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傷的這麽重，醫生還沒來嗎？”夙千凡不自覺疾言厲色。

  明明她上午離開的時候，他隻是麵色不好，可現在，一張漂亮的娃娃臉上滿是血泡，額頭位置，分明被人踢打過，血泡破裂，青一塊紫一塊。那平日裏蓬蓬鬆鬆總是泛著柔柔的光澤的金發，也沾滿汙血，擰成一縷一縷。整個頭部，唯有一雙大大的眼睛依舊溫暖，幹淨，純善。

  “小凡，你別生氣，我，我不疼！”

  身上的傷口算什麽，高雨非一看到夙千凡，便忍不住想哭，這麽多年了，他覺得自己求不得，放不開，又不能說出來，心裏梗的難受極了。

  “大概是疼的狠了吧，不然從不曾哭過的他，眼眶怎麽會發紅。”夙千凡想。

  她不敢動他，控製不住壞脾氣的厲聲道：“醫生到底到哪兒，趕快去催！”

  夙千凡自小便頻繁出入高家，那傭人還沒見她有如此大的脾氣過，一時也是不知所措。

  高君灝揮了揮手讓他們出去，望著高雨非無奈歎氣：“醫生已經來了，小非不讓碰。”

  夙千凡還未開口，高雨非已是滿臉驚恐與抵觸，急急道：“小凡，我不要別人進來，我不要別人看到，我不疼，我真的不疼！”

  他的手從被子中伸出，想要抓住夙千凡。

  看見他手的那一刻，夙千凡像是被什麽定在了原地，因為，高雨非從手指到胳膊，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能入眼。

  “小凡，我不疼，我不要別人看見，你別叫醫生……”

  高雨非斷斷續續焦急的的聲音如一根根針刺的夙千凡發疼，她顫著手揭開高雨非蓋在身上的被子，入眼血色，根本看不出還有那裏沒受傷。

  夙千凡隻覺自己被幾道驚雷接二連三當頭劈下。

  她轉頭望向高君灝，發現高君灝眼裏的情緒異常複雜，有心疼、有擔憂、有恨鐵不成鋼，但獨獨沒有看見自己的親弟弟一次又一次莫名其妙被傷害的緊張、悲痛與憤怒。

  “小凡，我不要別人看見……”

  她看見，高雨非用微乎其微的力道抓她的手指，言語中是低低的乞求。

  慢慢的，夙千凡終於鎮定下來，她想起，曾有一位醫生為高雨非治傷，後來便傳出，高家小少爺被當禁臠的風言風語。

  “好，那就讓請來的醫生回去。”夙千凡想如往常一樣用手碰一碰他的發，當是安撫，可是，無處下手。

  高雨非大大的眸子裏瞬間溢出光，問：“真的？”

  隻是，他的眼眶也隨之更加發紅了。

  “真的。”夙千凡說，“先讓君灝哥幫你把衣服換了，如果布料和傷口粘在一起，血幹了再換，會更疼。”

  “……凡姐姐幫我換。”

  高君灝也隻是高雨非說出這句話時，看了夙千凡一眼，隨之便垂眸走出房間。

  空氣突然變得安靜，秒針轉過一圈又一圈。

  “……好。”夙千凡說。

  她看見他的笑容突然放大，燦爛、純稚到了極致，卻唯獨沒有任何喜樂的成分在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