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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到客棧, 顧青舟腳步已經輕快無比。公羊前輩雖性格火爆, 卻不愧是師父曾經的摯友，兩人都是口是心非之人，隻要順毛摸，順著他們的癢處撓, 就會被安撫出好情緒來，變得不那麽固執己見。

  顧青舟待在客房中, 再次展開了師父的畫作, 雖然這幅公羊前輩的人物畫，是師父年輕時候所繪，但風格已經初成, 筆鋒落處亦有值得他學習的地方。

  這幅畫他已經臨摹了許多天。既然明天就要交給公羊前輩, 以後怕是再也見不到，顧青舟心中略有些不舍, 抓緊時間臨摹完，才將原畫以錦盒裝好, 收入徽章中。

  他說完拍著自己的胸口，順氣道：“氣死我了，墨雪濤氣我，養了個徒弟又來氣我！墨雪濤還沒老，我怎麽能先老？平白讓人看笑話！”

  “你你你——”公羊漪指著顧青舟開溜的地方，拿起白瓷杯，卻沒擲過去，“你毛手毛腳的，輕一點！小心手上的東西！”

  “前輩，畫我帶走了，您再考慮考慮，我明天再來。”

  這理由太充足，顧青舟麻利的帶著畫離開。

  “你不敢在他麵前說他老，卻敢在我麵前說這話，所以，你給我滾出去！”

  “……”顧青舟無言以對。

  “你說——身為長者。”公羊漪摸著自己光滑的臉蛋道，“我老嗎？你敢在墨雪濤麵前說他老嗎？”

  “晚輩說錯了什麽？讓前輩如此生氣？”顧青舟冤枉道。

  “好！回答的很好。不過我不滿意。”公羊漪指著門外道，“滾出去!”

  他抬頭見公羊漪在傾聽，繼續道：“況且今時不同往日，前輩與師父身為長者，遠比晚輩見識多，非鬥不可，隻有一種情況——為大義而戰。若真到了這階段，晚輩選擇大義。”

  顧青舟道：“並非晚輩滑頭，而是前輩的問題真的難倒我了。若真有非鬥不可的理由，晚輩隻是一名畫師，神仙打架，晚輩何談幫不幫的？我做任何決定都無法影響大局。前輩真是太抬舉晚輩的實力了。”

  公羊漪不滿哼道：“滑頭小輩！我與墨雪濤如果有非鬥不可的理由呢？你當如何？”

  “恕顧青舟愚鈍，暫時回答不了這個問題。”顧青舟道，“晚輩想象不出前輩與師父相鬥的場景。前輩與師父都是本性善良之人，今後又怎麽會無緣無故相鬥？”

  這是一道送命題！

  這和媳婦與娘一同掉進河裏，先救哪一個有什麽區別？

  “若你成為我與墨雪濤共同的徒弟，有朝一日我與他相鬥，你幫誰？”公羊漪道。

  “前輩請問。”

  公羊漪板起臉道：“想要入我公羊府學習技法，可沒那麽輕易。我且問你一個問題。”

  “正是。前輩考慮的如何？”顧青舟又問道。

  “咳咳咳——我再想想。”公羊漪咳紅了臉道，“顧小子，這錦盒裏就是那幅畫？”

  “前輩頜首，這是答應了？”顧青舟故意這麽問道。

  他不急著將盛放畫作的錦盒獻上，故意動作大開大合，異常恭敬，不過也正是如此，讓公羊漪目光追隨著錦盒的移動，上下點頭，異常明顯。

  得到邀請的顧青舟，欣然前往內堂，舉著手中的錦盒，行禮道：“不知道前輩考慮得如何？”

  公羊漪沉吟片刻道：“你快進來！”

  “不敢懷疑前輩，隻是此畫是師父親手交給我的，晚輩想親手交給前輩。”顧青舟解釋道，“當然，前輩想要他人過手，晚輩沒有任何意見。”

  “你這小子心眼多，是怕我貪墨了你的畫不成？”公羊漪的火爆聲音，從門內傳來，一大早就這麽好的精神，著實讓顧青舟羨慕。

  顧青舟擋住了對方伸過來的手道：“此畫是我師父的真跡，珍貴無比，我得親手送到公羊前輩手裏方顯誠意。”

  “早就起來了。”門房小哥目光落在錦盒上，眼神一亮道，“交給我吧，我去稟告主人。”

  “公羊前輩起了嗎？”顧青舟問道。

  門房小哥在他敲第一聲後，就飛快的開門，顯然是此間主人有吩咐，他已經等待有一陣子了。

  顧青舟在路上隨便對付了一口，才敲響了公羊府的大門。不忘從徽章裏取出裝畫卷的錦盒。

  賣饅頭花卷的小販在吆喝，現炸出的油條配豆漿攤點，還兼賣豆花，鹹甜口味可以自己挑選，小餛飩鋪子已經坐滿了人，一路聞著各色早餐的香味，肚子已經餓得在抗議了。

  清晨的渭龍城，籠罩在蒙蒙的水汽裏，微陽照在人身上，隻感到一絲暖意，不過大清早街道兩邊擺出的早餐攤點，卻熱熱鬧鬧人頭攢動。

  公羊前輩讓他早些過去，顧青舟覺得以公羊漪的性格，不像是會給他準備早飯的。所以先去覓食一番。

  因為心中掛念著事，第二天，顧青舟早早就醒了。

  顧青舟突然很期待。

  若將這張畫作，改成動態表情包。那麽隱藏的扁鵲，會不會因為被具象化出來，發揮其醫者的仁心呢？

  所謂“扁鵲附體”，他覺得是因為靜態表情包限製了扁鵲發揮，讓他無法被具象化，隻能隱藏在意識中，才以“附體”來表達。

  在衡水與白金畫院的雷震天鬥圖時，顧青舟曾反複用過同一張熊貓頭表情包，對方酒後吐真言，那熊貓頭藏在對方的腦海中，而且用的越多，熊貓頭形象越清晰。

  醫者仁心，不應簡單的看結果，而是應該更注重救人本身這件事。

  顧青舟已經知道該如何改圖了。他盯上了使用效果中的“扁鵲附體”四個字。

  也許這張求生欲旺盛的表情包，恰恰是扁鵲的醫者之心在作祟，希望搶救一下繪有自己畫像的扁鵲三連表情包。讓其在絕境中，多一份生機。

  如果扁鵲遇上的是此人，結局也許會不一樣吧？

  顧青舟又想起了新表情包【我覺得我還能再搶救一下.jpg】。

  他低頭再看畫作上慈眉善目的扁鵲，又有了不同的體會。原來在這張用詞刻薄的表情包之下，藏著一顆醫者治病救人的恒心以及最終的無奈。

  扁鵲三番五次提醒，蔡桓公都堅持自己沒病。

  ——最後一段，還形容了一下蔡桓公被病痛折磨致死。

  桓侯體痛，使人索扁鵲，已逃秦矣，桓侯遂死。

  這篇散文是戰國時代思想家韓非所寫，顧青舟以前讀到過。講蔡桓公不聽醫者言，諱疾忌醫，耽誤了最佳醫治時間，最終病入骨髓，成功把自己作死的故事。

  這次，顧青舟眼前浮現的是一段文字——《扁鵲見蔡桓公》。

  顧青舟隻得繼續壓榨已經完成的扁鵲圖，捏在手中深入讀取了解，看是否有更深層次的內涵。

  他將筆墨紙硯都收起來，以免經受不住誘惑熬夜畫圖。明日答應了公羊前輩，還得早起呢。

  在越發昏暗的光線下，即使點了燈燭，顧青舟的眼睛也已經在抗議。

  顧青舟腦海裏浮現出新表情包簡潔猥瑣的五官，再低頭看著畫作上扁鵲慈眉善目的笑容，手一抖。覺得新表情包以後再畫，以示對扁鵲的尊敬。反正今日也畫不出來了。

  “……”他今天這是要跟醫者杠上了嗎？剛畫完扁鵲三連，就來了一個求生欲如此旺盛的表情包。

  【我覺得我還能再搶救一下.jpg】

  在唏噓喟歎的同時，他腦海裏突然又浮現出了一張新表情包。

  顧青舟眨眨眼突然想到，風寒一個處理不好，的確會要人命，太狠了！

  患病直接治不好，連回旋餘地都沒有，豈不是一個風寒都能要人命了？

  傷情加重十倍，這點已經很凶殘，小傷變大傷，但至少還能搶救一下。

  擁有一副健康完好的身體有多重要，顧青舟深有體會。這張表情包，讓他加深了這種體會。

  “……”要不要這麽凶殘？

  使用效果：扁鵲附體，選定目標使用後，目標傷勢加重十倍，患病直接治不好等死。

  【治不了，等死吧，告辭.jpg】

  顧青舟手指按在畫作上查看效果。雖然早對效果有預測，還是被其凶殘程度嚇了一跳。

  【治不了，等死吧，告辭.jpg】表情包完成，這次耗費了許多時間，等畫完天都黑了。

  當他覺得表情包畫風不夠傳統，難在旁人麵前拿出手時，表情包就用實際行動有力反駁他。這張扁鵲三連就讓他在畫技上受益，學到了新的勾線技法。

  以往人物畫的頭發、胡須，繪製時都細膩密集而柔順，顧青舟還是第一次見這種線條疏密結合的技法，沒想到自己畫表情包，還能學習到不一樣的畫技，讓顧青舟哭笑不得卻又驚喜。這次之後，他更加不敢小覷表情包了。

  顧青舟研磨潤筆，耐心的在紙上勾線畫圖。將腦海中扁鵲的人物畫，完完整整勾畫在宣紙上。

  還沒把這張表情包畫出來，顧青舟已經打了日後改動的心思。就如他那張【在危險的邊緣瘋狂試探.gif】表情包，是改動最成功的一次。如今這張被叫做《白鷺探危圖》的畫作，已經廣為流傳，連渭龍城都有售賣。使用過的人口口相傳，讓這張圖的口碑極佳，連帶著葉墨凡的名聲也越發響亮了。

  這是一張靜態表情包，若是動圖，他完全可以毫無壓力的拿出去直接用。

  隻是配上文字，立馬就變得不正經了。

  顧青舟捂著臉笑出聲，對表情包又有了新認知。原來表情包不光有畫風簡單猥瑣的，真人演繹動態的，也有這麽傳統正經的畫風。

  治不了！等死吧！告辭！

  慈眉善目，配合一身醫者裝扮，一看就有神醫風範，值得病人家屬信賴依托。隻要忽略這張表情包上的文字。

  再看他的外輪廓，發際線堪憂，頭發花白稀少，長須垂襟。胡須和頭發勾線采用疏密結合的技法，線條疏密變化大，亂中有序，方顯自然真實。顧青舟感覺到了這張畫作與當今的人物畫比，技法上微妙的運用，使整體畫作更加寫實。

  這幅扁鵲圖，從臉來看，畫中醫者上了年紀，眼窩凹陷深刻、臉上皺紋細密，但細節可見注重養生，依稀推斷出皮膚比同齡人光澤，臉側的耳朵被鬢角遮擋了半截。

  這次雖是張表情包, 畫風卻正統, 是格外古樸的工筆畫繪製。

  【治不了，等死吧, 告辭.jpg】扁鵲三連表情包, 在顧青舟腦海裏顯現出了全貌。

  看著筆下還原度極高的臨摹圖，顧青舟滿意的點點頭。今日的練習量已經超額完成, 顧青舟決定將剩下的時間，留給表情包。

  今天顧青舟不管說什麽，他都要找借口將對方趕出去。不三顧茅廬，怎麽顯出他公羊漪的教導來之不易？

  不多磋磨墨畫君的弟子，直接收留了對方，以後墨雪濤問起來，還以為他公羊家的大門這麽容易進！他也很要麵子的！

  “嗯，這小子明天會來吧？”等將人趕走，公羊漪惦記著未到手的畫，不無擔心的想。<script>LdgRead();</scri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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