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蘅說完，目光挑剔的看著夙千凡。

  如此羞辱，就算脾氣最軟的女子怕是都要忍不住甩他一耳刮子，丟幾句憤怒的狠話，自此老死不相往來，以示骨氣。

  而這，正是葉蘅想要的，通靈女讓夙家陪葬了一代又一代，他不願秦城這幾家哪怕任何人因此受傷害。

  葉蘅不錯過夙千凡麵上絲毫表情變化，就等她憤怒。

  而夙千凡此刻也的確是憤怒的，她緊握的手指甲深深陷進肉裏，突然覺得自己真可笑，生而為人，他們有他們存在的意義，難道她就沒有存在的價值？

  這麽些年，人家的價值倒是實現了，可為什麽活該她成全、犧牲。

  風在耳邊輕撫，海水拍打著岸邊，海鷗蹁躚起落。

  夙千凡終於有了反應。

  隻是事情的走向，讓葉蘅的如意算盤完全失了準。

  夙千凡周身的人畜無害褪盡，她眼神微涼疏離感十足，似笑非笑的緩緩吐出兩個字：“葉……蘅？”

  如果說葉蘅之前的疾言厲色隻是在示威，那麽此刻，卻是真的從五髒六腑躥出火了。

  因為夙千凡的一神態，一言語，與其說是在確認他的名字，倒不如說是在打量一顆白菜有沒有上餐盤的體麵。

  “……對。”葉蘅眼神上挑，與她橫眉冷對，他怎麽能失了氣勢。

  “其實，你誤會了，”夙千凡依舊似笑非笑，“我這幾日拜訪秦城幾家是不假，卻並非為了拉攏誰，隻是想知道你們的態度，畢竟七顆明月珠我勢在必得。

  你們若願意作壁上觀，我不屑強人所難非拉誰下水。”

  “哼，最好如此！”葉蘅有些懷疑夙千凡的說辭，他一點兒也不承認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無論如何，他的目的達到了，甚至對於夙千凡現下討人厭的態度，他都覺得可以大度的不做計較。

  疾言厲色沒了蹤影，他的神態已經完全放鬆，準備邀請夙千凡乘車與他一道出蕭家。

  不知何時，夙千凡似笑非笑的神情中染了淩厲。

  “但是，現在我改變注意了。”她說。

  海風突然變得很急，海水翻湧出巨浪，驚散一灘灘海鷗。

  葉蘅以為他聽錯了，盯著夙千凡：“你說什麽？”

  夙千凡顯然沒有再重複一遍的意思，她退後一步，“我夙家沒落，跟隨我的幾大族滅族雖不是你秦城幾家祖輩親手所為，卻與你們所謂的正義製衡脫不了幹係。

  你們的先祖遺訓，世代保護七明珠的主人。

  你真以為他們是怕七明珠為歹人所得，讓世間再遭塗炭？”

  隨著夙千凡的話語，葉蘅已經意識到自己做了蠢事。

  他掩住心頭不安，盡量讓自己不表現出來：“難道不是？”

  “夙家與幾大族沒落，蕭家帶領葉家、容家還有李家迅速崛起，可惜代代出異能人，若非夙家女允許解封，個個不得善終。

  或許你還不知道吧，你們這一項項異能與當年我夙家門下慘死的幾大族所擁有的力量絲毫無差。”

  夙千凡嗤笑的看著強裝鎮定的葉蘅，“怎麽，還覺得你們先祖遺訓是為了所謂正義嗎？”

  葉蘅的情緒很不好。

  他想起家裏的祠堂裏密密麻麻的牌位。

  誰都不告訴他那是誰的，可每次祭祀完畢，爺爺都會歎氣道：“造孽啊！”

  “你想做什麽？”

  “你，你們。”夙千凡掠過葉蘅掃了眼他身後的蕭靖宸與葉瀲，“假正義了這麽多年，我很不高興。不尊祖訓，想必你們的先祖也高興不到哪兒去。

  最重要的是，前幾世的我主動解封放過你們，照現在的結果來看，不過引來倒打一耙，實在窩囊，更對不起追隨我的那幾大族。

  既然如此，這一次，人間、地獄，一起吧！”

  她甚至不必居高臨下，就讓葉蘅生出一種淤泥之於雲端的羞辱感。