還有另一個身份——宮畫君。

  雖然嘴巴不受控製，將隱藏多年的齷蹉行為透露出來，但宮婉的神情，依舊是愧疚不安，知道這些話，本不該當著對方的麵講。

  “我……我聽旁人說，有枝你延遲婚期，是因為已經無法容忍堂姐的脾氣了。我們兩家當年雖有約定，但沒說非宮煥顏不可。所以我故意叫人放出消息，說您想要從宮家另擇一良配為妻。對不起——我以為這樣，以堂姐的性子就會趕在你拋棄她前，搶先一步退婚，不再與你有任何瓜葛。”

  顧有枝聽到了重點，引導對方的話道：“你是如何挑釁她的？”

  宮婉止住淚，繼續不受控製傾訴道：“一切都是我的錯。若你沒為我推遲與堂姐的婚約，她就不會害死你！我沒想到宮煥顏平日霸道也就罷了，竟會狠毒到殺你！都怪我不該挑釁她的。”

  這麽明顯的愛慕，當年自家叔叔到底多瞎，才隻隱約感覺對方心意？難道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還是當一切都成為往事，千麵夫人才不在乎徹底暴露自己的喜好？

  這癡漢的舉動，顧有枝雖沒有反應，葉墨凡卻嘴角抽搐沒眼看了。

  “有枝還是和過去一樣溫柔。”宮婉用帕子輕輕拭去臉上的淚水，將這塊仿佛還留有對方熏衣香味的帕子，很自然的放進自己袖子裏，昧下了。

  “……”這樣也行？葉墨凡目瞪口呆。這女人到底有多在乎自己的容貌？

  愛美的宮婉頓時一怔，不敢哭得太猛。

  “……”顧有枝無言抬頭看向虛空，實際上是與隱身的葉墨凡目光交匯。他老臉一紅，輕柔而堅定的推開宮婉，幻化出一塊手帕，塞到對方手中，安慰道：“你自己把眼淚擦掉，別哭花了妝。”

  她害怕一旦挑明了自己內心的渴求，對方會推開她，拒絕她。現在不一樣了。至於為什麽不一樣，在畫中界意識不清的她，無法專心去思考這個問題。

  宮婉說著就撲在顧有枝懷裏痛哭。越被對方推開, 越抱緊不肯放手。因為隻有這樣，她才能真正與對方近距離接觸，這是她一直以來的渴望。在沒吐露心聲前，她的矜持，她的自卑，都讓她隻能暗戀這個出塵猶如謫仙的美男子, 不敢真正動他一根手指頭。哪怕百年前，她都沒靠對方這麽近過，更別說主動撲到對方懷中了。

  “我知道你和堂姐已經有了婚約, 可我就是情不自禁愛慕你。堂姐她脾氣暴躁不是良配，動不動就甩鞭子打人，大家都怕她。我知道自己資質不及她, 不配站在你身邊。但你對我太好, 好到讓我忍不住生出期冀。哪怕做小, 哪怕沒有名分，我也想在你生命中占據一席之地。”

  閻鴻是會動惻隱之心的人嗎？若非如此，難道對宮婉是真愛？顧有枝不相信。盡管宮婉是對方的女人。

  一個隻能靠畫皮之術，遮掩滿臉傷痕，菟絲花一樣的柔弱女子。

  宮婉這次的記憶，沒在模糊，回憶當初道：“是眼睛。穀主使用秘術，從他身體裏浮現出一隻玉盤大的眼睛符號，懸浮在他的頭頂上。我抬頭看著它，身體突然覺得冰冷刺骨，我以為自己要被凍僵，再回神發現已經能夠活動自如了。我四肢的傷竟一瞬間全好了。閻鴻說，它叫做——天眼。”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script>LdgRead();</scri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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