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去吧！”嬤嬤打開房間所有的門窗，庭院裏枯萎已久的梨樹竟一瞬繁花成綴。年幼的帝後躲在樹下與她捉迷藏的光景再一次浮現眼前。

  “小姐，你看，你最喜歡的梨樹開花了！”她坐在帝後床邊，拉著她的手，喃喃道：“自從你與大帝成親，就不願被老奴稱為小姐了，可老奴卻恨足了這帝後之尊毀了我那單純、善良的小姐啊。

  有一件事擱在老奴心裏很久了，不忍心告訴你是一個原因，更知道你不願意聽。今日老奴鬥膽再給小姐嘮叨幾句，希望小姐來生能活的通透些。

  其實你當初就算不對這帝後之位勢在必得，也會成為羅酆的帝後。你看羅酆和華氏一族多想要權利啊，作為華氏一族嫡長女，你怎能逃得了這場權力之爭的擺布。

  這麽多年，你一直以為是自己拖累了華長老和冉長老。既舍不掉這帝後的尊榮，又後悔不已，可你不知，他們卻利用你利用的心安理得。

  小姐啊，最該死的是他們！”

  嬤嬤猙獰的麵孔被長旭從水鏡中拂去，他雙手插進袖筒，望著在油鍋裏掙紮的華長老夫婦，神情漠然。

  “這麽死，便宜他們了。”

  長旭轉頭，瞧著說話的半透明影子半響，平靜道：“你不是我做的青玄子。”他說的是肯定句。

  “你也該死！”

  隨他話音落，冥界山河共震，又像是萬千把無形的刃在空氣裏肅殺，彼岸花花枝亂飛。長旭從未見過如此強大的力量，整個人直接趴在了地上，半絲動的氣力也無。

  突然，震動驟停，長旭艱難抬頭，發現原本還半透明的影子已近消散，驚道：“你是上古神子？”

  “今日仲秋，我來看看她。”他言語淺淺，卻沒了方才的殺意。

  “您不是在鎮壓靈池淵海海底眾神怨氣嗎，聽說薑無媚今日也醒了，是不是靈域出事了，那阿玥她……”

  “她已為你冥界平亂之舉做到如此地步，若再敢累她，本帝不介意地獄無鬼！”他的目色竟比夙千凡冷漠起來還要涼薄三分，長旭一瞬覺得自己到了終年寒冬，蒼茫凜冽的雪原。

  他起身，複又恭恭敬敬跪地，道：“我生平有諸多不平，身世、血親、愛恨、恩怨、善惡，至今還能養得正義在胸、善念不滅、未步羅酆後塵，蓋因年少時與玥主的一場相遇，得她善待，後又多次在沉淪邊緣，承蒙她不放手。

  我不在意冥界，不心念眾生，唯玥主恩澤，想用餘生報還。

  聽聞靈域重創之時，您培養給玥主的十六護衛皆亡，請帝君準允，待冥界事平，收我補她護衛之缺。”

  這是長旭這半生第一次心甘情願求人，第一次心願臣服。

  “本帝既在，何需爾等。”他的身影然散盡，縹緲的聲音從天際傳來：“羅酆寢殿，第十九層入口。”

  長旭起身，望向中空，暗想，他能從靈池淵海抽出一縷神識來看玥主怕是不易，還抽時間屈尊與他對話，定是擔心玥主錯信。

  倘自己方才有半句謊言，怕早已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