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逐漸消失身影的夙千凡，葉蘅的怒火如開閘的洪水一股腦兒噴薄而出。

  他一把扯開領帶，狠狠仍向淺灘。

  自出生到現在，整整二十幾年，就是蕭家也給他幾分客氣，還從沒人敢這麽落他的臉，從來沒有！

  以往他動用情緒，最多是給別人施壓，讓對方按他的想法行事，並非發自內心的真正喜怒哀樂。可這次，夙千凡是真的讓他失控了。他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夙千凡傳遞給他的意思：“就你們那見不得人的手段，還當自己是王者。你以為這麽多年我放過你們，是因為怕了你們。就算我沒能力活，照樣能拖你們為我陪葬！”

  他來回踱步，以此平息自己的滿腔憤懣。

  “……祠堂的牌位是那些人的？”

  “嗯。”葉瀲望向起起伏伏的海麵，聲音裏無波無瀾。

  “她說的……”

  “句句屬實。”

  接話的是蕭靖宸，他周身戾氣，雙眸幽暗深邃，目光自葉蘅、葉瀲以及看夠了戲隨後趕來的李銘煜身上一一掃過，冷冷開口：“對於她的態度，半個月前我前往安城後，難道還沒讓你們明白！”

  “你是在有意幫她？”葉蘅難以置信的看著蕭靖宸。

  在葉蘅看來，就算夙千凡所言非虛，可那都是上幾十輩先人的事了，他沒有親眼所見，也沒有親身經曆，自然無感。他唯一知道的是，為了製衡夙家通靈女，蕭、葉、容、李幾家代代都要生出異人。

  他的父親因此常年躺在病床上，他的弟弟無心無情，從沒像正常人一樣活過，這些是他真真切切感受到的痛。

  而其他幾家與他家情形一般無二，就衝這一點，他們就該同仇敵愾，一致對付引發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夙千凡。

  可如今作為這一代蕭家掌舵人的蕭靖宸居然幫她。

  隻是，他哪裏知道，這一代的蕭家掌舵人是何人投的胎。

  “踩著別人得來的東西，不用付出代價？”

  “她害了我們這麽多年還不夠？”

  蕭靖宸唇角泛起一絲嗤笑，掃了眼桃杌，轉身離開。

  桃杌仍舊板著他那張似給人惹惱了誰也不愛搭理的臉，瞪大眼睛，射出兩束綠熒熒的光，幻出一個場景：

  火光通天，山河染血，震耳發聾的嘶吼慘叫聲聲聲不絕。那滿地的斷臂殘枝與噴濺而出的熱血仿佛就要逼近在這淺灘上。

  “主，你快離開！”一個人拖著血淋淋的半條腿，爬在一個紅色紗帳前。

  紗帳裏壓抑的咳嗽聲很久很久才平息，一隻年輕的蒼白的瘦的隻剩骨頭的手慢慢揭開紗簾。她的麵上也覆了紗，隻漏出一雙眼睛，很美很美，那是夙千凡的眼睛。

  “還有幾個人？”

  “屬下無能，隻餘八人。”

  她蹲身扶起半趴在地上的男子。男子看上去隻有十七八歲的模樣，文文弱弱的，相較於他手上的大刀，或許筆杆子更適合他。

  “後悔嗎？”她問。

  “不後悔！”他說。

  “可我後悔了，”她望著漸漸匯在她四周的八人，眼裏泛起一絲柔柔的苦笑，“我本不能也不該後悔的！”

  “主，請您離開！”八人向她低頭，聲音裏帶著懇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